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08
昏暗的天空讓人有些分不清天色,不知道是否仍舊是黑夜。
桌上的葉流塵不會在意,喃喃自語之後,他便坐在了小屋中,眼中的風雷光芒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寶相莊嚴的入定而去。
渾然不知隨著幾點細雨,夜色將逝。
懸崖中的雲朵不像天空中的那樣黑沉沉的,卻也不像曾經夏掩瑜房中的那樣潔白,它們呈現出一種淡淡的鵝黃色,似乎是有什麼光源在懸崖之下一樣。
兩個黑色的人影像大鳥一樣,一前一後悄然落在雲層上,甚至沒有驚動起一絲雲彩的躁動。
「游隼,你要去幹嘛?」原木的傷疤被一滴雨打濕,反射著僅有的一些光亮。
「呵呵,好久不見啊,原木師兄,原來你也來到天華了啊!」仇隼摘下臉上的面罩,輕撫著胸口的麒麟圖案,似笑非笑的說道。
兩個人互相看著彼此,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長不短,不遠不近,如果任何一個人突然動用法訣,想必對方都沒有絕對把握接的下來,然而,兩個人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雲端之上,默然的看著對方。
直到夜晚在不知不覺中渡過,清晨在終於在驟雨中降臨。
仇隼和木梓楊同時抹了抹臉上的雨水,他們身上的衣服瞬間邊干,一大片水汽蒸騰而出。
「游隼,紅葉他境界未復,你就這樣去嗎?」
「我不必殺他的,只要拿到他手中的東西就行!」
「你知道紅葉的脾氣和心性,軒轅師兄尚且說服不了他,你認為自己可以嗎?」
「所以,我要先打服他!」仇隼驀地抬頭,一對蛟吻悄然落在手中,他的眼中似乎有一絲不忍,「師兄……我還是願意叫你們一聲師兄,你不是我的對手!」
「哼,那可未必!」木梓楊第一次在師兄弟面前拿出自己從歐煉得來的兵刃。
那是一把樣式古樸的戒刀,除此之外,簡單的樣式一如一直簡簡單單的木梓楊。
但往往越是在複雜的地方,簡單反而尤為不易。
兩人身上真元的律動和波動不斷攀升和提高,隱隱的有些相似,似有所覺的仇隼忽然收了手中的蛟吻,飛退了幾步。
「你不可能一直保護著他的,我也終究要打敗他一次的!木梓楊!」仇隼的目光穿過粼粼的雨絲,分外明亮。
木梓楊臉上怒氣一閃即逝,沉聲說道:「但是絕不是現在,那兩個小和尚還在,而且紅葉私訪李逸辰和黃雀的事影閣也沒有處理,那麼你要想動手,也要在這之後?」
「有什麼區別嗎,還是你認為影閣不會對他做出處置,最有可能的處置就是他被逐出影閣,一輩子待在這個破爛學院裡!」
「那時,隨便你怎麼動手,殺了他我也不會再管!」
「那個時候,殺了他也沒有了意義。軒轅師兄說過,其實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關鍵是錯誤的時間正確的人才是問題!」
「有我在,你莫說想要殺他,就是想贏他也不可能!而且,那兩個小光頭還在,他們也不會坐看你這樣做的!」
「木梓楊,他們兩個的目的你或許不清楚,但是我清楚的很,必要的時候,他們對於你和紅葉的威脅要比我大的多。」仇隼搖搖頭,譏笑的說道,「有信仰的人,瘋狂起來是很危險的!」
「無論如何,影閣處置紅葉之前,你最好不要動紅葉!」木梓楊見仇隼沒有動手的意思,收好戒刀淡淡的說道。
「可以!」仇隼居然毫不遲疑的答應道,木梓楊點點頭轉身要走的時候卻忽然被他攔下,「但是我要知道你這一段時間去了哪裡,還有為什麼要保護紅葉,他對你的任務有什麼幫助?否則,你不可能一直保護在他的周圍的,以他現在的境界修為,我要殺了他是很容易的!」
兩人之間的對話很快,所以昏暗的天空似乎只是亮了一點點。雨似乎小了些,微濕的地面給清晨的空氣帶來一種別樣的味道。
「我在追磐石,至於紅葉,我要獲得他在天華學院的一些便利,之後便隨你便了。那兩個小和尚,和我無關……」木梓楊站定,低頭輕輕的說道。
「原木師兄果然也不是暗衛了,麒麟之後,那位殿下和我們的皇后娘娘又搞出了什麼鬼東西?」仇隼聳聳肩,快意的笑著說道。
「御墨……」
「好名字!」仇隼慢慢後退,同時眨眨眼睛,「最後,師兄完全可以進入御極,為什麼刻意壓制?」
「果然,游隼你也去過那裡!」木梓楊霍然轉身,擰著眉頭看著仇隼。
「是啊,果然師兄你也去過那裡,真是可笑……」仇隼搖搖頭,苦澀的低語,「想知道磐石師兄為什麼成那個樣子了嗎?仔細回想一下,答案就在那個地方!還有,別妄想救他了,否則你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告辭了,師兄……」
