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個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女聲響起:「風公子與夫人果然恩愛,妾身看了心生羨慕。」
他們微微一愣,這才看到這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楚若定眼一看,原來是許久未見的楚伊媲!
她怎麼回來了丫?
難道她在夫家又受了什麼委屈?
這不能怪楚若這樣想,因為她上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跑回娘家訴苦的。
而也僅僅那一次,從此之後楚若再也沒有見過她。後來聽楚夢瑤說起說永安候家的家規甚嚴,老候爺夫人不喜歡自己的媳婦經常往娘家跑。
按道理說,楚伊是永安候的原配夫人,又是楚家的嫡長女,就算是老候爺夫人再怎麼喜歡在媳婦面前立規矩,也不會對這個正牌永安候夫人有多苛刻才對。
不過楚若又聽說楚伊非常愛自己的相公,以至於在他面前寧願降低自己身份,對他的話也是嚴聽計從,上次被永安候的小妾欺負到頭上來,想必也是因為那個原因。
楚若怔怔地看著楚伊。
楚旭昭不知情,就為她介紹:「……這位是我大姐,早年前嫁到了永安候府。」
楚若假裝不認識她,上前與她行禮。
與她記憶中不同,這次楚伊顯得非常熱情,上前就執起了她的手,呵呵笑出聲來:「喲,風夫人長得可真標緻!」然後轉身打量了鳳無涯半晌,又笑出聲:「……真是郎才女貌。」
這時,方若華也扶著柳詩從內屋出來了。
聽到楚伊對楚若的讚美,方若華笑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咱們楚家的人哪個不是龍中之鳳?」
她這句話說得非常巧妙,既把楚若與鳳無涯說成是楚家的人,又誇讚到楚家其他的人。
柳詩聽了就笑她:「什麼時候也學會了貧嘴?」
「娘!」楚伊看見柳詩就鬆開了楚若的手,撲到了柳詩懷裡。
「都是做娘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般。」說是責怪,但她的語氣卻聽出了一絲寵溺。
楚若看了就感歎。
不管自己的兒女有多大,在母親的眼裡,始終還是個孩子。
就拿楚伊來說吧,嫁到永安候府為人妻,為人婦,不但要盡心侍服丈夫,還要操心一家大小,當然也會受了不少的氣。可是不管怎麼樣,到了母親面前,她還是可以像個孩子般盡情撒嬌。
「你怎麼跑回來了?」柳詩微微推開她:「是不是又跟候爺鬧矛盾了?」
說完,她不等楚伊開口,就開始對她說教:「你是候爺的妻子,更是永安候府夫人,做什麼事情都要顧及候爺的名聲,更加不能做出讓候爺生怨的事情來,免得候爺煩心……」
「娘……」見她越說越過份,楚伊忍不住打斷她,「我與候爺之間本沒什麼大問題的,你怎麼就先入為主了呢?」而且,還是當著所有的兄弟姐妹的面……
上次,她就已經在眾兄弟姐妹面前丟了臉,如果再有一次,她以後還有何臉面在眾兄弟姐妹面前立足?
柳詩怔了一下,那張豐潤的臉微微漲紅,不過也終於微微鬆了口氣。
「那你說怎麼突然之間就跑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她責怪道。
楚伊就白了柳詩一眼:「難道想念家中的爹娘,兄弟姐妹,回來看看也不成嗎?難道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能再回來?」
方若華聽出她話裡的那股酸味,就連忙出來打圓場:「大小姐能夠回來看看咱們這些老骨頭,咱們開心都來不及呢?」然後又為柳詩說話:「夫人只是擔心大小姐。」
楚伊的臉色緩了不少。
方若華又趁機說:「難得大小姐回家一趟,咱們今晚一定要熱鬧一番,您看好不好,夫人?」她轉身對柳詩說。
「我正有此意。」柳詩自然贊同。
就在觨籌交錯當中,楚伊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不時地打量周圍,像是要尋找什麼似的。
「你看什麼呢?」柳詩問她。
楚伊收回目光,問柳詩:「怎麼不見三妹,她人呢?」
出嫁前,她對這個妹妹倒不是很在意,但自從上次她言辭鑿鑿地對她說出那番話來之後,她就對她刮目相看了。
這次回來楚家,除了父母,她最想看到的人就是她了。可她發現,回來至今都沒有見過她出現。
這時,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動作。
「怎麼了?」楚伊疑惑。
怎麼每個人都是怪怪的。
難道?
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連忙問:「三妹怎麼了?」
方若華已哭出聲:「……若兒不見了。」
不見了?
楚伊的心不由得咯登一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責怪大家:「怎麼沒人告訴我?」
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收到,這些人怎麼能這樣,還把她楚伊當成是楚家的人嗎?
