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皇宮中的氣氛依舊非常熱鬧。愛睍蓴璩
楚若的身上已經有些細密的汗,坐了這麼大半天,能不累麼?
「皇上,臣妾先去偏殿裡更衣,少時便會回來。」楚若低聲對鳳弄絕說了一句,含笑起身,轉過頭走向角門的穿堂。
偏殿內空無一人,是專門為楚若提供的更衣場所。白月守在外面,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但是楚若一走進房間裡,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輅。
空氣中的淡淡香味是她很熟悉的那種,而且那人就在門口的附近。
眼裡閃過一抹訝異,但是卻不動聲色地走向屏風裡面更換外衣。中衣是迅速脫換下來的,機會沒有浪費一丁點的時間。
剛剛披上外衣,身後就忽然閃過來一抹黑色身影,上前就緊緊將楚若摟抱住了艴。
楚若冷哼一聲,揶揄地說道:「大姐夫,難道你還沒釋懷?我以為,在明昭國時,咱們已經成為很好的朋友了。」
歐陽月微微一愣,尷尬地鬆開她,鬱悶不已地說:「你怎麼知道是孤?孤這次是悄悄前來,並沒有跟明昭國的使臣們打招呼啊。」
楚若回過頭去看了他一眼,「我從一進入房間內就聞到你身上的氣味了,一身的胭脂水粉香,可見途中有過不少艷遇呢。」
「……」歐陽月嘴角一抽,她還是這麼伶牙俐齒!咬牙切齒地低吼,「孤本來就喜歡這個香味,途中何曾有時間跟什麼女人親親我我!」
「那不就結了?剛才你摟了我一下,我日後可記著這個仇呢,一定會向你討要回來的。」楚若淡淡地收好自己的衣服,將腰間的佩帶也繫好。
「不如現在就讓孤償還吧,被你加倍摟抱回來如何?」歐陽月玩世不恭地挑眉,對楚若好整以暇地說。
她淡然淺笑,雲淡風輕地回答:「好啊。不如一會兒我也告訴皇上,讓他跟你來一個更加熱烈的擁抱吧,如何?」
「別鬧,孤才沒有心思見他!」歐陽月輕蔑地說完,蹙眉看向她,擔憂地說道,「純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明昭國來的幾個人裡面,就只有你和郭婷還算是平安無事的了?孤一路上聽了許多流言蜚語,但是都不相信。」
「暫時還沒事,只是有些棘手。應該是郭婷搞的鬼,我已經讓人去查了。」楚若淡淡地說了幾句,轉過頭看向暗中,蹙眉說道,「我好像聞到二哥的味道了,他沒跟你一起來嗎?」
「……你確定你那不是狗鼻子?」歐陽月懊惱地歎了一聲,他原本還想跟她好好聊聊呢,真是後悔帶著項青一起來了。他輕輕拍手,項青便從暗中走了出來。
楚若立即上前,撲入項青的懷抱中,親暱地蹭著他的胸膛,撒嬌地說道:「二哥,人家想死你了!家中可還安好?二嫂的胎兒還順利嗎?」
項青輕歎著拍了拍楚若的手背,溫聲說道:「家中一切都好,只是父親和母親想念你得很,總是會在家中提起你來。」
「唔,我也很想念他們,等有機會時,我會回去看望他們的。」楚若揚起頭來,看著自己高大勇猛的哥哥,心裡一陣陣激動。她哽咽地說道,「剛才我還在想,自己嫁人了,卻沒有家人在,真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可巧二哥就來了,長兄如父,純兒很高興!」
項青沒好氣地看著她,低下頭輕輕刮了一下她挺翹的鼻子,蹙眉說道:「你呀,這樁婚事明明不是你心中願意的,偏偏要硬闖過來,弄得項藍天天擔心得要命,總想著要拋官棄家過來保護你。還有母親,她身懷六甲,整日都憂思難安。就連祖母也時常惦記著你,怕你在這裡會吃苦……」
一向都詞窮的項青,對楚若一通關心,他實在是擔憂小妹在這裡出事,這次能夠跟著陛下一起來,真是太好了!
越看楚若就越覺得她瘦了很多,疼惜地說道:「為何不好好吃飯?你瞧你,都已經消瘦了這麼多。」
楚若失笑地搖了搖頭,溫聲說道:「二哥,我沒事,只是最近有些趕,晚上也有些擇席,所以才會顯得有些累。」
「……你們二人敘完舊沒有!難道忘記孤還在這裡了嗎!」歐陽月陰沉著一張臉,瞇起眼睛掃向他們兩個人,真是氣死他了,怎麼可以把自己忽略得這麼徹底!
