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楚若天生嗅覺和聽覺便極其靈敏,她鄙夷地看向鳳無涯,揶揄地說道:「風先生的妻子一定是女紅高手,所以小女子這般粗鄙的手工藝不能入您的慧眼。」
鳳無涯一聽,忽然想起楚若好像從來都沒有學過這方面的事情,倒是會繡幾個荷包了,針腳還算是細膩的。所以他溫聲笑道:「那是自然,我的妻子是天下對獨一無二的人。姑娘即便是女紅再好,也跟在下沒有任何關係。」
「你……」楚若氣結,好嘛,他居然也學會損人了,還挺會活學活用的呢。
鳳涵惡寒地捂臉,他媽娘什麼時候會打瓔珞了?
他老爹又把前世的楚若吹捧得跟一朵花似的,就是不知道其實本尊就在面前嗎妲?
楚若深呼吸了一下,揚眉說道:「挺好的,怪不得小若兒能這麼聰明,個性和長相應該都很雖他母親吧?」
「……」鳳無涯嘴角一抽,他們把面具摘了以後,父子兩個人幾乎就長得一模一樣好嗎?這個叫項純的女子,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呢。
他想起美麗又堅強的楚若,若是若兒在的話,面對這樣的事情,會怎麼說?
鳳涵現在的長相跟鳳無涯其實還有些父子相的,而且他們是局部貼了人皮面具,並不是全部都貼著。
他睨了楚若一眼,涼涼地說道:「總之跟七姑娘……跟七小姐沒關係了。」
說完,他扭過頭去不看向楚若,看在兒子的面子上,他也不跟她一般見識了。
楚若反倒越來越有興趣,她招呼著鳳涵過來跟自己說話,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
「若兒,姑姑給你打一個瓔珞好不好?」
「好啊,姑姑送給我什麼,我都會喜歡的哦。」
鳳涵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雙眸中,滿是期待地說道,「如果姑姑能夠把這瓔珞打成跟您昨天送給我的麒麟玉一般大,把它套進去,我會更高興的。」
楚若嘴角一抽,無奈地說道:「……能不能等我熟練了……再給你打一個盛放麒麟玉的瓔珞?」
「……」鳳涵嘴角一抽,他就知道這是楚若很難在短時間內辦到的事情。所以他含笑說道,「好啊,全憑姑姑的喜好。還是正事重要,咱們來談談災患疫情狀況吧?」
「好。」楚若點了點頭,抬眸看向鳳涵,溫聲說道,」「若兒,我正好有件事情先要問你。」
「嗯?姑姑有什麼想問的?但說無妨。」鳳涵不解地看向楚若,納悶地問道。
楚若深深地看向他,打趣地問道:「你究竟給暗夜服用了什麼?聽說他身上染病,不方便出來侍奉歐陽月。」
鳳涵得意地揚起唇角,理直氣壯地說道:「只不過派了一隻有毒的蜘蛛前去問候膽敢奉命殺我們的人,這一下他估計要躺上十多天了。」
「有毒的蜘蛛?」楚若惡寒地扶額,「老天,那你都是跟什麼動物走得最親近?難道你指揮小毒物時,不會被它們不小心給咬到嗎?」
聞言,鳳涵搖了搖頭,十分肯定地說道:「不會,它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有些有毒,有些沒毒。不過我怕它們的壽命有限制,沒辦法陪我一直到老。」
楚若瞭然地長歎一聲,有些動物的平均壽命根本就很短暫,在生命還沒有來得及綻放美麗光芒時,就已經香消玉殞了。
「好若兒,你若是能有個疼你的爹娘就好了,這樣也不必在如此小的年紀就令自己變得強大。」楚若感慨地說道,愛憐地輕撫著鳳涵的腦袋。
鳳涵心裡又邪惡了,他打賭老爹肯定不願意聽這樣的話。
他連忙低下頭,裝作很深沉地樣子,忍住憋笑的衝動。
果不其然,鳳無涯蹙眉看向楚若,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七姑娘說得言重了,我是孩子的父親,他只是沒了母親而已。倒是姑娘你,雖然若兒稱呼你為『姑姑』,但你們並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終究還是差著許多的。」
這話鳳涵可不愛聽了,縱然現在的楚若跟鳳涵確實沒有血緣關係了,但她的的確確就是他的生身之母,靈魂一直都在,又是帶著本尊穿越回來的,如假包換。
不過還沒等他解釋什麼,楚若已經跟鳳無涯叫板上了:「嘿——我說,風先生,你這人怎麼就這樣迂迴呢?要是有別人想對你兒子好,那你就不允許,是嗎?」
「真不知道你這父親怎麼當的,孩子才這麼小,你卻處處用他保護著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拍著自己的胸膛說話?到底誰是老子誰是兒子?」
鳳無涯饒是有良好的涵養也沉不住氣了,他冷冷地說道:「那也用不著七姑娘來操心,謝謝。」
楚若氣得胸脯一直起伏,她覺得自己現在修養挺好的了,怎麼還是這樣愛生氣?
