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微微褔身說道:「女兒辦事不利,饒是有身上帶著的玉墜做保,也無法讓所有人認同女兒的身份。所以斗膽借父親的三滴鮮血一用,需要父親從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割破給女兒才可以。」
項銘嘯一聽,頓時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
見楚若遞上一個小瓶子,他毫不猶豫地挽起袖子,取下插在頭髻上的金簪,直接劃了一道小口,溫聲說道:「為了以防萬一,多給你一些吧。若是有需要,為父還可以多滴上一些。」
楚若心中微有動容,她眼圈忍不住濕潤了,溫聲說道:「父親也不問我用這血作何用處嗎?」
「你剛才已然說了,為父一直都在為難於你,讓你融入這個項家裡。為父心裡很過意不去,願意為你做任何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棼」
項銘嘯淡然笑道,眼裡有著灼灼地父愛在燃燒,「何況,你生母現在已經好了,都是因為有你陪伴著。純兒,是我項銘嘯對不住你。」
「父親千萬不要這樣說,女兒心裡過意不去。」楚若急忙說道。
她拿過項銘嘯遞過來的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其實我很早就想跟您和娘要這血液了,只是不忍心看你們劃破肌膚取血。枝」
「我需要用這些血混著一些藥物喝下去,屆時,我身體裡就真的留著你們的血液了,任憑誰也查不出來我的真偽。」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好人。想必然兒那裡會比我做得更甚,別說是要幾滴血,你便是讓她把所有的血液都放給你,她也是心甘情願的。」項銘嘯感慨地說道。
「啊!糟了,那她肯定不止給白月三滴血了!」楚若懊惱地低咒一聲之後,快速褔身說道,「女兒先告辭了,打擾父親與友人相聚,真對不住。」
說完之後,她便一溜煙跑了出去。
項銘嘯看著楚若飛奔而出的身影,含笑著點了點頭。
他其實能看出楚若對自己和邱然的關心和在乎,對此他已經很滿意了。
如果真如楚若剛才所說,從此以後身體裡就留著他們的血液,那便再好不過了。
楚若氣喘吁吁地跑到眾位姨娘所處的地方時,遠遠地便見到白月打著簾子走了出來,便愣愣地站在那裡。
白月看到楚若,急忙奔了過來,眼裡似乎有淚水在閃動著。
楚若看著白月小心翼翼地碰上一個小瓶子,瓶口上還有著血的痕跡,一時間只覺得喉頭有些難受。
她努力克制住那種想哭的衝動,帶著小瓶子匆匆回房。
待回到房間以後,楚若把早就準備好的藥物取了出來,吩咐白月去煮開水。
她站在桌前,顫抖地打開項銘嘯剛才用來接血的小瓶,足足有小半瓶,不只三十滴。而邱然的小瓶子,滿滿當當一瓶,完全沒有任何余量的。
楚若知道,如果她派人跟項銘嘯去要血,估計他也會跟邱然一樣,毫不猶豫地給自己弄滿一瓶。
她的淚水模糊了雙眼,這樣的父母之愛,是楚若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她曾經想像過,可當現實真的擺在眼前時,楚若的心裡一片火熱的沸騰。
愛女如斯,她還有什麼理由不去維護他們?
正如老太太當初勸誡她的那樣,如果需要項家時,一定會傾力相助。
如果心裡沒有項家,注定會讓項家逐步走向滅亡……
楚若心裡難過極了,她顫抖地將兩瓶血都倒在同一個容器中,把準備好的草藥也都放到一處。
白月拎著熱水壺進來時,發現楚若正站在桌前發呆。她走上前小聲說道:「七小姐,奴婢已經將開水煮好了,現在要用嗎?」
聞言,楚若回過神來看向白月,含笑說道:「好,把水遞給我吧。你出去候著,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是。」白月褔身說道,把熱水壺遞到楚若手上後,轉身退了出去。
楚若拎著水壺,取出小刀從自己的胳膊上方劃破一道小口,也低落到容器中。
三種血液原本不相容,但隨著楚若倒入熱水以後,它們慢慢融合到了一起。
楚若把血也多滴入一些,渾濁成一片鮮紅後,攪拌溫熱後,便一仰而盡。
有些苦澀,但更多的是屬於血濃於水的腥甜。
她感受到了項家最貼近心房的溫暖,還有那偉大的父母之愛。
她有些疲憊地趟在床上休息片刻,靜靜地思考著對策。
關於風氏父子,楚若既然答應了,便沒有必要反悔。所以,無論晚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她也必須要赴約。
只是有必要改變一下方案,讓三哥悄悄地把他們給安頓下來,不被項染和項菱發現便是。
楚若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要那麼堅持,特別不忍心看到那個孩子傷心。
她煩躁不安地摸著胸口的位置,是不是最近都沒有空想念無涯和盼兒了,所以才會這樣把一個與盼兒年齡相似的小孩子那樣看重?