「唉……」楚名揚歎一口氣,放下筷子,眼眶已經儒濕。
柳詩把事情的經過統統都告訴了她,隨即又好言好語地向她解釋道:「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怕你擔心……」
本來她在永安候府都不受待見了,如果再扯上娘家的事,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樣看待她。
楚伊聽了,再也說不出話來。
當然,雖然嘴上不說,但她還是聽出了柳詩的話裡有話。
看來她上次回來楚家哭訴之後,楚家的人都認定了她過得不好,所以有什麼事也不敢去驚擾她。
可是他們不知道,士別三日,就要刮目相看了。
自從聽了楚若的那番話之後,她回到永安候府,就開始拿出她作為永安候府正牌夫人應用的權威,而她第一個開刀的就是那個侍寵而驕的小妾。
當永安候聽楚伊說要把他的小妾送到尼姑庵的時候,當場就氣得要休妻,就連老夫人也站在兒子那邊,說楚伊亂了妻綱。
楚伊當時聽了就冷冷一笑,問他們到底憑什麼要休妻?古時候休妻與跟今日離婚一樣,必須要有依據。
古代男子休妻必須有七大理由:無子、不撫養丈夫父母、淫-亂、亂說話、偷竊、嫉妒和惡疾。
楚伊生有兩子兩女,分別為長子、次子,長女、次女。所以這個無子之罪可以被排除了。
自從楚伊嫁入永安候府之後,就盡心做好自己的本份,侍候丈夫、服侍公婆,對丈夫的小妾也是百般容忍。所以不撫養丈夫父母、嫉妒就談不上了,什麼淫-亂、亂說話對楚伊來說更是沾不上邊。而且她身體健康,臉色紅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不是有惡疾了。
這七大之罪楚伊一個也沒有,試問他永安候府拿什麼來休妻?
她這番話把永安候說得啞口無言,再也不敢談休妻的事,不過,他還是不准楚伊去動他的小妾,言語中也多有衝突。
楚伊就用了楚若教她的辦法,說是要去皇上面前上告他,說他縱容小妾,逾了禮法,敗壞倫理,還說要與他和離。
永安候聽了就大驚失色。
他心裡清楚,如果楚伊把這件捅到了皇上那裡,一向注重禮法的皇上肯定勃然大怒,甚至革了他的爵位也說不定。再來,把事情鬧大了,楚名揚也不會放過他。
以前他根本不把楚伊放在眼裡,都是因為當初也是迫於無奈才娶了她,所以也一直對她有介蒂,可能也是因為楚伊覺得對不起他,也就一忍再忍。
但過分的是,永安候卻把楚伊的忍讓當成是應該的,一點也不把她當自己的妻子,甚至為了一個妓-女還要說休了她?這口氣她怎麼也吞不下去。
既然現在楚伊說出了和離的話,就證明她抱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
經過這麼一鬧,最終以楚伊的勝利告終。
楚伊毫不留情的就用藥打掉那妓女的胎兒,然後就把她送到一處不知名的尼姑庵,從此再也不能作威作福。
從那次起,整個永安候府的人也再也沒有人不把她當回事看,就連永安候見到她都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
楚伊知道,她能夠在永安候府站穩腳跟,最大的功臣就是楚若!
而現在他們卻告訴她說楚若不見了,叫她如何接受?
想到這裡,她的眼淚也紅了:「我可憐了妹子……」說罷,嚎啕大哭。
在場在人也抹起了眼淚。
雖然這種場面她經歷過不少次,但是看到親人們為自己傷心,楚若的心也如排山倒海般洶湧。
鳳無涯不動聲色地拍拍她的手。
「好了,大家也別傷心了。」柳詩開導大家:「現在還不知道若兒是死是活,大家在這裡沒根據地哭死哭活的,倘若若兒還在世的話,豈不是要被咱們哭煞了?」
眾人聽言才止住了哭泣,但是眼前的場景還是充滿了悲慼。
為了使場面不那麼沉悶,楚若清了清嗓子,挑起了個輕鬆的話題:「前些日子連城宇那裡傳來消息,說他的玉石礦很快就可以開採了。」
「啊,真的嗎?」畢意是女兒家,楚夢瑤一聽說到這種事情,整個人頓時神采奕奕。
而週遭的其他人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也被她的歡快都感染了。
「是啊。」楚若笑著說:「玉礦一旦開採,咱們的珠寶店的生意就會更上一層樓,或許還會打入北方市場,聽連城宇說,北方的女人們非常喜歡咱們的珠寶。」
臨走之前,楚若可沒忘記讓連城宇帶上一批她自己設計的珠寶回北方作試探,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收到了良好的反響。
一時間,大家都處於興奮的狀態之中,卻誰也沒有注意到楚伊的眼眸晶晶發亮。
吃罷飯後,楚伊就留楚若說話:「……有件事想與你商量一下。」
楚若愕然。
她們才第一次見面,能有什麼事好商量的?而且,還要選擇在眾人都不注意的時間說?