「不客氣!」楚若咬牙切齒地說道,嘴角還掛著些許的笑意,只是那笑容沒有達及眼底。
她笑瞇瞇地看向鳳涵,輕輕捏了捏他的小臉頰,溫聲說道,「若兒乖,你爹就已經給你找一個好母親了,真是讓人羨慕呢。」
鳳涵沮喪地點了點頭,沒精打采地說道:「你們兩個人能不能都別吵了?再吵下去,萬一把我丟了全都不要我了呢。我母親有一個就夠,站在我爹身邊的女人,只有是我娘時在才更完美。」
此言一出,鳳無涯和楚若俱是心中一愣。
鳳無涯:真是好孩子啊。
楚若:真是傻孩子啊。
她就覺得鳳涵的母親得多傻多難看,才會看上這樣一個神經質又臭臉的爹?楚若還隱忍著心中的想法,不好意思表達出來。
好傢伙,她的嘴都要抽筋了,間斷性抽-搐的感覺一點都不好玩……
自從出了那個小城鎮以後,剩下的大段路程都是在叢林和沼澤較多的地方行駛。
楚若對此深有體會,她上次是跟著洛松一起走向都城,途中叢林的經歷對楚若來說還不算是太陌生。
這次人多了一些,所以更容易驚動叢林中一直潛伏著的猛獸們。
可能是因為看到身旁這個小傢伙一臉雲淡風輕的神情,楚若心裡也覺得踏實了很多。
鳳涵一路上都很折騰,蹦蹦跳跳的跟她說話,還總是像個大人似的說教一番。可他的身體終究承受不住,疲乏地睡了過去。
楚若寵溺地將鳳涵的小身子抱入懷中,輕輕地拍著他。
鳳涵迷迷糊糊中感覺到一個溫暖又充滿淡淡芳香的懷抱,幸福地在楚若的胸前蹭了蹭,低聲咕噥了一句:「媽娘……」
「嗯?」楚若沒有聽清楚鳳涵說的是什麼話,但是聽到最後那個「娘」字,她輕歎一聲,喃喃自語道,「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不想娘呢。」
鳳無涯卻聽清楚了所有的話,整顆心都跟著揪起來了。
他猛然意識到,鳳涵真的很渴望能有個母親,那是他這個做父親的無法給予的母愛。
他迷離地看著楚若輕緩拍著鳳涵後背的動作,恍惚間以為是看到了自己心中最愛的那個女人,在一下又一下地拍著他們自己的兒子……
「若兒,我很想你……」鳳無涯忍不住輕喃出聲,目光裡帶著許多悔恨和癡迷。
他後悔沒有在楚若還活著的時候,好好地跟她相處,甚至還數度傷她的心。
他也不想失去記憶,可命運偏偏這樣折磨他們……
楚若微微一愣,如果不是因為面前的這個人並非她心愛的男人,她竟然恍惚以為是鳳無涯在說話。
但他的聲音是沙啞,鳳無涯則是低沉又有磁性的標準男聲。再有,這長相也差太多了……
所以楚若下意識地認為鳳無涯是在呼喚懷中這個叫「若兒」的孩子。
她抬起另一隻手放到嘴前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低聲斥道:「噓,孩子都已經睡著了,你再把他給叫醒了多不好?怎麼當爹的,真是沒素質!」
「……」鳳無涯嘴角一抽,被楚若埋怨的話語給拉回了現實。
他正沉浸在跟心愛的女子神靈交流的憧憬中呢,就被面前的這個女人給攪合亂了,心情肯定不好了。
鳳無涯臉色一沉,淡淡地說道:「知道了。」
語氣雖然平淡,但多少都帶著些許疏離。楚若自然聽得懂,不過她完全不在乎。
傍晚時分,前面那輛馬車的馬被深陷在沼澤裡了。幸虧周圍的人動作比較快,歐陽月及時從馬車內走了出來,要不然一旦陷入沼澤中,就不好再出來了。
眾人親眼看著那匹馬就那樣一點一點嘶鳴著沒入
沼澤內,直至什麼都看不到,忍不住深深惋惜。
鳳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困乏地睜開了眼睛,見楚若依舊在抱著自己,他心中感動不已。
「姑姑,您這樣抱著我睡了很長時間吧?回頭脖子和胳膊都要酸疼了。」鳳涵心疼地說道。
楚若聞言,低下頭看向剛剛睡醒的小傢伙,柔聲笑道:「沒事,我特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抱著你。馬車太顛簸,把你放下來容易吵醒你。」
「嗯。」鳳涵抿著雙唇點了點頭。
聽到外面嘈雜的聲音,連鳳無涯都站在了馬車的踏板上,他的小臉上佈滿了疑惑的神色,不解地問道,「姑姑,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在說什麼沼澤深陷呢?是不是那皇帝陷進去了?」
說著的時候,鳳涵的雙眼晶晶發亮,別提多興奮了。要是明昭國的皇帝死於非命,那可怨不了他們哦……
楚若錯愕地看向他,反應過來後禁不住啞然失笑,她戳著鳳涵的腦門低聲嗔道:「你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他有多麼大的深仇呢。瞧你說的這些話,活脫脫是在詛咒他。」
