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月微微瞇起眼睛,眼裡閃過一抹精光。
他終於知道自己對楚若為什麼一直這樣動心了,因為在她身上,他完全看不到楚若對自己的心想。
娘的,除了鄙夷,就是唾棄。
他作為堂堂一國之主,雖然一直都不拘小節,但還是難免會發自心底地厭惡這種自戀的那種人。
面對楚若的冷漠,歐陽月深深地記在了心裡櫟。
鳳無涯掃了歐陽月一眼,頓了頓之後,方才溫聲說道:「國主既然這樣說,那朕與皇后便不送了。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歡迎國主繼續到朕的大亞王朝來做客。」
「肯定有機會的。」歐陽月看似無意的說道,卻似笑非笑地看了楚若一眼。
楚若惡寒地瞪了他一眼,淡漠地說道:「國主請慢走,本宮也恭祝國主能早日找到王后。屆時,歐陽國主與王后便能好好地治理國家,琴瑟和鳴的。彰」
「多謝皇后娘娘美言,孤記住了。」歐陽月溫聲淺笑道。
上了馬車以後,他輕輕地撩起簾子一角,看向與鳳無涯站在一旁的楚若,緊緊瞇起雙眼。恍惚之間,有種異樣的情緒從腦中一閃而過。
這個女人,早晚有一天……他會得到她,完完整整地擁有她……
來的時候,歐陽月左擁右抱著趕來,走的時候,沒有跟任何一個美人共乘一輛馬車。
他帶來的四個妃子和選中的三個妃子在一輛馬車裡開始互掐起來,都覺得自己才是歐陽月最喜歡的類型。
然而,這一切都不關歐陽月的事情,他的心裡,似乎對那個叫楚若的女子更關心一些。
楚若收回所有的目光,回過頭來看了鳳無涯一眼,低聲說道:「皇上,外面風大,我們回去吧。」
鳳無涯淡淡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回宮。」
回宮後,楚若並沒有先去鳳儀宮,而是到了淑妃的宮殿。
淑妃的宮殿裡滿是藥味,幾個宮人都帶著圍巾,堵住了口鼻。其他的宮人也早已經清出去,不再負責照顧淑妃的身體。
楚若走進去時,除了淑妃帶進宮的兩個丫鬟在忙碌著煎藥以外,其他人都懶懶的,根本不願意動彈。
有兩個宮女甚至更過分,只是靠坐在椅凳上拄著桌子打盹兒。另外幾個則站在一起埋怨著淑妃的疫病,還害怕被傳染上。
紅鸞見楚若面色不好,輕咳一聲,揚聲說道:「皇后娘娘駕到。」
眾人聞言,詫異地抬起頭來看向楚若,沒有想到她居然會來這個眾人避而不及的疫病宮殿。
「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吉祥。」連坐在椅凳上的兩個小宮女在內,都紛紛站起身來,褔身給楚若請安。
楚若冷冷地掃了幾個人,看向淑妃的兩個陪嫁宮女,溫聲說道:「你們主子現在怎麼樣了?」
「回娘娘的話,主子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病來如山倒,藥吃了不少,可是卻總也不見好。身上的膿瘡越來越多,娘娘天天都痛得睡不著覺。」其中一個宮女難過地說道,嗓子裡都帶著些哽塞了。
楚若輕歎一聲,溫聲說道:「人有生老病死,這也是我們常人難以掌控的事情。你們倆人一直都侍奉著淑妃這樣盡心盡力,本宮必定不會虧待你們的。」
「若是有願意出宮陪伴家人的,本宮將來便做主把你們遣送出去。若是不願意的話,可以留在本宮身邊聽候差遣。」
聽到她這樣一說,另外一個宮女立刻便哭了起來。
淑妃以前對她們兩個丫鬟可好了,怎麼能就這樣短命了呢?
