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一己之私，王可凡當著郭玉菁的面，幹了件喪心病狂、令人髮指的惡事。
他挨個敲門過去，把整條船上所有熟睡中的音樂人全都叫了起來。
半個多小時後，永裕號一層最大的甲板上，站滿了面色不善的音樂家。玩搖滾的，搞古典的，總共二十多人，手裡握著吉他、貝斯、小提琴、中提琴、薩克斯管、長笛、長號亂七八糟十幾件樂器。
原本風度翩翩、舉止優雅的古典樂樂師們，此時各個眼神中都有著凶殘的怨念，那是一種要除王可凡而後快的衝動。
王可凡可能從來不知道，除了他這個孽障，全世界絕大部分搞音樂的人，都是晝伏夜出的生物。
一群樂師和樂手與王可凡大眼瞪小眼，眼看太陽越升越高，當牛子山一邊整理頭髮一邊姍姍趕來時，激憤的人們終於忍不住大聲抱怨起來。
「牛經理，大清早的所有人都沒起床，你讓我們來演奏給誰聽？」
「牛經理，我要向船長投訴！你的行為，屬於嚴重壓搾員工勞動力！」
「老牛！你請我們來當苦力用的嗎？」
各種語言，說著不同的內容，卻表達著同樣的情緒。
牛子山傻了眼，一邊安撫造反的樂師們，一邊問一旁的郭玉菁道：「到底怎麼回事？」
郭玉菁指了指王可凡，同樣疑惑道：「他幹的，我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牛子山一愣，問王可凡道：「哥們兒，你想鬧哪樣？」
王可凡突然站出來，扯著嗓子大喊道：「各位老師，我需要你們給我當一次證明人！」
個別老外沒聽懂，牛子山忙用英文給翻譯了一遍。
富有正義感的老外樂師們還當王可凡是遇上了什麼千古奇冤，交頭接耳一陣後，有人問道：「這位先生，你需要我們幫你證明什麼？」
「我需要你們為我作證，我是搞音樂的天才！」
這句傻缺指數高達十顆星的豪言，頓時讓在場所有人陷入了石化狀態。
昨晚上原本對王可凡讚賞有加的楊樹幾個人悄悄轉過身，裝作和王可凡不認識，牛子山則是一臉驚恐地盯著王可凡，誤以為自己昨天一頓神侃將他的智商侃成了負數。
唯有郭玉菁身在其中，聽出了王可凡話裡的意思，問道：「你想怎麼證明？」
王可凡抬起手，指了在場所有人一圈，大聲說：「我有能力在一天之內，把所有這些樂器，都玩到世界一流水平，你信不信？」
牛子山連忙翻譯。
幾個白人樂師聽完，馬上嚷嚷起來。
「這不可能！」
「沒有人能將所有的樂器都學到世界一流的水平！」
「不可能，每一種樂器的技巧，都需要經過千錘百煉才能達到頂尖水平，而且絃樂器、木管樂器和鋼管樂器的演奏技巧都是完全迥異的，像他這麼年輕的人，絕對不可能精通所有的這些樂器。」
楊樹這時候有興趣了，他問道：「誰清楚點，到底怎麼回事啊？」
王可凡道：「我和郭玉菁小姐打了個賭，只有向她證明我是搞音樂的天才，我才能贏得這場賭局。而現在，我需要各位老師們的幫助，請你們現場教我使用這些樂器，我打算每小時搞定一件！」
牛子山單手摀住臉，心中暗道一聲：瘋了。
可出乎他的意料，郭玉菁卻大聲回答：「好！我同意這個賭法！」
一位手裡拿著小提琴的白人老樂師是個中國通，他聽到兩個人拿他心愛的音樂開玩笑，氣得直接就走，邊走邊嘟囔道：「膚淺、幼稚、狂妄、愚昧……」
沒走出兩步，卻被王可凡拉住。
王可凡一臉誠懇地對老樂師道：「先生，請你相信我，我是認真的。」
老樂師與王可凡對視半分鐘後，拋出一句：「鬼才信你。」
王可凡一怔，正不知該怎麼勸說老樂師留下，郭玉菁又站出來，輕聲細語地對老樂師道：「先生，他是不是天才，只需要短短幾分鐘就能驗證出來，我願意另外支付你的教學費用，你就當是現場教學好不好？」
老樂師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輕輕點點頭，可嘴裡還是不客氣道：「如果他是傻瓜，我可要加倍收費。」
「沒問題。」郭玉菁微微一笑，又對王可凡道：「好了，你證明給我看吧。」
「好！」王可凡一臉自信，然後對那位老樂師道：「先生，請從按照音階的高低順序，將小提琴所能發出的所有樂音，挨個演奏一遍。」
老樂師點點頭，將琴靠在鎖骨內側，用極為標準的姿勢，認真地演奏起來。
王可凡靜靜地站著不動，所有開始對此感到好奇的樂師們，臉上也沒了一開始的不甘願。
牛子山將郭玉菁拉到一邊，不解地問道：「你信？」
郭玉菁注視著王可凡，淡淡地回答：「他做到了，我就信。」
「那你怎麼證明，他不是一開始就會所有這些樂器？」
「不可能。」郭玉菁指著甲板上的樂師們道，「這裡有總共十三件樂器，據我所知，王可凡的吉他和貝斯，都是世界一流水平，他今年才不過26歲，能精通這兩件已經很不容易，要說是精通所有這13件……」
郭玉菁說到這裡一頓，反問牛子山：「如果你從4歲開始學樂器，學到26歲一共是22年時間，平均不到兩年時間，就將一件樂器練到世界頂尖，你覺得有可能嗎？」
牛子山搖搖頭。
郭玉菁道：「所以他不管他是以前就會，還是現在就會，這兩種可能，指向的結果都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確實是搞音樂的天才。」
牛子山皺起眉頭，說：「他要是做到了，你不就輸了？」
郭玉菁歎息道：「其實昨晚上我就感覺我贏不了了，一個能光靠嗓音就蓋過一支世界頂級搖滾樂隊光芒的人，想必也不會願意給我打工吧。其實我就是不甘心，想再最後試試看。至於輸贏，輸給一個天才，也不算丟臉吧？」
牛子山點點頭，轉過頭，就見到王可凡接過了老樂師手裡的小提琴。
王可凡將小提琴架在肩上，調整了一下姿勢，在眾人或期待或疑惑的目光中，拉出了第一個音符。
一個沉穩、乾淨、沒有瑕疵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