鳳涵嫌惡地撇了撇嘴,不悅地說道:「我比有血海深仇還討厭他,總覺得他是一個表裡不一的人。雖然我跟爹都暫時沒有傷亡,但他已經是接連兩次妄想傷害我們了。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必定不會輕饒他,大不了鬧個魚死網破,我跟他一起同歸於盡便是!」
楚若把他放下來,柔聲說道:「在任何時候,都不要試圖把你心中的憤怒與恨意表達出來,那樣你就輸了一半。」
「姑姑也是這樣做的嗎?」鳳涵好奇地問道。
「不。」楚若搖了搖頭,輕輕為鳳涵掃著額前的雖然,無奈地說道,「我有時候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尤其是想到一些撕心裂肺的場景時,便會恨不得把所有的壞人都殺光……」
楚若知道,她說這些話的大概意思鳳涵一定懂,但是她不覺得鳳涵會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小茹當初住過的那個小山村裡的事情已經被不少人知曉了,那是楚若刻意流傳出去的話。
她的身份徹底被坐實了,人們也知道在那個小山村裡經歷了一場浩劫。
至於她是不是真正的項純,誰還會去再較真的否認?那無疑是在向項銘嘯以及老太太宣戰,恐怕誰也不敢冒然再說些什麼。
與此同時,邊疆動-亂確實有些令人頭疼,蠻夷部落的人是一定要剷除的。
楚若知道歐陽月一定也在安排著這件事情,努力想要討好她。
當然了,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也是為了擴大疆土。
鳳涵心疼地摟著楚若的胳膊,輕歎一聲,清脆的聲音裡夾雜著許多莫名地情緒:「姑姑,你不要傷心難過。如果可以,以後我都陪你度過……」
「嗯。」
「還有我爹。」
「……」楚若嘴角一抽,老天,殺了她吧……
她無語地瞥了站在踏板上的鳳無涯一眼,惡寒地扶額,能不能說話的時候別帶上你這個喪門星的爹?楚若心中沒好氣地說道。
「姑姑下去看一下,你在這裡乖乖聽話。」楚若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柔聲說道。
鳳涵搖了搖頭,反駁道:「姑姑總說我是個大人了,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能保護自己呢?而且,我還可以保護姑姑您哦。走走走,咱們還是趕緊一塊兒下去看看吧?」
說完,便不由分說地將楚若拽向外面。
楚若失笑一聲,便由著他去了。
歐陽月的馬車依舊卡在泥沼裡,馬車上的東西也已經被人迅速搬走。
他陰沉著一張臉,憤怒的神色在雙眸裡積聚著。
「姐夫,怎麼一回事?」楚若拉著鳳涵的手走上前,狀似關心地問道。
聞言,歐陽月回過頭來看向楚若,淡淡地說道:「車伕沒有看見沼澤,所以深陷進去了。但是著沼澤很是奇怪,顏色跟周圍的土地幾乎一模一樣,根本就看不出來什麼不同的地方。」
再加上天色將晚,車伕看路有些不仔細也是有的。
最讓人覺得奇怪的便是這塊沼澤了,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詭異。
楚若狐疑地向那沼澤走過去,她低下頭用手指勾起一塊淤泥,發現微微濕熱。
她用鼻子嗅了嗅,蹙眉說道:「這塊沼澤是有些蹊蹺,淤泥裡有些硫磺的味道……糟了!硫磺的味道!」
她大驚失色地站起身來,看向歐陽月,認真地說道:「附近一定有火山口,而且你有沒有覺得這一帶附近有些躁動不安的氣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有火山要噴發了。」
「火山噴發?」歐陽月睨了楚若一眼,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不相信地說道,「這附近有死火山,所以會有一些地方出現溫泉。但是你說的火山噴發,明昭國近幾百年來都沒有遇到過了。」
「嘶——你真是冥頑不靈,幾百年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不代表以後也不會發生!」楚若沒好氣地說道。
她看向前方的路途,沉聲說道,「我們得連夜趕路,要不然容易都死在這裡。」
「胡鬧!依你這樣說,我們都不能好好存活了?」歐陽月不相信楚若說的話。
他覺得她現在是在杞人憂天,根本不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
鳳涵也蹲下身去,舀起一塊淤泥嗅了嗅,又搓了搓那些淤泥,從地質上看起來,確實有些問題。
這時,他袖內的金子蜿蜒地繞著胳膊爬了出來,衝他輕嘶了幾聲,鳳涵眉頭緊皺,看來楚若預料得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