留下一串語意不明的話,仇隼消失在雲朵之中。木梓楊憤怒的捏緊拳頭,身影一沉消失在鵝黃色的光暈裡。
天色似乎亮了很多,懸崖中的雲朵終於散去,不知不覺,雨竟也停了。
葉流塵舒服的站起身來,來到天華學院後,他好像從來沒有這般形神飽滿,他的身上一圈小小的風平息之後,盯著森林深處,邁步走出小屋。
有間書館的書官其實未必都要像葉流塵這般日日去,並且如此守時的去書館執勤,但是如果不去也要提前說才是,就像葉流塵昨天一樣,但是站在石階上的葉流塵忽然心底湧出一些衝動,於是他搖搖頭輕笑一聲,調轉腳步直接走向東苑的方向。
東苑和小屋之間,其實只有一段很短的距離,並且這其間並沒有明顯的道路,連一條小徑都沒有,因為滿是樹木和金線菊。然而,就是這短短的距離,葉流塵卻從來沒有穿越過,因為這條路總是讓人感到十分的不安和心悸。
直到今天,葉流塵真正踏上這條沒有路的小路的時候,才發現這其中冷冽的氣息一下子其實不過是顯得有些沉寂和寂寥罷了。
走在門樓下,葉流塵抬頭看著斑駁的門樓,門樓上那塊石板顯得很是古樸,石板上的「東華」兩個字是種古老的篆體,繚亂的筆畫毫無章法的飛舞在石板上,如果不是葉流塵在讀書的過程中學習過這些字,說不定也認不出來。
葉流塵站在那裡很久很久,因為石板上蜿蜒密佈著細小的裂紋,這些裂紋遍佈著石板各處,偏偏在兩個字的中間沒有絲毫裂紋,光滑如鏡。這塊石板的歲月應該極為悠久,而且似乎遭受過極大的打擊,但不知為何東苑的前輩們還要細緻卻顯得有些的將它重新拼接在一塊兒。
有時候,殘破和缺憾未嘗不代表著強大和力量。
葉流塵很想伸手摸摸那塊石板,直覺告訴他石板上的裂紋絕對不只是時光和曾經毀壞的痕跡和證據,其中應該還蘊藏著一些別的東西,可是無論是雙眼還是神識,都無法從中感應到具體的什麼,所以他想觸摸到石板的裂紋,借助他身體中的天魘圖騰和幻字真言來查探一番。
可是,他伸向石板的手卻僵在半空中,無法動彈。
從牌樓一側閃出一個駝背老者,他的面容很蒼老,皺緊的皮膚像是一隻橘子皮一般,但是他的雙手卻像是羊脂玉一般。
「你是第一次來這兒吧!趕緊進去吧,別惹前輩們不高興,也別擋著其他學生了!」老者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沒有絲毫老態,那種沙啞似乎不是來自他的喉嚨之間,而是真元之內。
老者伸手摘下葉流塵僵硬的手臂,引著他繞過一個巨大的花壇,入眼的依舊是一排排的竹屋,但是這些竹屋隱隱的按照某種規律排列著,竹屋之間,散佈著各式各樣的涼亭軒榭,其下,端坐著三三兩兩的鶴髮童顏的修士們。
老人輕輕送了葉流塵一下,悄然後退,搖頭歎息一聲,身影一閃,隱沒於花壇外。
葉流塵收起心中的疑惑,漫步在東苑內,原來這就是東苑的修煉場,天華本就是非常適合修士修煉的地方,而這裡由於聚靈八卦陣的存在,天地靈氣濃郁的幾乎充滿了每次的一呼一吸之中。
感受著充沛的天地靈氣,欣賞著如同京華城中富商巨賈和皇室貴胄們所造的園林般的美麗景色,葉流塵的興致不禁越來越高。
這裡就像是一個後世的公園,只是這公園中似乎都是自然而然形成的美麗景致,而且除了聚在東苑中心一處開闊的平地上的年輕修士外,這裡儘是老者。這些老者大都皮膚紅潤,精神矍鑠,真元神念強大不說,就連生氣也無比旺盛。
他們在樹下打著不知名的拳法,也有的在亭下湖邊下著棋,偶爾會有老者身邊跟著一個恭敬的年輕人,大點其頭不止。更有一些老者相對而坐,他們中間的空氣中時不時的閃耀著真元碰撞的光華,竟是在演法……
天空忽然又飄起了雨點,早有一列小童紛紛擎著大傘來到老者們身邊撐起,老者們依然淡然的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葉流塵抬頭望天,然後看看不遠處在中央草地上繼續修煉的年輕修士們,中間似乎還瞥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
無數雨滴來到東苑上空十丈左右的地方會忽然一滯,然後消失在天空之中,片刻之後才慢慢滴落下來,像是雨滴要經過一段極長的距離才能落盡東苑一般。
葉流塵沒有帶傘,也不願意動用真元擋雨,於是尋了一處偏僻的角落的亭子想要躲躲雨。
亭子邊,有一個老者坐在一塊石頭上,身邊卻沒有小童舉傘。
「老爺子,下雨了!」葉流塵經過老者身邊的時候,小聲的提醒一句。
老者睜開眼睛,微笑著點了點頭,卻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依舊坐在連綿的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