「額……」楚若尷尬地抽了抽嘴角,她確實已經自動自發的把鳳弄絕給忽略了。她離開項青的懷抱,轉身走上前沉聲問道,「對了,你拉上我二哥,到底來這裡做什麼?該不會是要看我成婚的吧?」
「孤打算要把你帶走,再這樣下去,你很有可能會被大亞王朝後宮的女人給吞沒了!」歐陽月冷聲哼道,他早就不同意讓她來,是她偏偏要橫衝直撞的闖過來。
「不行!我不會走的!」楚若緊皺著眉頭,冷哼一聲,雙手環胸譏誚地說道,「你趕緊從哪裡來的,就給我回哪裡去,不要再在這裡了!我現在沒有任何危險,自己也有分寸。當初我跟你說過的話也絕對算數,而且我一旦離開,只會讓世人以為我是畏罪潛逃。」
開什麼玩笑?她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棄呢!
「那你真的要跟他同房?我明明告訴過你,他不是……哼!」意識到項青還在旁邊,歐陽月氣惱地冷哼一聲,狠狠地瞪向楚若。
楚若自信滿滿地揚起下巴,「我做事自有分寸,你的關心我也銘記於心,但我希望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了再回去看你們。」
「純兒,你如此任性,萬一有什麼閃失呢?」項青剛才就不大順心,他聽說項染已經被人給拉出去凌遲處死了。
自己的親生妹妹在異國他鄉遭到如此慘重的懲罰,勢必是做出了太出格的事情。刺殺誰不好?皇宮中最有地位的三個人她都要刺殺,簡直是荒謬!
項青心痛不已,雖然知道七妹定然不會跟四妹似的那樣魯莽,但還是會擔心連最後一面都無法見到。
他擔憂地望著楚若,真心希望她能夠想通,不要太過強硬。
楚若緩緩搖了搖頭,「我不會有什麼萬一,也絕對不會連累你們的。」說完,她深深地望著項青,粲然一笑,「二哥,回去跟家人說,我現在很好。」
說著,她又轉過頭看向一直緊抿著雙唇的歐陽月,「陛下,你也快些離開吧,最近大亞王朝很亂,許多人都認為是明昭國在徒生事端,你必須回去守著,千萬不要讓明昭國內部打亂。至於紅日國,他們絕對不會跟大亞王朝聯盟的,你放心吧。」
歐陽月心中陡然生疑,面前的女子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有時候連他都覺得她太過神奇偉大,竟然把三國之間的利害關係都分清楚了。
但是,眼下他確實不利於在這裡久留,再不離開的話,很有可能會被發現的。
他忽然走上前,緊緊地將楚若抱在懷中,悶悶地說道:「純兒,我無論如何也走不進你的心裡,但是我願意為了你,一步不靠近你!如果有朝一日,你需要我的話,儘管說。我歐陽月從今以後都只是你的大姐夫,這句話是真的,再無其他!」
歐陽月忽然明白,他心中的最後一點念想都被這個丫頭給打壓了下去。
目送他們深藏起來以後,楚若才緩緩走了出去。
白月心焦地望著自己,湊上前小聲說道:「七小姐,周圍有人緊盯著咱們這裡,但是奴婢不曉得是誰。」
「無礙,你只做好自己就可以。」楚若淡淡地說完,轉身走回大殿。
歐陽月和項青躲避著人群離開之後,項青單膝跪地,懇求道:「陛下,微臣想把項染的屍體火化,然後帶回明昭國。」
「她?」歐陽月愣了愣,隨即揶揄地說道,「孤勸你還是算了吧,項染生性陰狠毒辣,又屢次禍害你的七妹,就算她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你也不要忘了,現在你的母親是邱然。」
「微臣曉得。只是心裡總希望妹妹能夠葉落歸根。就算她壞事做盡,也還是微臣的手足。倘若就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扔進亂葬崗裡餵了野狼,微臣良心難安。」項青為難地說道,他不忍心看著四妹受這樣的凌辱,卻也深深明白,那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歐陽月沉吟半晌,如果項芸此時在這裡的話,也一定不會讓項染的屍首落在這裡。
好吧,夜裡孤在城北的郊區等你,若是你不能到的話,就不要怪孤用延誤大事的規矩懲罰你了。」歐陽月冷冷地說完,縱身一躍,順著來時的方向逃了出去。
項青則是轉身找尋項染被凌遲處死的地方,準備一路跟隨那些處理項染屍首的小太監,找機會把項染的屍體給帶回去。
是夜。
楚若在鳳弄絕的陪同下,一起進入了她的寢殿內。
她等了那麼久,都沒能等到皇貴妃的發難,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不過可以看得出來,皇貴妃似乎有些神智不太正常,雙眸有時候會莫名地發呆。
楚若心中狐疑,難道是因為她兩個女兒的去世給弄得神經兮兮的了?
