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人大氣兒也不敢出,楚名揚和柳詩也走了進來,都專注地看著楚若的一舉一動。
楚若一直蹙眉為方若華診脈,方若華見思念多時的楚若忽然到來,她輕咳幾聲,對楚若虛弱地笑道:「若兒,姨娘是不是看錯了?竟然又看到你的模樣了。」
「姨娘,您沒有看錯,我真的是若兒,我回來了。」楚若含笑說道,隨即將她露出來的手放進了被褥裡。
她湊上前,輕輕地為方若華用錦帕擦了擦臉,對她安慰道,「姨娘,您不要害怕,若兒會竭盡全力救您的,絕對可以救好你。」
「真的?」方若華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她知道自己的病症已經是到了最後的期限,根本沒有什麼可能救活了。可是楚若這樣一說,她就莫名地會去相信騅。
從楚若落水之後,再度醒過來,方若華就知道,楚若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但是不管她怎麼變換,都是自己的若兒,那就足夠了。
「嗯,真的。你先安心睡一覺,我去外面開藥方,然後再來給你施針。」楚若站起身來,向外面走去。
楚夢瑤早就有些等不及了,她跟上前對楚若緊張地小聲問道:「三姐,你剛才那話是不是對娘說的謊話?嗚嗚嗚……你這樣說也對,我知道,娘已經……狳」
「你哭什麼?」楚若有些好奇地問道。她見周圍的人也像楚夢瑤所說的一樣,以為她只是在說好聽的話勸慰方若華而已。
楚若失笑地說道,「我何曾要為了這樣的事情說假話?姨娘只不過是因為膽囊和胃部有炎症而已,我可以治得來的。」
「啊?真的啊!」楚夢瑤聞言,開心地直蹦高了。
她不悅地瞪向那個大夫,對他狠狠地說道,「你這個庸醫,剛才還說我娘大限已到,要真的相信了你的話,恐怕我娘才會真的有生命危險的!」
那大夫也很無辜,他撓頭想了想,有些不解地說道:「這位姑娘,往日像二夫人這樣病症的患者,都是無藥可醫的。因為不管服用什麼藥物進去,她都會悉數吐出來。再加上無法飲水和用飯,那肯定是沒有辦法救治的。敢問姑娘是用什麼藥物來醫治的呢?可否告知老夫一二?」
楚若點了點頭,對大夫說道:「你說的不錯,這些症狀確實很讓人憂心。我在給姨娘診脈時,發現她的腸胃是老-毛病了,所以這次顯得特別嚴重。其實我也沒有用多麼名貴的藥物,只不過是開的麥芽、甘草、大黃、茵陳、木香……」
她細細地說著這些藥物名稱的同時,筆下也已經寫了上去。最後,將藥房遞給了楚旭昭,對他說道:「二哥,記得要買來一些冰糖,是可以緩解藥味的,這樣才有助於姨娘吞嚥藥物。」
「好,我知道了。」楚旭昭聞言,點了點頭,便向外面走去了。
楚若轉過頭來,繼續對大夫說道:「大夫,你的診斷其實也不為過,只是現在許多大夫都缺乏創新的理念和意識,總是捧著醫書,按部就班。如果多研究一下比較對症的藥物,相信以後因為醫治太晚而亡的人會相對減少很多的。」
那大夫聽楚若說完以後,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他拱手對楚若恭敬地說道:「老夫有眼不識泰山,剛才還有些不信任您的醫術。敢問姑娘高姓大名?可否收老夫為徒?」
「額……」楚若扶額,收他為徒?她現在可沒有這份閒心。
楚夢瑤見狀,走上前笑瞇瞇地說道:「大夫,您老人家還是趕緊回家去吧,這是我們楚家的三小姐,豈是你可以隨便拜師學醫術的?」
「啊……真是罪過,罪過。老夫唐突了,不好意思,三小姐。」大夫這幾年並沒有見過楚若,所以對她也不瞭解。他愧疚地說完,看向楚名揚說道,「老夫告辭了。」
楚若走過來對他說道:「大夫,我要借你醫藥箱中的銀針包一用,需要及時給姨娘施針。明日一早便讓人給你送過去,並為你送上銀兩,可好?」
「說什麼銀兩啊,老夫今日真的是受教了。銀針包就送給三小姐了,老夫的醫館裡還多得是呢。」大夫點頭哈腰地說完,便轉身離開了這裡。
柳詩連忙跟著一起走出去,吩咐管家帶著大夫去賬房領取賞錢了。再度回來時,見楚若已經向內室走去。
她長歎一聲,走上前對楚名揚說道:「老爺,您也不要太過擔心了,若兒既然說能夠治療,一定是有辦法的。」
楚名揚點了點頭,他看向柳詩,只見她的容顏也憔悴了不少,多半是因為楚伊的死亡和最近忙碌楚府的事情,對她溫聲說道:「這些日子以來,你也太過勞累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看著就可以了。」
「老爺,還是您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守著二妹。」柳詩搖了搖頭,對楚名揚說道。
