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當初又不是你自己主動離開的,為娘還怕你會埋怨我們沒有好好養育你呢。」
「純兒,你父親就在這裡,他跟我說,只要你肯回去,會盡快給你安排好的。」
說著,邱然轉過頭去看向項銘嘯,含笑說道,「銘嘯,你說是不是?」
項銘嘯微微一愣,這個稱呼邱然已經十多年沒有用了,那是他們私下親暱的稱呼。
他不禁唇角上揚,欣喜地說道:「阿然,你也肯原諒我了?桊」
「原諒,都原諒了。女兒都找回來了,我也沒必要跟你置氣。」邱然含笑說道,在心裡積壓了十幾年的委屈和痛苦都一掃而空,只含笑看著楚若,像是怎麼看都稀罕不夠似的。
楚若被邱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看了看身上帶著的吊墜,忽然想起什麼,有些不解地問道:「娘,您為什麼單憑這一個普普通通的吊墜,怎麼就能夠相信我是您女兒呢。這看起來是普通人家的東西,並不像是多麼高貴啊。」
「你不懂的,我就是知道你是我的女兒!」邱然一直不住地點著頭,暫時沒有跟楚若解釋什麼嬡。
她心疼地拉著楚若的手,柔聲問道,「純兒,你都已經及笄了,正月初一是怎麼過的?可曾舉行過及笄禮?」
「舉行了的,爺爺對我很好,什麼事情都替我設想周到。如果不是因為爺爺突然去世,我也不會離開我們的小村莊。」楚若不急不緩地說道,就像是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只是當她談到老人去世時,臉上難免還是流露出了傷心之色。
「好了好了,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以後你父親和為娘都會心疼你的。」邱然含笑說道。
「謝謝娘。」
項銘嘯深深地看了楚若一眼,他感謝她的妥協於維護,也希望她不要給丞相府帶來太大的災難。
畢竟,家中的那些女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這一點項銘嘯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不方便參與到後宅爭鬥中去。
這些年來,如果不是邱然一直不肯跟他同房,他又極力保護邱然的情況下,恐怕邱然早就已經憂傷病逝了……
最後,邱然先一步回府的,項銘嘯說留下來跟女兒商議一下回府之事,邱然也不疑有他,便點了點頭,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客棧。
站在窗前,楚若和項銘嘯親自目送著邱然的馬車離開,直至馬車消失不見。
項銘嘯感慨地說道:「你也看到了,能夠找到你,她是多麼的高興。」
「可是……你其他的夫人妾室們願意嗎?雖然您位高權重,但女人們的後宅之事,一向都不是男人能夠涉足的。您這樣寵愛她,只會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楚若發自肺腑地說道,她不覺得項銘嘯這樣愛邱然便是真正的對她好。
就好比鳳無涯,盛寵她一個人,到最後她也成為眾妃子所抨擊的對象。
不過,如果反過來再讓自己來一次的話,楚若還是不會後悔的。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處理好這些事情,再也不會讓敵人有機可乘。
「我知道,可是愛以太深,我也難以讓自己的心保持平和。既然已經走到這個地步,我唯有以自己的性命去保護她的生命了,別無他法。讓我去寵幸其他女人,我已然做不到。」項銘嘯不無感慨地說道。
在認識邱然以前,項銘嘯或許還可以維持一個家的平衡,後宅的女人也都平和些。
但是認識邱然以後,他的想法便全都變了,再也做不到這樣淡然了。
接下來,楚若把二狗的情況都跟項銘嘯簡單說了一下,項銘嘯考慮周全後,決定以楚若的義兄身份,讓邱然將其收為義子。
這跟楚若一開始想的結果是相類似的,所以她也沒有推辭。
隔天一早,項銘嘯便派人前來迎接楚若回府,並且親在帶著眾人在門口處迎接。
按理說楚若是晚輩,大家也不必這樣隆重的前去迎接,只是項銘嘯為了表示楚若的重要性,特意這樣安排好了,讓所有人都重視一下。
是以,除了項家的老太太以外,楚若見到了幾乎所有的未來親人。
她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盡量讓自己顯得更年輕化。
