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背著醫藥箱去看望田貴嬪了。
田貴嬪的氣色似乎比昨天更憔悴了,臉色一會兒蠟黃一會兒慘白,雙眼空洞洞地望著床外面,她能夠感覺到自己渾身的力道在迅速的抽乾中,也意識到自己生命的消逝,心如死灰。
楚若趕來時,微微蹙眉,屏退左右過後,沉聲低斥道:「昨天不是已經答應了我,一定會好好活著的嗎?現在你這樣子消極的面對自己的病情,只會加重傷口,頭部裡面的淤腫也難以消除。」
聞言,田貴嬪扭過頭去看向楚若,虛弱的笑了笑,緩緩說道:「公主,我只是有些想不開而已,倒也並無大礙。」
「還說並無大礙呢!你現在要是死了,會把我也連累了,甚至還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現在郭妃就養尊處優的在她宮殿裡逍遙快活,你卻趴在這裡不能動,身上還背著嫌疑犯的罪名,你心裡真的舒服嗎?胨」
楚若淡淡地嗔了一句,坐下來為她診脈,「不必擔心,我昨天就告訴過你了,速效藥物一般都這樣子的,開始會很疼痛。但是你昨天晚上已經堅持下來了,這是好現象。」
「今天會依舊很痛苦嗎?」田貴嬪虛弱地笑了笑,歉意地說,「抱歉,昨天答應得很好,真正承受下來,會覺得身心有些疲憊。」
「可以理解,熬過去昨天就好多了。今天依舊會痛,但是我保證,絕對會比昨天輕很多,你肯定可以忍受的。」楚若淡然淺笑,邊診脈邊說道:「現在情況跟我預想的有些偏差,但是我保證,十日內就可以揪出兇手,讓你沉冤得雪。如果你能夠讓自己的心態變得平和起來,我也可以保障你的人身安全。驢」
「公主,為了我一個小小的貴嬪,真是麻煩您了。眼下您大婚將至,何苦為我的事情如此費心?」田貴嬪心裡有些不忍,尷尬地看向楚若。
楚若揚起唇角,「不必擔心,我大後天才與皇上舉行和親大典,到了那天就不必天天來看你了。只是你後腦勺的傷口很重,絕對不能胡思亂想,明白嗎?」
「明白了,我會好好的,再也不會氣餒了。」田貴嬪溫聲說道,雙眸裡滿是感激。
對於楚若的相助,她心中永遠地記下了。若是將來有誰對自己的恩人不利,她是不會允許的。即便是死,也會努力保護好恩人……
早膳過後,郭婷正在宮殿裡想著辦法。
她昨天僥倖沒有被項純給害死,簡直是太幸運了。只是現在臉上起了很多小紅點,看起來非常難看。
從早上到現在,已經照了數次鏡子,郭婷心裡越來越煩躁。
「本宮若是毀了容,一定不會饒恕你們的!」郭婷氣惱地對外面揚聲喊道,昨天這些死奴才都不曉得幫忙,真是把她給氣死了。
魯革就守在門口靠裡面一些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望著郭婷發怒的表情,心中有些感慨。
從昨天回來以後,郭婷的氣就沒有消下去,還總是亂發脾氣。不但不宣太醫,更是不肯塗抹藥物。這樣下去的話,更不利於臉上的小紅點消除了。
「嘩啦」一聲,許多瓶瓶罐罐都掉落在地上,灑了一地的胭脂水粉。
頓時,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竄了味的香氣,遠遠地飄向門口處。
鳳弄絕來的時候,便聞到這股難聞的香氣了。他不禁有些懷念項純身上的那種淡淡清香,昨晚靠近時,便會覺得神清氣爽,彷彿勞累一天之後,只要輕輕嗅上一嗅,都會莫名變得清醒異常。
「皇上吉……」
「不必通報了,朕自己進去就可以。」
眾人剛要行禮,鳳弄絕已經煩躁地揮了揮手,直接走了進去。
地上一片狼藉,瓶瓶罐罐的灑了一地,茶壺早就破碎在角落裡,茶水和茶葉渾濁在一起,灑在暗紅色的毛毯上,漸漸滲了下去。
「滾出去,本宮今天不見……啊!皇上!」郭婷連忙用錦帕擋住自己的臉頰,跪在地上惶恐地說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吉祥。」
「為何要行這等大禮?朕忽然看到,反倒覺得有些彆扭呢。」鳳弄絕面無表情地說了句,走上前坐在桌前的圓凳上,抬眸看了她一眼,「起來說話吧。跟朕說說,地上這些狼藉的東西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臣妾謝皇上恩典。」郭婷尷尬地說完,站起身低垂著頭,小心翼翼地說,「臣妾感染了春疾,晚上忽然生出一些小紅點,所以脾氣難免有些暴躁,不小心摔了許多東西。」
「原來是不小心摔的,朕算是明白了。」鳳無涯點了點頭,挑眉說道,「你這樣一說,朕倒是有些好奇,項染忽然被朕打入冷宮,連純兒都為她求情,你為何卻從未說過一句話?」
郭婷惱恨地在心裡想道,項純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並不是真的關心染兒!