「七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為何去而復返?」
忽然,外面傳了項青的聲音。
楚若猛地睜開眼睛,唇角微微上彎,她除了有父母外,還有兩個很出類拔萃的哥哥,其實還是挺不錯的。
白月恭敬地說道:「啟稟二少爺,七小姐身子有些不適,說是休息片刻再過去。」
她也不知道楚若到底在裡面忙完了沒有,又是血又是藥的,看得白月一陣陣噁心。
項青聞言,點了點頭,溫聲說道:「一會兒我讓大夫過來給七妹看看,若是身子不適,得及時治療才行。」
「不用了,二哥,進來說話吧。」楚若揚聲說道,坐起身來穿著鞋子。
白月一聽,立即恭敬地說道:「二少爺,裡面請。」
「嗯。」項青側身走上台階,丫鬟們撩起簾子請他走了進去。
乍一看到站起身來的楚若,只見她面色蒼白,有些紅潤,卻看不到一絲血色。
項青萬分驚愕,詫異地說道:「七妹,你臉色怎麼這樣差?」
「二哥,我只是有一點兒貧血,倒也沒什麼。剛才喝了點湯藥,過一會兒就好了。」楚若走到桌前,招呼著項青坐了下來,溫聲問道,「二哥找我有事嗎?」
「剛才我在庭院裡沒有見到你,聽管家說,瞧見你回房來了。所以我過來問問,若是不舒服,要及早救治。」項青關切地說道。楚若含笑點了點頭,柔聲說道:「二哥有心了,怕是擔心我會遭遇不測吧。七妹心裡感激不盡,但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再次降臨到我身上。」
「我……」項青一時語塞,他確實擔心楚若會遭遇不測,所以說話的時候都心有餘悸。
母親最近確實不怎麼輕舉妄動了,但項青實在是太瞭解母親,她應該不會因為自己的一時告誡便掉以輕心。
項青心裡很苦惱,為母親的野心而感到憤怒,卻又無可奈何。作為她的兒子,項青已經盡量了。
「純兒,你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我說便可以。」良久,項青緩緩說道。
楚若失笑一聲,抬起手撫摸了一下左耳垂上的耳墜,含笑說道:「二哥給我安排了大內侍衛隨行保護,我已經感激不盡了。若是再不識趣些,豈不是太不講情面了?」
「你都知道了?」項青錯愕地看向她,不知道她是如何清除的。自己從來沒有點明一切,只是派人悄悄尾隨。
「二哥也別小看七妹,我有自己的方式察覺危險和一切對自己有利的情況。」楚若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說道。
「唔……看來是我多慮了,是二哥不禮貌,不先經過你的同意就派人跟著你。」項青歉意地說道。
「二哥也是為了我好,我都懂。」楚若深以為然地說。
她想了想,換了一個話題,「二哥,你跟雙雙的事情,我已經想好辦法了,但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實施。」
「什麼方法?」項青一聽到跟宋雙有關的事情,不由地睜大雙眼,目光切切地看向楚若。
楚若掩唇輕笑,涼涼的說道:「只怕二哥不肯跟著我一起演戲,到時候母親要是怪罪下來,我可吃不了兜著走了。」
「只是演戲嗎?可是演戲就涉及到欺騙……」項青一直是憨厚地性子,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這種事情的。
「有時候善意的欺騙也是必不可少的,二哥一定也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而且,整個過程中,最痛苦的人只有二哥一個人。正好借此機會,也讓雙雙死心塌地的跟著你一起闖。」楚若意味深長地說道。
項青蹙眉想了很久,現在他也沒有什麼辦法了,若是宋雙願意跟他一起闖的話,還什麼都好說,偏偏宋雙現在都不肯理會他了,他真的無可奈何了。
所以當楚若說有辦法的時候,項青思慮良久之後,終於點頭說道:「好,既然是這樣,那我答應你。七妹的能力二哥相信,二哥的終身幸福就交到你手中了。」
「真的嗎?咱們可得說好了哦。」
楚若挑眉看向他,等待他給一個承諾,「如果二哥不肯合作下去呢?那我所做的一切安排豈不是要前功盡棄了?」
「不會,不管吃多少苦頭,我都會忍下去的。」項青舉三個手指頭,對著上空發誓道,「我對著上蒼起誓,絕對不會辜負七妹的期望。」
