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我都懂。」陸向天輕撫著貞太后的臉頰。
她眼角的些許皺紋這幾年來經常保養,但還是無法全部覆蓋住。
歲月的痕跡像是一把殺人如麻的利刃,在她的臉上一刀刀刻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妲。
可是,就算她變得人老珠黃,陸向天還是只為這一個女人癡迷禾。
陸向天望著陳綺貞,鄭重地說道:「不要害怕,皇上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情,他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一時想不通而已。」
「哼,說什麼知道我的心意,我都懶得跟他計較!」陳綺貞面色瞬間陰沉下來,冷冷地說道。
「我為了他忍辱負重,做了多少的努力才幫他重新奪回了一切?直到現在,我都沒辦法在世人面前真正地立足,『陳綺貞』這個名字也已經成為一個死人的稱呼,除了我的心腹,誰還知道世上仍舊有一個陳綺貞?」
「向天,你放心,他決心要殺你,我偏要保你。這世上除了你以外,誰還會對我這般真心真意?」
就連她曾經的皇帝夫君也根本就不曾真心的愛過自己,她又豈會不清楚該對誰好?
既然她勇敢地接受了陸向天的愛意,就不會有絲毫的退縮。
而陳綺貞和鳳弄絕之間的隔膜,也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情,有太多事情隨著年月的堆積,滾成了一個大雪球,壓在了母子倆的心間,誰也不肯心軟,母子關係逐漸僵硬下來……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取我的性命,我也絕對不會有半分怨言。」陸向天癡迷地注視著陳綺貞。
他太瞭解陳綺貞,她肯對自己用情太深,說明她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
因此,他早已決定終其一生都誓死跟隨她,哪怕最後被她殺死也心甘情願。
「向天!不要說這樣的傻話!」貞太后蹙眉伸出手摀住了他的嘴,眼裡帶著淚花哽咽地說道。
「我人過中年才碰到一生中的愛人,那個人就是你。我強硬了大半輩子,反正也已經是一個本就該死的女人了,何不放縱一次,看誰敢阻攔我們?!至於絕兒,他會明白的!」
「綺真。」陸向天低下頭,輕輕吻上她的額頭,眉毛,捧著她的臉一路吻下去,最後在那唇瓣上駐留,緩緩地糾纏著,愛憐著……
激情過後的二人,相依偎著躺在床上。
陳綺貞乖巧地如一個小女兒情態中的女子一般枕著他的胸膛,聽他穩健有力的心跳,溫聲說道:「向天,我無法為你生兒育女了,你這一輩子心裡不會有遺憾嗎?」
「不會,本來我也打算清心寡慾一生,從沒想過什麼兒女。只是後來遇到了你,從此再也拔不出來了。」陸向天朗聲輕笑,在察覺自己愛上了陳綺貞以後,忽然也覺得好像是年輕了一把,竟然會遇到生命中的戀人。
他頓了頓,忽然又問道:「那我們的人死傷大半,你還派人跟蹤皇上和皇后嗎?」
「跟蹤?我才不會再那麼傻呢!經過這一次刺殺失敗之後,我斷然不能再在這裡駐留了。」
「明日一早我們就啟程回大亞王朝,絕兒鬧夠了會回來的。而且等他到了明昭國都城以後,就會以一個國君的身份被招待,斷然不會遇到生命危險的。他都已經兒女成群了,若是還總這樣管束著他,反倒讓他越來越厭煩我。」
陳綺貞心裡其實很明白,她在政事上的管束讓鳳弄絕有些喘不過氣來。
偏偏鳳弄絕是一個性子焦躁暴虐的君主,有些事情確實不如人家鳳無涯處理得好。
但因為鳳弄絕是自己的兒子,陳綺貞也斷然不會任憑別人嘲笑他。
在她還能夠管理的這些年,她希望鳳弄絕能夠明白一個道理,性子暴虐的人不適宜做皇帝,唯有變得越來越穩重與獎懲得當,才能夠更加得人心……
這廂,都已經是後半夜了,他們才回到客棧的大廳內。
項藍早早地便回了房,說是要休息一會兒。
楚若訝異地挑眉,三哥這樣的狀態似乎有些不正常啊。
募地,她忽然想到項藍白日裡曾經跟吳巧薇撞上一棵大樹,按照當時的衝擊力來算,後背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傷。
她想了想,招手讓吳巧薇
過來,低聲說道:「巧薇,我三哥後背的傷應該很重,只是他沒有跟我們講而已。喏,給你個表現的機會,快點兒去看看他吧。」
說著,楚若取出一瓶金瘡藥,朝項藍的房間裡指了指。
吳巧薇也正思考著這件事情呢,聽楚若這樣一說,她開心地取過金瘡藥,笑瞇瞇地說道:「純兒,你真是細心,我也正想去看看他呢,但是怕你說不能太上趕著他,就沒敢說出來。」
「怕什麼的?我是說看情形再重新上趕著追二哥,現在時機到了,快些去吧。當然了,如果你能夠把我三哥給拿下,那就再好不過咯。」楚若眨了眨眼睛,曖昧不已地說道。
吳巧薇聞言,頓時面色潮紅,一跺腳,輕啐道:「純兒,你真是壞啊,盡說這種話。」
說完,一溜煙跑走了。
楚若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多麼正常的事情,害羞做什麼?