雖然奇怪歸奇怪,但出於禮貌,楚若還是一口就答應了她:「……有什麼事請說吧?」
楚伊了看了一下站在楚若身邊的鳳無涯,臉上流露出為難的神色,小聲嘀咕道:「……想單獨跟你說話。」
鳳無涯就對楚若說:「我與楚兄還有約,你們就先聊吧,我這就不陪你了,到時我再過來找你。」
楚若衝著他點點頭。
鳳無涯走後,楚伊就開門見山對楚若說:「實不相瞞,我這次回娘家主要就是為你而回的?」
「我?」聽了楚伊的話後,楚若控制不住心裡的震驚,心裡卻也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楚伊笑了一下,隨即才道出了心中真實的想法:「其實,我早就知道夫人是個做生意的天才,所以今兒個才特地前來想要跟夫人討教幾招。」
原來是為了這個!
「哪裡哪裡,只不過是點彫蟲小技罷了,說討教未免也太見外了吧!」楚若謙虛地回應著,隨即又反問她道:「也不知道姐姐您究竟是想做什麼生意?」
不是說商賈最賤麼?怎麼這位身份尊貴無比的候爺夫人也要來摻一腳?
楚伊想了一下,伶俐地從懷裡拿出精緻小瓷瓶出來,然後快速地遞到楚若面前:「……你聞一下。」
「這是什麼?」望著精緻的小瓷瓶,她感覺非常好奇,立刻接過楚伊手裡的瓶子,細細地端祥一番,然後拔掉瓷瓶上的小木塞,頓時一陣濃郁的清香撲鼻而來。
「好香!」她微瞇著雙眼,忍不住多聞了幾下。
那種味道有點熟悉,就好像是在清晨雨露未曦時茉莉花的味道。
「香吧?」看著楚若陶醉的樣子,楚伊笑了一下,雙眼頓時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她從楚若手裡接回了瓷瓶,然後把瓶子裡的液體小小翼翼地倒出了一點抹在手上,然後告訴楚若:「這是茉莉花露。」
花露其實就是古代的香水。
「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楚若覺得非常驚訝。
花露是古代很難得到的東西,因為製造過程非常複雜,所以價格非常昂貴,而除了達官貴人和皇宮貴族之外,普通老百姓肯定是用不上的。
之前,楚若在皇后那裡見到過一瓶玫瑰花露,皇后還把它當寶貝似,也只有皇上傳召的時候才擦上那麼一點點。
據楚若瞭解,整個皇宮也只有皇后與貞妃那裡才有,卻沒有想到楚伊那裡居然也有?
「這是我自己做的。」楚伊聞著手裡的那股香味,整個人都沉醉了過去。
「自己做的?」楚若的聲音猛地高了起來,把楚伊嚇了一跳。
「風夫人,小聲點。」楚伊拍了拍胸口:「人嚇人,嚇死人。」
楚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把話題轉到那瓶花露上:「真沒有想到姐姐居然會做花露?」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這有什麼?」楚伊不以為然,「這種東西我在八-九歲的時候就會做了。只不過後來嫁人之後,就沒有心思搗弄而已。」
八-九歲就會做花露了?還真看不出楚伊居然還有這種天份。
「那姐姐您現在是想……」楚若說著眼光就落到楚伊手上那瓶花露上,「是想做花露的生意?」
「沒錯。」楚伊想也沒想就直接承認:「我是想著,既然我有這個本事,何不運用起來,賺點私房錢也不錯啊。」
楚若的嘴色勾出一了抹笑容。
「那姐姐有什麼想法?」楚若問她。
既然她有這個心,就一定是作過精心規劃的。
楚伊老實地回答:「我想開一個花露鋪子,專門賣我這些花露。」說著,她的語氣一轉:「但是妹妹你應該知道我這個人平時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想把一個鋪子開起來又談何容易。」
確實是不容易,楚若點了點頭。她能夠理解此時楚伊的處境。
「所以姐姐你就想拜託我幫你把這個花露鋪子開起來?」想了一會兒之後,楚若似乎摸清楚了她今天的來意,直言不諱地開口問道。
「我確是這樣想的。」楚伊回答得倒也乾脆。隨即,她又用充滿期盼的眼神看著楚若:「不知道妹妹能不能幫我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