楚若滿意地頷首,溫聲說道:「如此甚好,那我也就放心了。不過在此之前,二哥需要先解決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項青不解地問道。
楚若站起身來,雙手負在身後,一字一句地說道:「都城裡有個劉侍郎,三十歲左右,結髮妻子被他給玩弄死了,現在正打著雙雙的注意。」
「前兩天晚上,我跟吳巧薇在皇宮的御花園裡聊天,親眼見證他想要到沒人的地方強迫奪走雙雙的清白,如果不是我們及時攔截,雙雙早就被他給玷污了……」
「你說什麼?!」項青沉聲怒道,站起身來一拍桌子,額頭上登時青筋暴起,「她這個傻女人,一個人去黑暗的地方做什麼!」
楚若倏然回過頭來,看向他沉聲說道:「那是因為雙雙以為是你派人給她傳話要去的,她之前總是拒絕你,那也是怕耽誤你的終身幸福。可是她又想見見你,便傻傻地赴約了。」
「誰知到了那裡,不但沒見到你,還被劉侍郎拉拉扯扯的!二哥,你應該知道是哪個劉侍郎吧?」
「我知道!」項青瞇起眼睛,沉聲怒道,「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會饒過他的,放心吧!」
「好,那一切就拜託二哥了。咱們也該回去了,等過去這幾天,二哥便等著接受我的計謀,享受一場痛徹心扉的戀愛吧。」楚若神秘地一笑,轉身走向外面。
項青好奇地看向楚若輕快地步伐,走上前急切地問道:「七妹,你不打算告訴我,我都是要做些什麼?」
「你只管做你自己就可以,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你都要堅持著挺過來。」
「只有讓你短暫的痛苦一下下,否則我無法把你平安地交給雙雙,也沒法讓你們正常的婚配並且白頭到老。」楚若淡淡地說道,並不打算跟項青說太多。
項青不禁喜上眉梢,雙手抱拳想了想,由衷地感謝道:「小妹,真的謝謝你。」
「客氣了不是?太見外了。剛才二哥不需要我說謝謝,我現在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二哥好。」
楚若從一旁揪下一朵花,一點點拆著花瓣,百無聊賴的說道,「只怕到時候二哥堅持不住,純兒真的就白忙活了。」
「又說這話了不是?我何曾說過自己堅持不住了?我一定會堅持到底便是。」項青信誓旦旦地說道。
回到庭院時,來的人已經太多了,把整個庭院都圍了好大一圈,還有不少人四處說話聊天的,中間也有人在吟詩作對,自得其樂。
楚若刻意與項青分開一段距離,尋著吳巧薇的方向而去。
宋雙是不會來參加項家的宴會的,她想來也不敢來,怕給項青添麻煩。
楚若私心揣度著,不來正好,免得她們倆人走得太近,容易被人誤會。
這時,站在上首的大夫人與項銘嘯站在了一起,正含笑看著各位賓客。
楚若小心翼翼的向目光轉向邱然,只見她臉色不大好,右手有意無意地撫著左手上臂。楚若心疼地閉上眼睛,邱然這樣做也太傻了,卻最感動她的心扉。
項銘嘯慷慨陳詞:「諸位遠道而來,項某不勝感激。今日宰相府裡的所有茶水全免,特意招待諸位。現如今風調雨順,國運昌榮,項某也希望明昭國能夠一直發展下去。」
「今日我們只聯絡彼此的團圓情誼,不講官場是是非非。大家盡可以開懷暢飲,項某也將與眾人不醉不歸!」
眾人全部鼓掌,表示對項銘嘯的話特別的贊同。
楚若隱藏在眾人之間,目光一直在向四處掃動著。
她在尋找風氏父子的下落,現在唯一擔心的地便是他們二人了。
就在她內心擔憂不已時,只覺得後身被人悄悄地拽著。
楚若悄悄回過頭去一看,只見小鳳涵正在衝她開心地站著眼睛。
楚若微微沉吟,不著痕跡地挪出人群,低聲問道:「你們倆人去了哪裡?現在很危險知不知道?」
「姑姑在擔心我們?真的太好了,若兒很感動!」鳳涵揚起小臉,笑瞇瞇地說道。
他勾起手指頭,示意楚若附耳過來。
楚若湊上去,聽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姑姑,我和爹先躲一躲,會讓你三哥好好安頓的。放心啦,我們有能力自保。」
「好孩子,去吧。」楚若點了點頭,終於放心下來。
看著鳳涵熱情洋溢地臉頰,她覺得幸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