她反倒希望,二哥和三哥都賣力點兒,爭取在年前就讓兩個大美女嫂子懷上,這樣一起成婚,多好的事情啊!
不過楚若也隱隱有些擔心,大夫人郭沁香一定希望兒子能夠取一房身家清白也沒有訂過親的高貴女子。
萬一宋雙懷孕的話,郭沁香若是不滿意,逼宋雙強行打胎該怎麼辦?
本來楚若是想著讓宋雙生下兒子以後再帶回項家,按照她給宋雙調配的飲食和藥物,生個兒子是絕對不成問題的。但是那樣的話,對宋雙的影響就太大了。
所以,她思來想去,還是堅持讓項青多受些委屈吧……
剛剛想到這裡,楚若忽然察覺到身後有人一直在盯著自己。
她回過頭去一看,歐陽月陰狠地目光恨不得把她瞪出一個窟窿來,頓時就風中凌亂了。
話說她又惹著他了?怎麼這人跟得了腦子病似的,總是看她不順眼了呢?
楚若鬱悶地將目光挪到鳳涵的身上,只見他正抬眸看著坐在椅凳上的鳳無涯,低聲說著什麼。而鳳無涯神色不大好,面色也有些蒼白。
雖然他們兩個也算是有肌膚之親了吧,可沒有到最後那一步。
楚若也知道他不跟歐陽月似的那麼色,自己在山洞裡說的話還是有些偏激了。
她輕咳一聲,對鳳涵說道:「若兒,早些跟你爹去休息一下吧,天亮之後我們要趕路的。如果實在是太困,可以在馬車上休息。」
「唔……知道了,姑姑。」鳳涵聞言,抬起頭來看了楚若一眼,笑著點了點頭,抻了抻鳳無涯的衣袖。
鳳無涯抬起頭來看了看楚若,淡淡地頷首,帶著鳳涵走進去了。
「爹,您心情到底為什麼這樣失落?」鳳涵不解地看著鳳無涯,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鳳無涯語塞,他能說他對那個項純越來越有種莫名的心思了嗎?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把她想像成楚若,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沒事,只是身體有些虛弱,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鳳無涯輕拍了拍鳳涵的肩膀,溫聲說道。
「唔……也對哦,您跟姑姑在山洞裡面折騰了大半宿,指不定多累呢。快點兒回去休息吧,我給您老捶捶腰。」鳳涵捂著嘴咯咯咯地笑著,打趣地說道。
「……」鳳無涯嘴角一抽,無語地看向鳳涵他這話是不是有別的意思?
話說他只是一個小孩子啊,莫非是自己太邪惡了嗎?
不過,在山洞裡時,他摸到的細滑肌膚,確實讓他感覺到有些悸動。而且,項純依偎在他懷裡的動作,竟然跟楚若有驚人的相似。
只是鳳無涯有一點兒不明白的是,她口裡說的那個別離開她的人,會是誰呢?莫非是她心目中昔日的愛人?
房間內,項藍脫下衣服以後,呲牙咧嘴的站在鏡子前,看著後背的傷勢。
他背過手去一摸,就能摸到一片紅腫的部位,很疼痛……
「項藍,我來給你上藥了!」忽然,吳巧薇的聲音闖了進來,隨著她的大嗓門,門口也被她推開了。
「喂!你進來以後怎麼也不敲敲門呢!」項藍連忙用衣服蓋住胸前,向後退去。
吳巧薇關上門以後,詫異地看向他,失笑地說道:「你擋什麼擋?你夏天時總是光著膀子操練,我
又不是沒看見過。再說了,我是為你送藥來的,你前腳進來,我後腳就跟著來了,還能全脫光了不成?」
「嘖嘖,還擋住胸部,你又不是我們女人。」
說著,吳巧薇走上前,一把拽下項藍的衣服,搖晃了一下手中的藥瓶,「喏,這是純兒給的金瘡藥,讓我過來給你塗。」
「……」項藍嘴角一抽,他就是下意識地那麼一遮擋,管他胸部腹部的,被吳巧薇一說,他確實有點兒太小題大做了……
「給我就好了,我自己可以塗抹。」項藍伸出手去想要把金瘡藥取過來,淡淡地說道。
「不行,在你後背呢,我剛才一進門就看到了,你碰不到的地方。還是我來吧,上完藥我就走。」吳巧薇堅持地說道,不肯放開手裡的金瘡藥。
她嘟著嘴看向項藍,低聲嘟囔道,「雖然我沒有純兒那樣精深的醫術,但是我自詡對你的心思有增無減,難道連給你上藥的機會都沒有嗎?」
字裡行間都透露著淡淡地憂傷,項藍心裡也有些揪痛。
吳巧薇以前對他太過熱情,總是讓他有種想要逃離的衝動。但是現如今她好像已經對洛松感興趣了,怎麼還說是對自己的心思有增無減呢?