但是,她嘴上卻柔聲說道:「臣妾怕皇上心情不好,所以並沒有求情。況且,染兒也是罪有應得,臣妾得知後,心裡也是恨不能親自將她帶回明昭國交給姑丈,讓他好好處理自己女兒犯下的過錯。」
「這又關你姑丈何事?純兒也是項丞相的女兒,反而比項染要好上許多,朕倒是覺得純兒的性情跟她父親比較接近。而那項染,與你姑姑郭氏倒是如出一轍呢。」鳳弄絕輕哼一聲,直接否決了郭婷的話。
郭婷面上一紅,尷尬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來,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聖明,您所言極是,臣妾十分贊同。郭氏已經有所報應,染兒也被打入冷宮,可見她們做多了錯事,終究是要遭到報應的。」
鳳弄絕瞇起眼睛,冷冷地掃向郭婷,意味深長地說:「不錯,朕也這樣相信。善惡終有報,若是郭愛妃做了太多錯事,日後也一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是不是?」
說這些話時,他渾然忘卻自己究竟做了多少錯事,只是冷冷地提醒著郭婷,若是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以後可能連全屍都沒有了。
郭婷渾身一震,噤若寒蟬地斂住心裡的驚恐,試探地問道:「皇、皇上,臣妾並不曾做那些傷天害理之事,您為何要拿臣妾打比方?」「只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朕也並沒有說你做了什麼錯事。」鳳弄絕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只消剛才那麼一看就可以知道,她剛才分明是心虛,打量自己看不出來嗎?
「原來是這樣,是臣妾太多心了。臣妾知錯,請皇上恕罪。」郭婷微微褔身,溫聲說道。
她現在這副鬼樣子,真的是不宜面君,要不然一定早就貼上去與皇上耳鬢廝磨了。
郭婷心中暗暗鬱悶地想著,又把楚若從上到下都罵了一遍。她心裡有些難過,不曉得自己以後還會不會再得寵了……
「你臉上的傷什麼時候能好?朕有些想念你的味道了,只是現在你似乎不適合侍奉朕,真是可惜了。」鳳弄絕忽然出聲,擾亂了郭婷的一池春水。
她面若桃花,在半透明的錦帕下,顯得格外紅嫩。
柔聲嬌嗔地回答:「應該馬上就會好起來的,臣妾一會兒就讓宮人去傳喚太醫,若是好了以後,必定親自派人去請皇上。」
「既是這樣,那朕也就不久留了,免得你不好意思。」鳳弄絕站起身來,緩緩走至她面前,低下頭睨著她微垂的雙眸,「郭妃,朕真的很想念你的緊致,記得要快些好起來才是。」
郭婷一聽,心中更是激動不已,連連點了點頭,偷偷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眉目含情地應答:「臣妾謹遵皇上的吩咐,一定會盡快好起來的。」
「好好養著吧,好不容易有個可以享福的機會,不如多多的享受才是。」免得以後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鳳弄絕狠狠地在心中加了一句,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朗聲大笑著離去。
郭婷詫異地看著鳳弄絕離去的身影,皇上難道一點都不傷心嗎?皇子和帝姬們都死了唉,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但是,郭婷轉念又一想,皇上這樣做或許是對的。既然死了幾個皇子和帝姬,那就努力跟宮妃再多生育幾個便是。
她唇角不由自主地上彎,自己一定會好好地把握這個機會,絕對要凌駕在項純之上。
「小魯子,快些去傳喚太醫,本宮要醫治臉上的小紅點,速去速回!」郭婷快步走到桌上坐了小來,揚聲對已經挪到門外的魯革說道。
「喳,奴才遵命。」魯革聞言,立即喜上眉梢,快步向太醫院行去。
楚若忙完事情以後,路過一個十字巷口時,正好碰見了快速小跑的魯革。
她挑眉看過去,淡淡地說道:「魯公公這是向太醫院走去吧?」
魯革停下身來看了楚若一眼,尷尬地垂下頭,恭敬地說道:「奴才參見純月公主,回公主的話,正是要去請太醫為郭妃娘娘看病。」
「可是臉上的小紅點?」楚若淡淡地說。
他愣了愣,小心地回答:「是、是。」
「那就甭去太醫院了,本公主這裡有解藥。」說著,楚若從懷裡取出一瓶淡藍色的小瓶子,遞到他的面前,「每天塗抹五次,夜間不需要塗抹,白天把時辰分配一下塗抹好就可以。」
「這……奴才不敢違抗郭妃娘娘的命令,還是去太醫院……」
「你即便去太醫院的話,取到的藥物也不如我這裡的藥效好。」楚若執意把瓶子放進他的手裡,淡漠地說:「我不是想送你個人情,只是想告訴你:我這個人愛憎分明,誰對我好,或者對我不好,我心裡都清楚。至於郭妃,我奉勸你還是小心侍奉她,千萬不要帶領著她走向歪路,以免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說完,楚若失笑地搖了搖頭,「反正我也已經把藥給你了,你給不給她就跟我沒關係了。至於你用什麼方式給她,我也不關心。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目送著楚若離開後,魯革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瓶子,如何項純真的有心要害死郭婷,昨天就可以做到了。所以,他莫名地就相信她說的話,並沒有懷疑什麼。
垂眸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讓太醫過去,至於這瓶藥物,他會想辦法讓太醫開藥時,直接給這瓶就行。
想到這裡,魯革唇角不自覺地上彎,快速奔向太醫院。
這廂,楚若昂首闊步,一步比一步堅定地走在這個皇宮裡,心中無限感慨。
三年前的今天,她跟著鳳無涯離開皇宮,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如今趕在三月十二前先把皇宮又熟悉了一遍,今天才發現,心境不知何時早已變得越來越悲涼。
停下來仰起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楚若無聲苦笑:無涯,小盼兒,三年了,你們已經投胎轉世了嗎?
