何彥是怎麼知道的?
他找自己,又是什麼用意?
池銘竭力使自己冷靜下來,說道:「彥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種指控非同一般,你不能開玩笑。舒殘顎副」
何彥冷然道:「咱們兩個不必繞彎子說話。我確定,你不可能完全不知情,躲著我,應該是因為戒備的緣故。別裝了,上次你來我店裡買東西,我就覺得你不大對勁,阿銘,你的病情對你的影響很大,至少現在,你演戲的能力不如我。你放心,我爸還不知道此事,可是……不久後你們不是約了見面嗎?到時候你能確定在他面前演得天衣無縫?」
池銘抿緊了嘴,呼吸微微急促宄。
「看吧,我就說了這麼幾句,你已經混亂了,沒法招架。如果不想遭殃,就和我約個地方,私下談談。」
何彥不管是替何念儒試探自己也好,還是有別的目的,見面是不可避免的。池銘閉了閉眼,說道:「我在北京,你來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會有人接你去個安靜地方的。」
「行。」何彥掛了電話希。
楚驍見池銘臉色都變了,等他一收起手機,就急急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池銘嘴角發顫,額頭青筋暴起,拳頭握得緊緊的,半天說不出話,楚驍等得焦躁,又不敢催他,只能耐下性子。隔了好幾分鐘,池銘道:「何彥不知道通過了什麼渠道,竟然知道了何念儒要害我的事。」
楚驍一驚:「何彥?他不是何老頭的兒子麼?」
「是的,但是聽他的意思,他沒有向他爸爸告密。」
楚驍皺起眉:「什麼意思?何彥他難道有什麼別的打算?嘖,親父子怎麼互相算計,這關係……」
池銘沉聲道:「他們的關係,的確有些怪怪的,我也是和他們相處久了才發覺不對勁的。他們在外面表現得很親密,父慈子孝,可一旦沒了外人,兩人就很少說話了。多觀察一下,就會發現,這父子兩個竟然相互戒備。何彥不與何念儒商量這件事,也不奇怪,我就是不知道他來找我到底是想談什麼。他這人給人的感覺非常好,是一個很值得依賴的人,可是,他的心機很深,我根本沒摸透。我現在情況很糟,情緒化的時候,你也是看見過的,所以現在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會面之後,我真不知道我面對的是他的橄欖枝,還是陷阱。」
「的確棘手……」楚驍也皺緊了眉,想了想,說道,「我還從沒見過他,對這人的瞭解也只限於別人的間接印象。人人都說他是個儒商,品格不錯,可是能在高手林立的市場立足,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我不能給你什麼有用的建議,你到時候盡力冷靜點,等他說完,好好想清楚再開口,別脫口說出什麼欠考慮的話。」
「我盡力。」
楚驍拍了拍他肩膀:「好了,別苦著臉,他不是和他爸關係很微妙嗎?也許找你,就是想早點扳倒壓在上面的這塊大石。」
「但願。」
「嘿,你這回答可夠簡短的,惜字如金,不錯,見到何彥的時候也這樣,少說點,言多必失。誒,對了,何彥不是何老頭的親兒子嗎?而且是唯一的兒子,這個當爹的幹嘛防著他?」
池銘眼中浮出淡淡的憐憫:「何念儒圓滑,何彥卻很堅持原則,當爹的嫌他迂腐,不知變通。只有一個兒子又怎樣?何念儒身邊還有幾個情婦,誰知道什麼時候就來個老來子。」
楚驍張了張嘴:「幾個情婦?他這麼行?」