「你……你不是……」
「哎呀,你說你囉嗦個什麼勁兒啊,趕緊趴好了,我給你上藥!」吳巧薇快速打斷了他的話,把他按在床上,打開金瘡藥的蓋子給他塗抹。
這是楚若調製的金瘡藥和跌打酒配合在一起的愈瘡露,裡面添加了薄荷和冰片,塗在灼痛的傷口處,會有種涼涼的感覺,也能夠起到緩解疼痛迅速癒合傷口的功效。
項藍趴在床上,沒有再說話。
他其實也有些害怕,如果今天他沒有跟吳巧薇滾落下去的話,恐怕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把吳巧薇放在這樣重的一個位置上。
吳巧薇小心翼翼地為他塗抹著傷口,心裡越來越緊張。
楚若讓她抓住機會,可是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機會,前方的路一片黑暗,甚至都找不到可以攀巖或者抓握的東西來支撐。
她輕輕地蓋上瓶蓋,項藍竟然就真的一句話都不說了,難道是太討厭她嗎?
「項藍,我想問一問你,你……你真的不肯給我機會嗎?」
猶豫了許久,在項藍拄著床要起身時,吳巧薇忽然摟住她的腰際,貼在她剛剛為項藍塗好傷口的地方。
碰觸到他肌膚的臉頰冰冰涼涼的,剛好可以把臉上堆起的酡紅緩緩化開。
「你不是……你不是喜歡洛鬆了嗎?我……我是一個大老粗,不太適合你。」
項藍錯愕地睜大眼睛,身體也不敢動了。
他低下頭看著緊緊把自己圈起來的手,那雙手在微微顫抖,他能夠感知得到。
吳巧薇「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哽咽地說道:「你這個笨蛋!我喜歡了你那麼久那麼久,怎麼可能會真的變心?人家洛大哥只是照顧我而已,我跟他沒有什麼不正當的關係。我從頭到尾喜歡的人只有你,都只有你啊!」
「你別哭,別哭!」項藍蹙眉,回過身去試圖把她推開一些。
可是吳巧薇死死地摟住他的腰側,哽咽地說道,「我不想離開你,也不希望你有朝一日跟別的女人成婚。我要一輩子都賴著你,好不好……好不好?」
項藍的心防在那一瞬間突然就土崩瓦解,再也沒有任何的束縛,他遲疑的雙手一點點靠近吳巧薇的頭部,緩緩地撫著她的秀髮,「如果我突然之間死在戰場上,你豈不是要守一輩子寡了?我……我其實沒打算娶妻生子的……」
「你撒謊!」吳巧薇仰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看著項藍,嗚咽著說道,「你每次看純兒的時候,眼神裡都瀰漫著那種愛慕之意,想要跟她一起到老!對不對?」
「這樣的愛是亂-倫的,你們不可能會在一起,所以你才打定主意要孤獨一生?可是在認識純兒之前,我們就已經認識了啊,為什麼就不能考慮考慮我?」
「你怎麼會知道?!」項藍震驚得看向吳巧薇,被她的話著實嚇到了。
他閃躲著吳巧薇的目光,彆扭地看向別處。
純兒居然知道他的心思,他隱隱能夠感覺到,但是沒想到純兒竟然會真的全部瞭解他
的想法!
他的心口有些疼痛,心底的位置曾經被純兒佔據了一段時間,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疚抹去。
吳巧薇摟著他的身子站起來,抽泣著說道:「你當純兒不知道?你當我不知道?或許你自己都沒有發現而已。純兒一直都想要讓你跟我在一起,我也那麼想跟你在一起,難道你還不明白是為什麼?」
「為什麼?」項藍蹙眉看向她,他一直不敢面對這個問題。
他可以跟人英勇地比武贏許多次,唯獨面對情感時,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更找不到贏的方式。
「她不想傷害你,也十分關心你。正如我不想傷害你,卻無法抑制住愛慕你的心思。」
「項藍,我的青春很短暫,你的青春也不長,為什麼一定要讓光陰虛度,等到無法挽回時才後悔?」
吳巧薇一向最不愛說這些煽情的話,可情到濃時,她也不曉得自己是如何說出來的。
頓了頓,吳巧薇繼續說道:「你敢說今天在山上時,你沒有吃洛大哥的醋?當時奮不顧身的救我時,你腦海裡、心裡都沒有一點點害怕失去我?」
吳巧薇的心口處像是被什麼東西一直在撕咬著,她難過得就要窒息,不住地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才勉強能偶得到緩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