然而,回答她的,除了和煦的春風,便是偶爾飛過的啣泥燕。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天空中的白雲也不見了,陽光更是躲在烏雲背後,隱隱有股春雨欲來的趨勢。
楚若輕歎一聲,加快步伐回到來儀宮。
在垂下頭的那一剎那,淚水從眼角處倏然滑落,悄悄打濕在迅速走過的地上,慢慢地被風乾了……
整整三天了,鳳涵都在痛楚的掙扎中度過。
那個該死的水靈居然就再也沒來過,每次都是啞奴匆匆往他嘴裡塞上一些食物,不管他吃不吃,轉身就走。
鳳涵鬱悶地想要抓牆!
今天晚上再過去以後,明天楚若和鳳弄絕就要成親了!
這麼久鳳無涯都沒回來,鳳涵心裡擔心急了。
他不禁在心裡詛咒著水靈:該死的小丫頭片子,別讓小葉逮到你,否則一定把你給吃干抹淨了,哼哼!到時候連骨頭都不剩,看你們苗疆族人還如何發揚光大!
「阿嚏!阿嚏!」就在這時,鳳涵的旁邊突然響起一道十分清脆的童聲,只見水靈正在打著噴嚏。
她摸了摸鼻子,蹙眉看向鳳涵,沉聲說道:「喂,臭小子,是不是剛才在罵我了?」
一看到他咬牙切齒的模樣,水靈就知道了。她揚起下巴,冷冷地說道:「我烏水靈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一看你就不是什麼好人!」烏?原來她姓烏啊!真是討厭的傢伙,比烏鴉還要厭惡,的確比「水靈」兩個字更適合她。
「你盯著本小姐看什麼!難道不知道這樣是沒有禮貌的嗎?」水靈氣悶地瞪向鳳涵,沉聲說道。
剛剛說完,她就坐在鳳涵的身旁,伸出手摸向他的小臉,挑眉說道:「喲,你一個男的,為什麼皮膚比我還要好呢?真是沒天理了。要不要我用鞭子抽你幾下,讓你毀容了?」
你敢!鳳涵狠狠地瞪著她,豈有此理!
他長這麼俊俏可是要留著十年後好好勾搭純情少女的,要是毀了容那就毀了。
由於鳳涵認為自己已經沒必要再戴著面具,所以早在去皇宮的那天晚上,就把面具摘了去。為了安全起見,鳳無涯臉上的面具還在。
他現在的容貌可是跟鳳無涯如出一轍,只要有心人看到,一定會曉得自己的身份。
不過那也不能怪他,在從皇宮回到這個農家小院之時,他就決定再戴上自己精心研製的高仿真面具,等天下真的太平以後,再把臉上的面具撕掉。
誰知,竟然遇見這樣一個奇葩的小丫頭,還被她給束縛住了!
可惡的臭丫頭,再給他一天時間,他絕對會自己衝開穴道,直接把她給打扁了。
金子一直吐著猩紅的信子,但並沒有竄上前。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它渾身都呈現出戒備狀態,把受傷的部位藏起來,隨時準備與烏水靈玉石俱焚。
水靈冷眼掃向金子,揶揄地對鳳涵說道:「我奉勸你還是老老實實把這條小金蛇收好吧,雖然它是萬蛇之王,但挨不過我幾鞭子的。如果它再這樣對我吐著信子,說不定我會不客氣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