「他很會養生,五十多的人了,看起來只有四十出頭,只要別放縱過頭,養女人應該不成問題。」
「用的什麼方子?」楚驍十分嚮往,可是一見池銘的臉色,又只能把討要好東西的念頭打住。
池銘忍不住刺了他幾句:「怎麼,你現在就需要那種方子補養了?」
楚驍咬牙切齒:「靠!哥睡過的女人哪個不哭著求饒的?好了,花映月來了,老子不和你廢這種話了。」說完他下了車,做出風度翩翩的樣子替她拉開後座門,問:「你爸都安排好了?病房什麼的,還滿意吧?」
花映月感激的點頭:「都很好,謝謝你了。」
「甭客氣。好了,帶你們去個好地方吃飯。」
花映月見池銘一臉沉鬱之色,不由得疑惑:「池銘你怎麼了?」
池銘現在胸腔就像有一團火亂竄,皮膚都要被熱氣給炙得裂開了,喉嚨發腫發痛,一時竟然說不出話。
楚驍從後鏡看到了他凌厲的眼神,歎了口氣,代他答道:「何彥要見他,說是知道何念儒要害人的事了。」
花映月也驚呆了,良久,睜大眼問:「他是怎麼知道的?」
「何彥沒說,反正估計他很快會來見池銘。見招拆招吧,沒別的法子。」楚驍想了想,又道,「也許你到時候可以陪著去,幫他參謀下。」
「嗯。」
餐廳在某高樓頂層的一流會所之中,包間視野極好,夜北京的光彩照人盡收眼底,只是兩人都沒心思欣賞,楚驍一向坐不住,面前即使有隻狗他都要嘰歪幾句,結果有兩個活生生的人他都搭不上話,憋得他受不了,便拿著手機搖微信玩,誰知運氣不怎麼好,一連搖了幾個都是那種庸俗不堪的黑絲妹,最後竟然有個男人找他,噁心得他甩開手機,說道:「你們兩個,能不能別這樣憋著?車到山前必有路,何必愁眉苦臉的?即使遇到麻煩,有我和維鈞在,未必鬥不過何老頭,糾結個什麼呢?」
花映月道:「彥哥打電話來的事情,實在是太突然了,我們不能不擔心。」
「說話都有氣無力的,是餓的吧?話說現在的確有些晚了,你放心,這裡雖然上菜稍稍慢了點,但是做的東西可真當得起美食二字,尤其是……」楚驍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下店裡的拿手菜,花映月聽得食指大動,連池銘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過了十來分鐘,服務員推開包間門,上了三盅餐前湯,香味極其濃醇動人。楚驍笑瞇瞇的拿起勺子,手機忽然響了,他接起說了幾句,臉一黑,幾口把湯喝光,說道:「擦,這麼晚了把老子叫去,不知道又有什麼急事!」
「你領導?」
「是呀,耽擱不得。」楚驍匆匆帶起帽子,又笑看著兩人,「誒,現在我這個燈泡走了,你們兩個在這裡可以好好約會了,不過池銘你小子今天晚上還是得好好休息,明天還要早起去檢查呢。」
池銘咬牙:「趕緊走!」
「拜拜。」楚驍***包的理了理領帶,順便對又送菜進來的美女服務員拋了個媚眼,引得那姑娘瞬間臉紅過耳。
「好好吃點吧,這些菜都做得不錯。」花映月往他碟子裡放了一筷子鐵板神戶牛肉。
池銘凝視著她:「不想吃這個。」
花映月指了指另一道紅燒排翅:「這個呢?」
他搖頭。
「苦瓜釀蹄筋?」
「不吃。」
她有些無奈:「那你想吃什麼?拿菜單再點一些怎樣?」
池銘搖頭,看著她被燈光映得光潔如玉的臉頰,說道:「我想吃你。」
花映月一怔,旋即在桌下踢過去:「你正經點,好好的吃點東西行不。」
他迅速用腿夾住了她的腳不放。
「池銘,別鬧,公共場合呢……」
「沒人。」
「也許服務生會……」
池銘拉住她的手:「那些人都知趣得很,既然菜上完了,她們不等你按鈴叫人,是絕對不會進來的。」
