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才是初春，所以過了晚上6點，天色就已然完全黑了下來。
位於西湖邊上的塘城萬國大酒店，這會兒燈火通明。
酒店的大門口上方的電子屏上，今天居然沒有打廣告，而是被當作了臨時的橫幅。
上面的文字，極為扎眼——中科院第三期少年班同學會。
6點15分，一輛掛著軍牌的紅旗車緩緩地在門口停在，站在門口等待的二十來個年均年齡最多也就30歲的年輕人，全都一齊圍了上去。
車子停好後，司機下來將後座的門打開，然後將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家，從裡頭攙扶出來。
老人甫一露面，眾人立馬紛紛問好。
「應老師，您能來我們真是高興。」
「應老師，您慢點，我來扶您。」
「應老師。」人群當中，顯得最是鶴立雞群的高個帥哥走到老人家身邊，微微向他鞠了個躬，「好久不見。」
應老師仰起頭，打量了那個帥哥半天，露出了一個笑臉：「百川，聽說你當官兒去了啊？」
韓百川點了點頭，道：「都是為人民服務嘛。」
「你喲，可惜咯……」身為世界一流理論物理學家的應明，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道，「你要是能靜下心來跟我搞研究，這輩子拿一兩個諾獎，也不是不可能。好端端的，去當什麼官兒啊。對了，現在在什麼部門哪？」
「廣電下面，管管音像製品。」
「音像製品？」
韓百川微笑著回答道：「就是唱片之類的。」
「哦，管理搞文藝的是吧？」應明又歎了口氣，說，「現在的人哪，一有錢就忘了以前的苦日子，國家還沒完全富裕起來，就開始歌舞昇平了，像什麼話……」
邊上另外一個學生，這時候插話道：「應老師，話不是這麼說，國家發展了，人民的精神生活也是很重要的嘛！再說了，現在搞文藝，也能創造很大的價值，您平時不關注這些不知道，國外一個叫mj的老黑，唱片賣了好幾億張，光是這些，就不知道給美國創造了多少利潤。」
「哦？」老人家眉頭微微一皺，上下打量了一邊說話的人，問道，「你是羅炳輝吧？」
「對，對！」羅炳輝一臉興奮。
老人家問道：「你也當官去了？」
「是，現在是教育部下面一個司當副司長。」
老人家搖了搖頭，突然扯著嗓子大聲問：「你們當中，有多少是當官兒去了啊？」
問完，一半人舉起了手。
老人家頗為失望地說：「你們哪……我都不想說你們了！」說著，老人家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們這一期裡，不是有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的嗎？她人呢？」
羅炳輝馬上道：「應老師，小菁還沒來呢。」
「小菁……」應明迷糊半天，終於反應過來，「對了，我想起來了，她叫郭玉菁對不對？那會兒在班裡，聽說你們全都在打她的主意啊！」
眾人一陣輕笑，應明又對韓百川道：「百川，你對那個小姑娘有沒有意思？」
韓百川道：「應老師，你忘啦？我四個月就修滿學分了，那時候沒等到郭玉菁來，我就離開少年班了啊。」
「哦，對，對，人老了，好多事情想不起來。」
羅炳輝這時候道：「應老師，外頭天冷，咱們先上樓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裡等小菁就好。」
應明點了點頭，正要移步，一輛加長的迎賓車，卻又慢慢開了進來。
所有正要轉身的人全都停住，然後見車門打開，從裡頭走出一個仙女似的人物。
身穿一套白色晚禮服的郭玉菁，裊裊婷婷地從車裡出來，她肩上披著一條條絨坎肩，脖子上戴著一串銀質的鑲鑽項鏈，長髮被盤成一個髮髻束在腦後，臉上畫著最簡單的淡妝，卻有著說不出的嫵媚，28歲的她，已然熟得像一個汁水豐滿的蜜桃，叫那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撲上去咬一口。
包括韓百川在內，所有男人都齊齊吸了口氣。
韓百川目不轉睛地盯著郭玉菁那張精緻的面孔，再往下，不經意地掃到她高聳的雙峰，一時間居然有些口舌發乾。今天的她，看起來比那一次第一次見面，也就是相親那次，彷彿要更加的漂亮。
只是這原本看似極為美好的畫面，卻隨著一個龍套的搶鏡，而將美感破壞得一點不剩。尤其當郭玉菁親密地挽住那龍套的手的那一刻，各種複雜的情緒，更是在人群中油然而生。
老人家倒是無慾無求了，見到郭玉菁這個唯一的女娃，居然還帶著「家屬」來了，不由眉開眼笑道：「小姑娘，嫁人了啊？有孩子了沒？」
郭玉菁大方地挽著王可凡，款款走到老人跟前，微笑道：「應老師，他是我男朋友，還沒結婚呢。」
「哦，男朋友啊……」老人看王可凡一眼，給出一句讓眾人很解氣，讓王可凡很蛋疼的評語，「看起來好像和你一點都不配呢！」
王可凡心說剛剛這妞穿高跟鞋的時候看起來更不配呢，然後笑著道：「老先生你好，我叫王可凡。」
「嗯，名字倒是好名字。」
韓百川顏色頗為陰沉地從王可凡的臉上掃過，卻是完全不動聲色地將所有的情緒都埋在了心底，眼見著自己的相親對像挽著別的男人的胳膊，他卻還能微笑著，裝作若無其事地對老人家道：「應老師，先上樓吧。」
「好。」老人家點點頭，又對郭玉菁道，「小姑娘，跟應老師說說，現在幹嘛去了？」
郭玉菁走到應明的另一側，卻不去攙扶老人，笑著說道：「做廣告呢。」
「廣告啊……浪費人才，你就應該跟著我搞物理……」
跟在郭玉菁身後，偷偷盯著她完美背部曲線的羅炳輝，呵呵一笑，說：「應老師，在你看來，咱們這裡所有的人都跟你搞物理才最好。」
「也不見得。」應明淡淡地回了一句，讓羅炳輝一陣尷尬。
可是好在，應明馬上給出了解釋：「至少小姑娘這個男朋友，就不見得有你們的水平嘛！那個……王可凡，你大學在哪裡讀的啊？」
「富江省中文學院。」
「富江省中文學院？」老人家想了想，卻是不解道，「是211的嗎？」
王可凡微笑著說：「不是，就是一般的本科大學。」
應明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呢？」
「我是歌手。」
話落，老人家突然停住了腳步，然後轉過頭看著郭玉菁，很是認真地對她道：「小姑娘，你這個男朋友是哪個大官家裡的孩子，他們逼婚了是吧？你怎麼能找這樣的呢？」
王可凡一臉無語。
都說老小老小，就是這麼樣一樣大科學家，臨老了也還是……說話不過腦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