還好明昭國的女子一般都是比常人要高挑些的,楚若的娃娃臉本來看上去就顯得年紀小,再加上刻意的修飾,就變得更加水靈了。
楚若在臨走之前,當然沒有忘記刻意在鏡子面前打量了自己一番,心中無限感慨,臨老了還要裝純,還真的有些彆扭呢。
她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輕紗羅裙,用白色來襯托紫色的淡雅,髮髻也是梳的尋常女子的留頭髻,身後用一個髮帶輕輕的束縛住,表示自己還是未出閣的姑娘。
走下馬車時,楚若眼前一晃,還以為是見到了什麼皇親國戚呢。
好傢伙,站在項銘嘯身側的幾個中年女子都是一襲富貴打扮,除了邱然依舊是淡雅素裹的裝扮外,其他人都一水的華貴顏色。
一看到楚若走過來,邱然的唇角便沒有合攏過。
她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女兒越走越近,只覺得心口處一片溫熱。
項銘嘯的髮妻乃是郭氏,閨名蘭香,是一個氣質型美女。
只是歲月忍不住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顯得有些蒼老。跟邱然一比,那真的是差多了。
郭沁香倒也沒有那麼刻意修飾自己的容貌,天生麗質的她最需要展現出來的是得體與賢惠。
但是,楚若幾乎第一眼便可以看出來,這個郭沁香似乎與自己從前嫡母柳詩不同,不像是個善茬。
她在心裡悄悄留了心,眼角的餘光也掃過項銘嘯其他三個姨娘。
大姨娘看起來就是個牙尖嘴利的角色,尖嘴猴腮,眼角還有些上彎。
眾人裡面,就屬她對楚若表現出來神情最敵對,相當不屑。
二姨娘雖然從表面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臉和善表情,但楚若幾乎也是可以瞧出來,她隱藏在表情底下的蔑視與嫉妒。
三姨娘溫婉淡然,性情比較隨性,只是安靜地跟邱然站在一起,時不時的與邱然說說話。楚若心中哀嚎一聲,果然跟昨天打聽出來的事情很符合,這項銘嘯的女人幾乎沒一個是善茬,除了邱然以外。
這幾個人當中,楚若把大姨娘的危險性直接排除了,因為有種敵人,永遠也稱不上是什麼敵人。
這種敵人她把一切都表現得太過明顯,這樣只會讓人有所防備,但卻與此同時也失去了殺傷力。
楚若真正擔心地是嫡母和二姨娘,至於三姨娘,以後還有待查證。
項銘嘯依舊是一臉嚴肅的表情,但是不難看出,今天他很高興。
見楚若走上前,他溫聲說道:「純兒,既然回家了,以前的名字都可以割捨,從此以後你便是我項銘嘯的七小姐——項純。擇日為父將把你的姓氏重新載入族譜,讓你入我項家宗祠。」
「純兒謝過父親。」楚若微微福身,恭敬地說道。
只用了昨天一天的時間,楚若便將明昭國富貴人家的尊卑理念都摸透了,雖然大體情況跟自己在楚家時略有不同,但是整體來說還沒有什麼差別的。
明昭國的嫡出與庶出的子女,都要尊稱父母為:父親、母親。剩下的姨娘不管是否為親母,在人前都必須要以「姨娘」稱呼,以顯示對嫡母的尊重。
項銘嘯一一向她介紹了自己的側室與夫人後,楚若恭謹地福身說道:「純兒見過母親和各位姨娘。」
郭氏早已笑著走上前,輕輕將楚若扶了起來,溫聲誇讚道:「純兒,往常母親便總說四姨娘的性情最可人,也是我們這些姐妹裡面最出挑的。如今見到你回來,母親總算也服輸了,這模樣與性情,真真把你其他的幾位姐姐都給比下去了。」
楚若含笑垂下眼簾,謙虛地說道:「女兒不敢倨傲,幾位哥哥姐姐們想必都是難得的才子佳人,純兒以後可要多跟他們學習才是。」
這些話的確也不光是恭維,而是真實存在的情況。
楚若在尋訪時也暗自咂舌,乖乖,項銘嘯的其他六名子女都是人中龍鳳,在明昭國都城裡那都是赫赫有名的。
項家的嫡長女名叫項芸,時年二十三歲,郭氏之女。
如今乃是明昭國的貴妃,位高權重,掌管六宮大權,上面還沒有皇后壓著,可以算是後宮第一人了。
二子項青,二十一歲,明昭國禁軍統領,掌管都城的安危。他是嫡出,按照子孫排行乃是嫡長子,自然是很難得的夫婿人選。
只是聽說項青乃是出名的好男人,身在保衛朝廷安危,並沒有什麼喜歡的女子。饒是上門說親的人踏破了門檻,項青也不同意娶親。
三子項藍,二十歲,大姨娘所出,庶子。明昭國皇宮裡的侍衛統領,掌管皇宮裡的安危。為人也比較耿直,屬性跟項青一樣,隨項銘嘯。
四女項染乃是郭氏所出,嫡女,年僅十八歲,是今年熱門的娶妻人選。才藝雙全,相貌出眾,還擁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一說話便溫柔得迷倒一眾男子。
明昭國的女子成婚年齡不僅僅局限於十五歲,一般十八歲還沒有出嫁也很正常。