「還是不行,萬一有監控。」
池銘嗤笑:「這種地方不至於,攝像頭最多在走廊安幾個。」
「你別真在這種地方亂來!」
「這由不得你。」他臉上笑意越來越邪惡。
「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你又想怎樣呢?」
花映月一咬牙:「我不怎樣,只在你額頭上狠狠敲一下。」說著她便看向他額頭上那塊紗布。
池銘臉黑了黑。
她抽出手道:「趕緊吃東西,那麼好吃的菜,別浪費了。」
池銘靜默片刻,忽的微笑:「也對,吃飽了,才有力氣……」
花映月用力的咬著嘴裡的蹄筋。
回到酒店,剛關上門,池銘便從後面抱住了她,手繞到前面,三下兩下就把她襯衣扣子解了個乾淨。她吃了一驚,掙扎了一下,卻是毫無用處,他眼中興味更濃,很是享受這一邊追逐一邊剝衣服的情趣,還沒到臥室,她身上就什麼都不剩了,被他壓在了最近的矮桌上,任他魚肉起來。
女人柔軟溫暖的身體是最好的減壓藥,池銘滿足之後,心也漸漸的定了下來,抱著她走向浴室,在浴缸裡放了水,又滴了幾滴精油進去,兩人坐進水裡,任由浴缸噴出的小小水流紓解著疲乏。
「映月,我想,彥哥他這麼急聯繫我,明天應該就會到北京來找我。」
花映月沉默片刻,說道:「我感覺,他是個君子,不像是要算計你的樣子。」
池銘聞言,胳膊收緊,勒得她輕輕叫了一聲,顯然是因為她對何彥的評價而吃醋了。
「你自己感受下嘛,雖然何念儒和他都是文質彬彬的儒雅樣,可是氣質還是不同。」
池銘咬了她一口,低聲道:「你再誇他試試!」
「……」
「映月,彥哥和何念儒的不同之處我看得出來,他身上有種很坦蕩的感覺,而何念儒,總讓人覺得是隻老狐狸。人人都誇彥哥,說他重信義,是難得的君子,但是這也是他的可怕之處。無奸不商的古話不是吹的,他的手腕很厲害,但是他同時又能做到讓人真正的由衷欽佩,你說,他這人是不是水太深了點。」
花映月默然。
「他如果不針對我,那自然好,我……我也不想多上他這個對手。」池銘閉上眼,深深歎氣。
她回頭看著他,他臉上帶著痛苦之色,嘴唇抿得緊緊的。
如果何彥也心懷不軌,他就多了個極厲害的仇人,可這還不是最讓他難過的,失去一個兄長,他有些難以接受。
她心不由得發軟,依偎著他,說道:「池銘,情況不會那麼壞的。」
他睜開眼,吻了吻她。
這一夜兩人都沒睡安穩,次日早上楚驍來接他們去醫院,見兩人都沒什麼精神,不由得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下車之後,楚驍走在池銘身邊,趁著花映月不注意,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低聲笑道:「怎麼這麼累?昨晚太激動了?看來你情況不錯,體檢的結果不會糟糕到哪兒去。」
池銘冷冷的瞪了這個嘴賤的傢伙一眼,忽的笑了:「別忘了,精神病患者某種程度可以免於刑事處罰,我現在把你給滅了,還不用負責的。」
楚驍咬牙:「夠狠的,早知道給你找個獸醫看病。」
進了病房,楚驍向池銘介紹了那幾位聲望極高的軍醫,再三拜託他們幫池銘細心診病。檢查的步驟類似那天在恆潤的流程,填了一大疊測試報告,又去抽血化驗,照ct,測心率,折騰了一圈下來,已經是中午。
「診斷結果等兩天就會出來。上次你托我化驗的熏香,我也請朋友幫了忙。」楚驍等池銘出來,從文件袋裡抽出幾張紙遞給他,「你看吧,這些都是鑒定的具體內容。我朋友說,這配香的人做事非常精細,每一味中藥都研磨得那麼細,有些藥肯定是處理過的,比如拿酒或者蜂蜜浸泡,還有火烤什麼的,鑒定起來難度很大。成分化驗出來了,又請了好幾位權威老中醫根據你遇到的那些症狀推測,大致還原了藥方。」