想到這裡,楚若不禁輕歎一聲,再可惡的人,在面對兒女的事情時,終究還是會展現母性的一面啊。
除了阿蓮娜那個人面獸心的惡女人以外,就連貞太后都對兒子疼愛有加……
「為何要歎氣?」鳳弄絕嗤笑一聲,一抬手,示意那些喜娘們走走了進來。
喜娘走上前,說了一些吉祥如意的話,最後為他們兩個人身上的衣服繫了一個死結,溫聲說道:「祝皇上和皇貴妃娘娘幸福恩愛,永結同心。」
「賞。」鳳弄絕揚起唇角,朗聲說道。
這不是皇上與皇后的大婚,所以對於那些用喜稱挑起喜帕的事情,都是沒有用的。
倒是最後,喜娘們端著四盤乾果上前,一一倒在了床上,並且用一條嶄新的龍鳳被子蓋上,笑著說道:「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的寓意很好,乃是『早生貴子』之意,奴婢們恭喜皇上和純皇貴妃琴瑟和鳴,恩愛一生。」
說完這些後,她們領著賞錢離開了這裡。
楚若嫣然含笑,一直都默默地垂下頭,彷彿是一個十分嬌羞的新娘子,正等著被新郎憐愛。
鳳弄絕不禁-看得癡了,淡施脂粉的她比皇宮中任何女子都要漂亮許多,使他心裡忍不住有些動容。
「純兒,你真美。」
「同樣的話,皇上已經說過幾次了。」楚若依舊把雙眸垂下來,真怕自己忍不住就吐了。
她能夠隱隱看到鳳弄絕的面具下面那些鼓鼓的膿包,雖然看不出顏色來,但絕對能夠清晰地想像出他臉上該有多難看。
身後的牆裡面沒有絲毫的動靜,莫非風願已經走了?
回想起她跟風願在山洞裡面還裸裎相對一整夜,真心不願意被他聽到自己跟鳳弄絕在這裡演戲……
「說多少次都不嫌多,朕一直都很喜歡與你相處。朕的純兒,朕……」說著,鳳弄絕便撲上去將她壓在身下,迫不及待地要解開她的衣扣。
楚若緩緩地推拒著,心想,他怎麼還沒昏倒?
就在這時,鳳弄絕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有些看不清楚那些衣扣的樣子了。
漸漸地,他不由自主地倒向一邊。
楚若厭惡地推開他,拄著胳膊湊上前,小聲地問道:「皇上,皇上,您怎麼了?」
只見鳳弄絕的臉上漸漸露出一些可疑的酡紅,而那額頭上也有些細密的汗珠湧現出來,唇角還不由自主地上彎著。
她輕哼一聲,揶揄地瞥了瞥嘴角,淡漠地走下床。
反正也沒有什麼睡意,便走到門口把門栓輕輕地插上,又小心翼翼地走到外室的書桌上,聚精會神地練著字。
外面的人都已經安排好了,鳳弄絕的人應該也早已熟睡。她安排好的一切都按照計劃中進行,心裡也不禁感到高興。
唇瓣微微上揚,下意識地勾勒著鳳無涯的音容笑貌。
已經整整三年過去了,楚若許久沒有勾勒他的容貌,卻依舊記憶猶新。
印象中,鳳弄絕的雙眸總是溫潤如玉,只是在失去記憶的那一段時間裡,看著自己的時候相當陌生和冷漠。
她還清楚地記得,他總是十分動容地喊自己:若兒,若兒……
「若兒。」
募地,一聲輕微的呼喚在楚若的耳旁響起,是記憶中那最動聽的男聲,是她骨子裡一直深深愛著的男人所說的話。
楚若的眼睛忍不住濕潤了,她失笑一聲,哽咽地說道:「楚若,你傻不傻,為何還會出現幻聽?」
鳳無涯輕歎一聲,緊緊將她擁入懷中,輕聲歎道:「你若是傻的話,便是前幾日將我給毒暈了。否則,我們一定會早些相認。」
楚若心中「咯登」一聲。
她迅速轉過頭去,愣愣地看向面前的鳳無涯,肌膚上一片平坦,不是鳳弄絕那樣疙疙瘩瘩的面具模樣。只是臉色略顯蒼白些,大概是這幾天一直不見天日給弄的。
他那雙眼睛睜滿含情愫的望著自己,薄唇抿成一條好看的弧度,唇瓣輕啟,低聲喚道:「若兒,真的是我。」
「我……我……」楚若搖了搖頭,不,她一定是在夢中,一定是的!
淚水簌簌地下墜,楚若的雙唇微微顫抖,就連伸出去的手也忍不住在打顫,「無涯,我好像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無涯……」
鳳無涯心疼地為她擦著眼淚,低下頭緩緩說道:「若兒,這不是夢。你清醒一下,風願就是我,只是我戴了面具。涵兒——也就是盼兒,他也沒有死,就是風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