楚夢瑤走上前,對他們二人說道:「爹爹,夫人,你們都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守著三姐跟娘親就好了。」反正她也睡不著,跟楚若說說話聊聊天也是好的。再說了,她也實在是擔心方若華的身體狀況。
「好吧,夢瑤,你不要吵到若兒的診治,我明日一早再過來。」楚名揚點了點頭,帶著柳詩一起離開了這裡。
楚夢瑤送走了他們,關上門以後,便走到了內室,靜靜地看著楚若為自己的母親施針。
方若華已經沉沉地睡去,大概之前也是怕自己一旦睡著就再也醒不過來了,連楚若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所以總是不敢輕易睡覺。現在好端端的看到楚若回來了,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楚若的額頭都已經有些汗珠了,她施針的時候,才發現方若華已經骨瘦如柴,幾乎都怕一針扎得太過能扎透她的穴道。好不容易將該施針的穴道都扎滿,這才長吐了一口氣。
一抬頭,便看到楚夢瑤正在緊張地看著自己,楚若對她點了點頭,便拉著她的手走到了外面的桌前坐了下來。
楚若看向楚夢瑤,溫聲說道:「姨娘的病沒有大礙,你不要擔心了。」「唔,我也是害怕,娘還那麼年輕的,都是我從前惹她生氣太多,所以她才會病倒的。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惹她生氣了,一定會做一個好女兒的。」楚夢瑤坐下來,雙手拄著下巴說道。
楚若輕歎一聲,有些感慨地說道:「也不見得是為你,這幾年來,我都沒少讓姨娘操心。還有前些日子關於大姐自殺的事情,姨娘心裡也一定會不好受。」
「可不是嘛!我也是昨天回來以後才聽說的,真真是要被氣死了!」楚夢瑤氣急敗壞地說道,她恨恨地咬著牙齒,一想起永安侯那個王八蛋就恨不得一刀把他的狗頭給剁下來。
楚夢瑤蹙眉看向楚若,嘟著嘴說道,「二哥說怕我太衝動,所以就沒有讓人告訴我關於大姐去世的消息。我回來後,聽丫鬟們說,大姐死得好慘,腹中的孩子也被永安侯給打掉了,她最後含恨而終,別提有多麼慘了!」
楚若聞言,緊緊地皺著眉頭,她攥緊雙拳,沉聲怒道:「放心,我不會讓那個永安侯逍遙太久的,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那個狗賊!」
「到時候我一定會拍手叫好的!」楚夢瑤義憤填膺地說道。
「對了,不說那些傷心的事情了,我且問問你,這次讓你去北方,你到底把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楚若好整以暇地看著楚夢瑤,對她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裡。
楚夢瑤「啊」了一聲,有些忐忑地看向她,輕咳一聲,嘿嘿笑道:「事情都處理好了,生意也已經漸漸地步入了正軌。而且,城宇說等忙完了這段事情後,就來洛陽城。」
「哦?還以為你不打算實話實說了呢,聽到最後一句才知道,原來你真的已經拿下他的心了。」楚若含笑說道。
「三姐!你不要取笑人家嘛!這件事情我還沒敢跟爹爹跟二哥他們說呢。」楚夢瑤嘟著嘴,嬌嗔地對楚若說道。
「好了好了,我也不與你說笑了,姨娘明天一早會醒過來的。你先去睡吧,我要在這裡陪著她,後半夜還要把她身上的針給取下來的。」
楚若站起身來,對楚夢瑤說道,「你看你,眼窩都凹陷了,知道你是孝女,可是眼下正在甜蜜的熱戀時,多注意一下休息。別等連城宇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骨瘦如柴又變醜了的楚家五小姐,再被你嚇跑的。」
「唔,人家想多陪你一會兒嘛。」楚夢瑤不捨地說道。
「我後半夜還有事情,所以沒有時間陪你的。這一會兒我也要休息的,連夜趕路都有些累了。」楚若有些困乏地說道。
楚夢瑤聞言,點了點頭,起身對楚若說道:「那好,三姐,我先回去了。你也不要太應承,有事情記得叫我啊。」
「知道了。」楚若點了點頭,目送楚夢瑤走了。
她半塘在外間的床榻上,蹙眉想著一些事情。
其實,自從她開始觸及玄靈子手上的忠良後代子孫開始,便在悄悄地培養著自己的秘密部隊,代號「火忍」。這次回來,她也是想要見一見自己這些日子以來,那些「火忍」的暗士都訓練到什麼程度了。
不過,經過追殺以後,楚若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她不能再以自己的真面目去見手下了,畢竟她並不是武功高強的人,充其量能對付幾個蝦兵蟹將,還得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蟹將們。