池銘仔細看著那一行行的鑒定結果,手指漸漸的用力,把紙張捏得皺巴巴的。
楚驍道:「真沒想到,那個幫助你建立事業基礎的何念儒,毒成了這樣。」
花映月湊過去看著鑒定結果,臉色也白了。
「幸好你只用四五天。」楚驍道。
池銘把報告用力的團成團,咬牙道:「他以前給我用的那些,還有在飯食裡下的料,都不知道有什麼成分……」他說著,攤開手,看著自己的掌心。他的手掌透著紅潤,也很溫暖,看似健康,可是誰知道自己是否已經病入膏肓,只差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正在發怔,手機響了,是何彥來電。
「我已經到了首都機場,你現在空嗎?」
「有。」
楚驍問:「是何彥?」
池銘點頭。
「你就說,讓他在機場等等,我開車去接,那附近有個私密會所,倒是很適合談事。正好,我也來看看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池銘道:「我哥們兒開車來接你,就在機場附近談事。」
「我在t3航站樓等你們。」
池銘掛了電話,拉起花映月的手,和楚驍一起走出了醫院。
今天北京難得的不堵,幾人很快到了機場。
何彥今天話很少,和楚驍互相介紹之後,隨便寒暄幾句,便沉默的看著外面的景色。楚驍仔細打量了他,只覺得此人風姿不凡,可是人的深淺,根本看不透。
到了那家會所,老闆親自迎出來,楚驍道:「你們三個聊吧,我在外面喝茶。」
包廂門一關,三人便處在了與世隔絕的小空間裡。何彥看了一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淡淡翹了下嘴角:「阿銘,你這意思是說,完全信任映月,不介意她旁聽這些私事了?」
池銘微笑反問:「彥哥覺得有些話不方便在她面前說,那我就讓她出去等。」
何彥目光一閃,表情有些微妙,像是高興,又像是苦澀:「既然你們是一體的,那我也沒什麼避忌。坐下吧,不必試探,我們有話直說。」
池銘拉著花映月在他對面坐下,凝視著他的眼睛,問:「彥哥,你說何叔要害我,根據呢?」
何彥道:「我和爸關係很微妙,我想,你應該看出來了。」
「我知道。面和心不合。」
「你知道不合的程度嗎?」
池銘緩緩搖頭。
「我們哪兒像父子?其實更像是對手。他在我身邊安排了人,而我也在他那裡安插了眼線。」何彥見對面兩人露出驚愕之色,諷刺的笑了笑,「每天都是無間道,生活相當精彩,是不是?」
池銘喝了口涼水,平靜了下,問:「他這樣做不奇怪,可是你……」
何彥眼中微露茫然,良久,說道:「我長這麼大,遇到過多少次暗殺,你知道不?」
池銘搖頭,只覺得一個接一個的震驚讓他有些回不過神。
「二十三次。第一次是我十四歲時遇到的,我爸的某個情婦生了兒子,那女人買兇,想幹掉我,給她兒子讓路。還好,我運氣不錯,那人槍打偏了,把旁邊一扇玻璃打了個粉碎,引起了***`動,我趁亂趕緊跑,旁邊的街區正好有特警演習,見民眾恐慌,趕了過來,救了我一命。」
花映月驚訝:「你爸有別的兒子?」
何彥冷冷一笑:「這個孩子命不好,他媽高估了自己在我爸心裡的地位,自認為母憑子貴,我爸直接把那女人處理了,給其他情婦做樣子,殺雞儆猴。我那弟弟活到兩歲,一病死了。當時我一年最多見我爸兩次,不知道那可憐孩子是真的病了,還是有別的內情。」