直到旁邊的人一推她,這才猛地驚醒過來,哽咽地跪在地上,對楚若說道:「奴婢在皇后娘娘面前失儀,請皇后娘娘責罰。」
「罷了,你們對淑妃一片忠心,本宮怎麼會忍心責罰呢。快起來吧。」楚若感慨地說道。
「謝皇后娘娘恩典。」說著,眾人便都站了起來。
楚若忽然橫眉冷對,沉聲呵斥道:「本宮說的是陪著淑妃進宮的這兩個宮女,什麼時候讓你們幾個站起來了?都給本宮跪下!」
「噗通」一聲,除了那兩個宮女以外,全部都應聲倒地。
楚若走上前,看著他們冷哼一聲:「不管怎麼樣,你們現在的主子還是淑妃,都一個個是要反了?」
「本宮不止一次聽說你們幾個人好吃懶做,而且還嫌惡病重的淑妃。是不是本宮對你們太過鬆懈,所以你們才這般有恃無恐了?」
「奴婢該死,請皇后娘娘恕罪!」幾個人嚇得都渾身發抖,還有一個嚇得尿了褲子。
她們之前也是受過嚴苛的教條,只是分派到淑妃這裡以後,一直都覺得淑妃不拘小節,便一次比一次懶散。
現在淑妃忽然病倒,眾人更是樂得清閒。而且所有人都對這個宮殿避而不及,生怕被淑妃那奇怪的病給感染上,她們更是不願意靠近了。
最近宮裡有個傳言,說是貴妃阿蓮娜給淑妃下了什麼蠱術,所以才會導致淑妃變成了這樣。
然而,人們卻沒有去討論阿蓮娜為什麼會病倒,只覺得阿蓮娜本就應該病倒不起。
楚若滿臉都寫著失望,對她們怒不可遏地說道:「既然知道該死,本宮為什麼還要放了你們?你們真是膽大包天,竟然藐視正一品的淑妃娘娘!殊不知,若是本宮有朝一日落到淑妃這個位置上,你們將會如何編排本宮呢!」
說著,她轉過頭去看向紅鸞,沉聲說道:「紅鸞,你來給她們背一遍《宮女戒條》!讓她們都深刻的反省一下,究竟犯了哪些錯誤!」
「是。」紅鸞恭敬地答道,隨即站直身子,揚聲說道,「宮女戒條,誓以為天。不得以下犯上,不得藐視妃嬪小主,不得勾結……」
越說眾人心裡越沒底,她們雖然不至於大奸大惡,可單單這個「以下犯上,藐視妃嬪小主」這兩條,就足以治她們死罪的了。
直到紅鸞說完後,眾人還慌亂地磕著頭,並且一直向她求饒。
楚若才冷哼一聲,沉聲怒道:「你們都已犯了宮中大忌,還在這裡跟本宮求饒?本宮如果是你們的話,早就一頭撞死在柱子上算了!」說完,楚若冷聲對外面跟隨來的太監們說道,「來人,傳本宮的懿旨:淑妃的幾個宮女觸犯宮軌,理應處以死罪。但是念在她們都是初犯,從輕發落。著,全部送去浣衣局做漿洗宮女。若是有不服者,直接送去辛者庫,永生不得出來!」
「喳。奴才遵旨。」小太監們聞言,迅速帶著幾個哭著討饒的宮女離去了。
等那些煩人的聲音沒有了以後,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向內殿走去。
「皇后娘娘,請您帶上面巾,以免聞到怪異的氣味。」淑妃的宮女恭謹地說道。
「不必了,本宮這裡沒有那麼多麻煩。」楚若揮了揮手,不以為然地說道。
她確實是有一種噁心想要嘔吐的滋味,但是來前已經喝下了提神的湯藥,應該是可以忍住的。
繞過歲寒三友的屏風後,楚若便看到了愈見憔悴的淑妃。
她走上前去看向虛弱不已的淑妃,柔聲說道:「淑妃妹妹,本宮來看望你了。」
「皇后姐姐……」淑妃已經氣若游絲,如果不仔細聽的話,根本就聽不出來。
淑妃的臉上也長了膿瘡,那些令人作嘔的黃膿漸漸流出來,混著藥膏在一起散發出來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
淑妃的身上並沒有穿著衣服,因為要抹藥,脫換很麻煩。
楚若輕歎一聲,對淑妃沒好氣地說道:「如婉,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如果你出去的那一天,你師兄無法接受你這樣的模樣,那又該怎麼辦?」
「沒事兒,姐姐,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他對我的情意。」淑妃虛弱的笑了笑,但是面容卻異常堅定。
她始終堅信,自己跟師兄的愛情堅定不催,不會受任何東西而改變。
「這樣就好。我也不願意拆散你們這對苦命鴛鴦,所以希望你們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楚若含笑著說道。
隨即,她接著對淑妃鄭重其事地說道,「你平安出去以後,在醒來時服用我給你準備的藥,有個三兩天就可以保證渾身都膿爛處全好了。」
淑妃聞言,點了點頭,溫聲說道:「謝謝姐姐的幫忙,如婉感激不盡。」
「你現在必須要忍受病痛,只有這樣,才更逼真。」
楚若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關心地問道,「用不用我從鳳儀宮裡給你撥過來幾個得心應手的人?」
「不用了,左不過就還有這一兩天的氣數。而且我本就不需要那麼多人伺候著,平時兩個宮女也都不需要多麼照顧我。現在病了,她們也都很辛苦。」淑妃感歎地說道。
楚若不禁有些好奇,淑妃現在已經病痛成這樣了,居然還能夠如此樂觀的看問題,真是令人佩服。
「如婉,是什麼讓你如此自信和美麗?我幾乎都看不到你滿身的膿瘡,只看到你那清澈又自信的大眼睛了。」楚若幽幽的說道。