而且,楚若也想漸漸地歸隱,並不想再在人前露出本來面目。所以,她讓紅鸞帶著自己曾經戴著的那張虎皮面具,代替自己出現在眾人面前去發號施令,而自己則是帶上了一個能夠遮擋半張臉的鬼面具。
畢竟鳳傾天也是認識自己的,楚若不願意被他看到自己的面目,從而徒生事端。她唯一不能確定的事情便是鳳弄絕的下一步打算,更加不知道她的父親該如何抉擇是否還要繼續效忠貞太后和鳳弄絕。
當楚若幫助方若華把針全部拔出來以後,便趁夜跟著紅鸞離去了。
「火忍」的秘密基地就在洛陽城內一個隱秘的小巷子裡,那裡表面上是一個普通人家,實際上,有地道和暗門通入「火忍」的內部。
所謂的「火忍」核心人物,便是可以做必要時的刺殺,也能掌握一流的情報。並且對目前的時局有很好的分析,鑽研兵法和棋藝,從中悟出真理。
紅鸞站在大堂之上,隔著面具看向眾人,按照楚若跟自己交代的事情,對他們說道:「你們在這裡接受訓練,都是要練就一定本領的。現在,你們都分別在我面前展示一番你們所領略到的技能,所有技不如人者,全部都送去訓練營裡繼續參加更嚴酷的訓練。」
此言一出,眾人都分別站成兩人對局的陣勢,互不相讓地對打起來。另外一邊的人,卻不是對打,而是當桌對坐,對著棋局博弈。
楚若站在紅鸞的身旁,隨著她一同看向那些人們。
半個時辰後,結果便比出來了。勝出的那一半人分別有賞賜,而輸了的那一部分人則留在大堂內,等待主人的訓示。
紅鸞點點頭,輕咳一聲,對他們說道:「失敗了的人也不必驚慌,並不是說你們就不夠優秀了,咱們火忍一族的人,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同類,更不會輕言放棄你!所以,只要盡忠職守者,都會被委以重任的。」
「是,屬下遵命。」眾人單膝跪地,恭敬地說道。
火忍的內部,兩個護法和四個長老接見了楚若她們。
楚若知道,這些長老都是自己一力提拔上來的,他們一定是知道自己與紅鸞對調了身份。輕咳一聲,楚若對他們說道:「你們也不必太過驚慌,我身無所長,只是空有一個智慧的頭腦。為了避免被奸人算計,我只能與紅鸞李代桃僵的對調了身份。從此以後,你們也要聽從紅鸞的命令,若無必要的話,我是不會輕易出山的。她的話便是我的話,爾等務必要遵循。至於經費問題,我已經讓人送來了,絕對都有保障的。」
「主上,屬下都明白。紅鸞姑娘也一直都跟在您的左右,所以,她的話我們也會聽的。」左護法瞭然地說道。「嗯,有勞左護法了。」楚若含笑點了點頭,她轉過頭去看向紅鸞,見她有些緊張的模樣,笑著對她說道,「紅鸞,你見過許多風浪了,這點兒事情都勝任不了了?」
紅鸞聞言,尷尬地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忽然讓我對一眾人發號施令,我感覺有些緊張了。放心吧,我會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的。」
「如此甚好。」楚若頷首,點頭說道。說完這些以後,她蹙眉看向左右兩個護法,對他們提點道,「你們要多留意永安侯的動向,還有我爹爹那裡,若是貞太后和鳳弄絕他們有意為難我爹爹和楚府裡的人,勢必要記得保護他們安全出了洛陽城。」
「好,主上請放心,您的家人便是我們勢必要保護的人。眼下洛陽城比較紛亂,主上還是早些回仙離峰比較安全。」右護法有些擔憂地說道。
所有的人都在尋找仙離峰的主人,萬一被人發現楚若此次上下山的行蹤,情況定是不妙的。
楚若認同地點了點頭,對他們說道:「這次是不得已才下山的,下次再出來時,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再私自出來。接下來我要襄助太子鳳傾天奪回皇位,你們記得四下散播謠言,就說太子如今還沒有死,只是皇天庇佑,仍舊活著。終有一日,會奪回江山的。」
「是,屬下明白了。」
「嗯,明白便好。」楚若頷首,忽然想到鳳無涯的事情。
她有些忐忑地問道,「有沒有八皇子鳳無涯的消息?他已經消失很久了。」
「騎兵主上,暫時沒有的。屬下已經安排人進行地毯式搜查了,勢必要盡快找到八皇子的下落,請您放心。」
見他們這些人都已經盡力了,楚若也沒有在說什麼。就在此時,公雞啼曉,楚若便跟紅鸞快步離去了。
路上時,紅鸞有些欽羨地說道:「楚若,你是如何想到要創辦這個『火忍』組織的?可以算得上是大亞王朝的第一情報組織了。」
「那是當然的,有了他們的暗箱操作,咱們做些什麼事情都會方便許多。」楚若得意地點了點頭,對她驕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