池銘沉聲問:「何叔……他是黑社會的?」
何彥道:「是的,黑白兩手抓。可惜,他想有足夠的孩子供他選繼承人,卻做不到,他太低估女人的嫉妒心了,柔順的沒活路,心機深的最後又反被聰明誤,內鬥不休,有過幾個孩子,都……」他眼神深邃,彷彿陷入回憶之中,唇角微微往上揚起,笑得淒涼,「幸好我外公有些背景,加上我運氣好,又一向謹慎,逃過了那麼多次生死劫,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奇跡。直到我爸這麼多年只有我這個碩果僅存的兒子,實在有了危機感,終於給我機會,參與錦繡的事務。」
花映月問:「聽說,以前你是美院最年輕的教授,後來不得不為了家族,轉而從商,原來是他逼迫的?」
何彥輕輕一笑:「這是官方說法。參與家族事務,漸漸的奪權,是我早就有的想法。」
花映月一愣。
「你覺得,我只沉醉於藝術,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麼?澳門賭王何鴻燊,78歲還得了個女兒,我爸比他年輕多了,又善於調養。萬一哪天某個幸運兒活下來,並且能討他歡心,那麼,為那個孩子清除我這個障礙的人,很可能就是我的親生父親。」何彥語氣很是平靜,等兩人把他的話領會清楚了,便說道,「我和爸的關係,你們現在該瞭解了。我不得不戒備他。多說一句,他某個寵愛的情婦,剛懷上了孩子。我不想坐以待斃,在那孩子成氣候之前,我得架空我爸。」
池銘道:「你來找我們,就是為了合作?」
「因為上次你見到我時舉止不正常,我讓人加緊一查,才探到我爸要害你的事,以前我不過以為他是想藉著你的能力,在大陸撈錢。現在你我站在同樣的立場,一不小心,便有性命之憂。」
池銘攥緊手指,沉吟不語。
何彥溫和一笑:「我知道,你對我也有顧忌。我等你好好考慮,有結果了,就答覆我。」說罷他把隨身帶著的小皮箱放在池銘面前,「我爸要除掉你的原因不止是利用完了之後鳥盡弓藏,還有更深的因素,你的疑惑,這箱子裡的東西應該能解答。至於映月,你也要小心。」
「我?」
何彥深深看了她一眼,勉強一笑:「你和阿銘一起看看箱子裡的東西,就會明白了。不過,希望你們冷靜,或許阿銘難做到,映月,靠你了。好了,我先走一步,想聯繫我的話,隨時打我電話。」
他起身離開·房間,楚驍在外面灌了一肚子茶,見他一人出來,愣了下,道:「何少,他們……」
何彥道:「我給他們了一些東西,恐怕對於阿銘,衝擊力太大了些,楚少,麻煩你注意下裡面的動靜,映月畢竟是女人,未必勸得住他。」
他目光坦然,舉止從容,楚驍雖然一向是個暴脾氣,在他面前卻發作不起來,雖然心裡有些疑惑,但還是和顏悅色道:「何少有事先走?要不一起坐坐,晚上我請客。早就聽說錦繡何彥的大名,今天才知道什麼叫聞名不如見面。你和池銘關係不同,我也有心交個朋友,不知道何少是否肯給我這個面子?」
何彥道:「你太客氣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楚少是爽快人,我也不拐彎抹角,我胃不舒服,想去一趟醫院。我知道,你是懷疑我的來意,也害怕他們在裡面有什麼異常,想把我穩在這裡。」
他如此直接,楚驍不由得怔了下,一時找不出話來留人,他說病了,怎麼好意思攔?萬一他真的沒惡意,豈不是太傷人了?
「我本該留在裡面給他們解釋點事情,如果不是撐不下去,我不至於提前走。」
楚驍微微皺眉,何彥表情溫和,絲毫不見痛苦之色,這麼平靜,像是撐不住的人?