「唔,姐姐莫要取笑我,我只不過是每次看到你時都會很欣喜,因為姐姐才是我的榜樣啊。」淑妃含笑說道。
她的聲音裡透著一絲沙啞,而且說一句話總是要喘上幾喘,活似一口氣喘不上來就會直接死去似的。
楚若點了點頭,忽然想到阿蓮娜那個可惡的女子,忍不住掩唇輕笑道:「差點兒忘了和你欣賞我的好心情了。剛剛得知阿蓮娜口不能言,四肢也不能動時我真的是太高興了。」
「不過你這樣做未免也太過冒險了。畢竟她身上隨時帶著蠱蟲和蠱術,有時候都不是簡單的武功就能防備的。你就算是武功高強又怎麼樣?要是到時候有個萬一,被她抓到了可乘之機,恐怕連我都沒辦法救你了。」
「我既然能做,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淑妃不以為然地說道。
當說到這裡的時候,她忽然猛地咳嗽了幾聲,嗤笑道,「說起來那個阿蓮娜還真的是被我整的很慘,當時我都對她下的狠手,又一直掌控著力度,不讓別人看出來分毫。」
「當時她哭著躺在地上求饒時,特別滑稽。明明張著嘴卻無法說話,這種滋味還真是難受,呵呵……」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多說話了,趕緊休息一下吧。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有空再來找你。或者你想跟我說話時,可以讓你的宮人去叫我。」
楚若站起身來,走了兩步之後,方才又回過頭來對淑妃開心地說道,「差點兒就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情,我又有了身孕,恭喜我吧。」
「真的?恭喜姐姐。姐姐對皇上有情,皇上對姐姐有意,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呢。」淑妃晚起唇角,虛弱的笑道。
楚若會心地一笑,對她鄭重其事地說道:「你也會幸福的,我相信。」
「嗯。」淑妃疲憊地閉上眼睛,沒有再說什麼。
楚若從大殿裡走出來時,實在是忍不住了,便蹲在一個花圃裡吐了起來。
那樣的味道真的太難聞了,淑妃卻還是能夠承受住,毅力真的很驚人。
楚若一直嘔吐不已,對紅鸞說道:「我現在算是變成病秧子了,居然吐起來沒完了。」
「那倒不見得。上次你懷著盼兒時,並不是時常嘔吐。說不定這次就是真的懷了一個小帝姬呢,到時候再被封為公主,肯定是相當受寵愛的。」紅鸞笑著說道。
「只要孩子健康成長就好,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歡。」楚若溫聲說道。她低下頭輕撫著自己的小腹,心中一片欣慰。
有愛人有孩子的感覺,真的很好。但願幾個月後,她能夠平安地生下這個孩子,好好地撫育孩子長大
阿蓮娜驚恐地看著四周圍,這裡好像特別熟悉。
印象中,她遠在苗疆中的家才會是這樣子的。
她錯愕地低下頭看著身上的衣服,還是皇宮中的貴妃服侍。
而且……她的手居然能動了?阿蓮娜試了試跟自己講話:「阿蓮娜,阿蓮娜……」夠聽得到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迷惑地走向門口,想要找個人問清楚。
他們的村落不是都已經被大火全燒光了嗎?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呢?
「阿蓮娜,你要出去嗎?」忽然,身後傳來裡斯最溫柔慈祥的聲音。
阿蓮娜回過身去看向裡斯,她始終都對自己保持著最母性的一面,不禁哽咽地說道:「阿母,我很想念你!」
「乖孩子,阿母也很想念你,一直都想讓你下來跟我們生活呢。」裡斯笑著點了點頭,眼裡閃過一抹詭異的光芒。
阿蓮娜猶然未覺,她走向裡斯,不解地說道:「阿母,我怎麼會出現在家中呢?」
那一瞬間,她忘記了自己的母親已死,也忘記了剛才想到的關於村莊裡的一切都被火燒光的事情……
「阿蓮娜,我們的孩子是男是女?他會喊阿爹和阿母了嗎?」扎雷的聲音從阿蓮娜的身後傳來,聲音裡依舊是充滿陽光和愛戀的。
聞言,阿蓮娜轉身看向扎雷,狐疑地說道:「菁菁已經出聲很久了,但是她的阿爹是卡蒙,不是你啊!」
「你胡說!我明明跟你成婚了,怎麼能說是別人的孩子呢?你懷孕的時候,卡蒙還不知道在哪裡呢!」扎雷冷冷地說道,臉色瞬間變得青黑一片……
這時,裡斯也變了一種模樣。她的臉上、身上、頭髮,到處都是被燒焦的模樣,根本辨不出容貌來了。
隨即,她方才悠悠地開口對著阿蓮娜說道:「阿蓮娜,你是我的親生女兒,從小時候起,我就一直都給你最好的一切。但是,你居然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
「快點下來陪我們吧,你阿爹也想教育一下你……」
話音剛落,裡斯的手突然變得很長,直接向阿蓮娜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