許多上層王孫貴族的千金小姐年紀都到了十八歲還沒談婚論嫁,為的便是尋一門好親事,給自己找一個好場所。同時也願意賴在家裡多享受幾年千金小姐的待遇,等嫁為人妻後就沒那麼自由了。
五女項菱是二姨娘所出,六女項欣是三姨娘所出,都是庶女,待字閨中,年齡全部是十七歲。
楚若雖然是十五歲,但是因為生在大年初一,算是生日最大的了,與五小姐和劉小姐年齡倒也差不了多少。
除了嫡長女項芸以外,楚若與這幾個人都見到了。
項菱一直都在等著看楚若的好戲,認為她是鄉野裡長大的孩子,一定上不得檯面。但是沒想到楚若竟然落落大方,比普通的大家閨秀更像是大家閨秀了。
她們不禁懷疑楚若的真實性,更覺得有可能是什麼江湖騙子仿冒的項家七小姐。
接下來,項銘嘯也向大家介紹了二狗,二狗的大名是洛松,正式成為項銘嘯和邱然的義子,一起跟楚若住進項家。
從今往後,他的小名再也不能提了,只能稱之為洛松。但是楚若習慣了跟他喊二哥,私底下還是沒有把稱呼改了。
眾人簇擁著楚若走進花廳裡,她按照次序坐了下來。洛松沒有留在這裡,因為這裡是項家女人們的場所,男人們不好摻和進來的。
三少爺項藍倒是一派爽朗,聽說洛松會拳腳功夫,當即便帶著他一起到後院裡比划拳腳去了。二少爺項青本來是不想去的,硬生生被項藍給拉走了。
楚若倒是不擔心洛松會吃虧,只是怕他太老實,不會說話做事。
不過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既然決定要在丞相府裡適應下來,就不能凡事都畏畏縮縮的,必須勇敢面對。
只要他們之間關於小茹的秘密不去說破,那就什麼都不必擔憂。
大姨娘早已醞釀了許久的話,終於在喝了一盞茶後,雲淡風輕地問了出來:「四妹,你總說七小姐是你的親生女兒,僅憑她身上的吊墜怎麼能夠讓人信服呢?依我看,老爺這事兒做得也太魯莽了些。」
大姨娘掩唇輕笑,對邱然含笑說道。
邱然正高興著呢,冷不丁地一聽,面色當即變得有些難看。
她淡淡地看了大姨娘一眼,淡淡地說道:「大姐,我當然知道她就是七小姐,絕對錯不了的。而且老爺也是親自查證過的,怎麼會是草率決定下來的呢?」
楚若裝作沒有聽到一般,只是淡淡地喝著茶,身旁的六小姐項暖有些尷尬,性子又比較懦弱,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七妹,你不要往心裡去,大姨娘向來說話都這樣,其實她為人挺好的。」項暖輕聲說了一句,對楚若尷尬地笑了笑。
楚若聞言,扭過頭去看向項暖,含笑點了點頭,溫聲說道:「六姐,妹妹不是那樣小心眼的人,你不必擔心。咱們丞相府不是一般人能夠進來的,父親又是聰明人,怎麼會莫名其妙認一個外人做女兒呢。我也不怕什麼疑惑,但求問心無愧罷了。」「你能這麼想就好了,我是怕你一會兒言語衝撞了大姨娘,以後都……」項暖剛把話說到了一半,忽然察覺自己說的話太多了,訕笑了兩聲,低下頭去猛地喝了一口熱茶,燙得舌頭都麻木了。
大夫人郭氏就當沒聽到一樣,只是悠閒的喝著茶,擺明了是想看看邱然有什麼好說的。
大姨娘見大夫人都不說什麼,自然更是高興了。
她扭過頭去看向二姨娘,含笑說道:「二妹,你倒是說說看,咱們幾個姐妹也不必這樣拘泥,是不是應該看看四妹所說的那些證據,心裡才能安穩下來呢?」
她們這幾個姨娘是可以當眾以姐妹相稱的,大夫人可以稱她們為妹妹,她們卻不能稱之為姐姐,這是正室與妾室的差別。
二姨娘聞言,柔聲說道:「大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如此,但凡夫人和你說的話,我也都是從命的。」
她說話的時候慢條斯理的,但是字字都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偏偏又是順著大姨娘的話來說的,把邱然憋得滿臉通紅。
這時,大夫人輕咳一聲,淡淡地嗔道:「二姨娘,三姨娘,你們說的都是些什麼見外的話?既然老爺都已經承認下來的,那便是絕對錯不了的。你剛才說老爺魯莽,簡直是說的混帳話,著實該打。」
說到這裡,她連忙將話鋒一轉,向邱然溫聲說道,「不過,四妹,你也應該向她們說明一下,免得大家都對純兒的身世有些懷疑,再怠慢了純兒,那就得不償失了。」
楚若心中冷哼,這樣的勾心鬥角對她來說簡直是小兒科,但是在外人看來,大夫人所說的話都是善良之詞,倒也沒什麼好挑剔的。
恐怕幾個姨娘都認為大夫人是慈善之輩,凡事都畢恭畢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