「要不這樣。我看你和這會所的老闆很熟,他應該是你信任的人,還請你托他派個車,送我去最近的醫院。有人守著我,你應該能放心了吧?」
他都這樣說了,楚驍有些赧然,笑了笑:「得罪了。」
「無妨。我理解你的立場。」
給何彥安排了車,楚驍匆匆走到包廂門口,叩響了門。
過了一會兒,花映月把門打開,楚驍見她神色還算平靜,稍稍放了點心,低聲問:「池銘怎樣了?」
花映月道:「剛才彥哥給了我們一個箱子,池銘打開了,剛看到放在裡面的一個筆記本,就一直不說話,也不動作,我想問,可看他的樣子,是不想我打擾。」
楚驍走了進來,在門口坐下,看著池銘的一舉一動。
那個小箱子擱在池銘膝蓋上,他一隻手握著那筆記本,嘴角隱隱發顫,眼中有著探究,又有猶豫,彷彿手上的並不是本子,而是潘多拉魔盒,一打開,便會放出惡魔。
這個筆記本,他很熟悉,一閉眼,彷彿又回到少年時光。池筱恬伏在寫字檯上刷刷的寫個不停,他的目光落在那本子上,她連忙摀住,合上筆記本,俏生生的笑:「哥哥不許看,日記是不能給別人看的!」
這本筆記本是愛馬仕全球限量發行200冊的紀念版,池筱恬在封皮上做了特殊記號。
他記得,池筱恬的東西都在搬出政府大院的時候遺失了,怎麼會忽然出現在何彥手裡?
或者說,是何彥想法子從何念儒那裡搞到的?
仿的?假使如此,何家怎麼如此瞭解池筱恬,甚至能把她從不輕易示人的東西仿製出來?
他腦子太混亂了,怔怔想了許久,才輕輕的打開了筆記本。
看妹妹的日記,讓他有極深的罪惡感,可是,他亟需知道何念儒和自己的恩怨,甚至,還有與花家的恩怨。
前面數頁,寫的都是瑣事,筆跡幼稚,都是池筱恬七歲剛開始記日記的那些流水賬。他心跳得很快,瀏覽得也很快,可是字一個個的往眼睛裡跳,意思卻說不出的模糊。他隨手往後翻了好多,那一頁夾了一張照片,他凝神一看,頓時愣住。
池筱恬笑盈盈的站在一個高大的男人身邊,那個男人儒雅俊美,卻是年輕許多的何念儒。
池銘臉色頓時變了。
何念儒早就和池筱恬熟識?
他顫抖著手指把相片移開了些,仔細的讀著這一頁日記,「舅舅」兩個字說不出的顯眼。他就像眼睛被刺傷了一樣,用力的眨了幾下,又讀了一遍,嘴唇漸漸的抿緊。
何念儒是池筱恬的親舅舅?是那個差點導致父母離婚的女人的兄長?
他拿起筆記本抖了抖,裡面又掉出好幾張照片,全是何念儒與池筱恬的合影,他用力按了按胸口,往後翻了幾頁,最後實在看不下去,直接翻到最後兩篇日記。
三月二十九日,星期四。晴。
我不想活了。
我恨花映月。
她憑什麼運氣那麼好?
那些廢物狗雜種沒長眼睛,居然看都不看就把我給……為什麼她會遲到?要不被輪`奸的應該是她!
反正我現在一輩子毀了,我不能生了,再也不可能和青一起了,不可能嫁給好人家了。
我去死也要拖花映月那婊`子給我墊背。
可惜我現在搞不到藥,舅舅又聯繫不上……
三月三十日,星期五。晴。
班長說明天班上組織郊遊,晚上住半山腰旅館。
花映月說她一定要第一個登頂看日出,三點鐘就要起床。
挺好的,山巔有塊伸出懸崖的石頭,她那麼愛炫耀愛刺激,肯定會走到邊上去。
這是我的好機會。登山途中我也有很多機會推她下去,反正深更半夜不會有人看見,我說是意外就好了。
再見,爸爸,舅舅。
再見,連青。
再見……
後面是大片的淚痕,暈染了筆跡,再也看不清了。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刺得他劇痛,甚至眼前都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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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下一章還有很多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