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02
京華城中的風雨早早的已經停下,甚至街道上雨水的痕跡也正在迅速消失。可是,葉流塵只感覺風很大,雨很急,大風灌滿他的眼耳口鼻,讓他口不能言,連身子都有些站立不穩,大雨讓他渾身濕透,寒意連連。
「看來,這座破屋子很堅固啊!」孟軒轅慢慢垂下劍,仰頭望著含元殿,「你說是嗎,紅葉?」
孟軒轅的身後,景子初、宮少保望著不遠處呆呆站著的葉流塵,臉上一片複雜之色。躲在他們身後與楊真一起保護著陰沐的仇隼,眼底陰翳一片。
誰能想到,最先趕到這裡「救駕」的是葉流塵,而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葉流塵,境界修為竟然已經超過了在場許多人,更不要說,他們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勢,雖然葉流塵一路風塵僕僕而來,但好在他沒有傷勢在身。
「師兄,我很少來這含元殿,所以當真不清楚它到底夠不夠堅固!」葉流塵緩緩低頭,眼睛盯著腳尖。
他不敢上前,他害怕眼前看到的事實成為真相,也害怕見到傷痕纍纍的李璇璣真是被孟軒轅所傷,他害怕含元殿中的官員臣子們遷怒與自己,他害怕華復和筱雅玩味的灼灼目光。
含元殿前,寂靜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葉流塵身上。葉流塵看不到這些目光,也不願意看到,所以他可以沉默的站在原地。
「呵呵,紅葉,你要怎麼做?」孟軒轅的手臂再抬,天空中的黑色夜幕更濃,黑色圓月被光亮的月牙又再侵蝕一分,轉眼,黑色和白色各佔了原來黑色圓月的一半,恐怖的天地靈氣從刺眼的半月中湧出,慢慢傾瀉而下,灌注在孟軒轅身上。
葉流塵默然,抬頭看著那輪半黑半白的月亮,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月亮,但是他卻一瞬間就明白了天空中的月亮是什麼,因為他在影閣的三日修行中讀了太多的書,即便無法和筱雅的見知卓著相比,也對眼前的景像有了足夠的認知。
然後,他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李璇璣。
「紅葉,你想怎麼做?」李璇璣伸出手指,點點他的胸口,然後收手放在自己胸前,「你已然御極,境界已足,是真正的大成修士,有足夠的自由了!」
「李璇璣,你覺得憑他一個御極境界的小傢伙,能救下這含元殿?」筱雅皺著眉頭,語氣不善的問道。
「不能,但是加上我,已經足夠創造一個奇跡了!」李璇璣緩緩盤膝坐定,目光堅定的說道。
葉流塵依然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抽出千羽墨,靜靜的往含元殿走去,每走一步,從千羽墨的劍尖上,都會滴下一些冰雪。那些冰雪落在地上,慢慢綻放開來,竟是一朵朵的玄晶冰蘭。
玄晶冰蘭綻放的同時,一點點黑紅色的絲狀靈氣紛紛從地面上浮現,然後被凍結在冰蘭之間。
陰沐臉色劇震,不甘心的散了手中的法訣,低啞著聲音說道:「這個小子,不錯!」
孟軒轅看著緩步走來的葉流塵,微啟嘴唇,卻忽然被一聲叫喊打斷了。
「軒轅師兄,不妨讓我先領教一下紅葉師兄的功夫吧!」仇隼踱步而出,躬身向孟軒轅行禮說道。
仇隼沒有等待孟軒轅的應答,已經擋在葉流塵身前,景子初和宮少保相視一眼,搖搖頭默默後退,和楊真站在一起。
「我們不用出手嗎?」宮少保撫著傷口,悄聲問道。
「不用,他們不是軒轅的對手!」楊真一雙手只是緊緊地扶著陰沐,臉上一片平靜。
景子初好似忽然明白了什麼,站在陰沐的另一邊,抓住他的另一邊身子。
陰沐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可怖,陰狠的笑容一閃而現。
「你要擋我?」葉流塵垂著眼瞼,淡漠的問道。
「總要試試!」仇隼身子弓起,手中浮現而出一對黝黑的匕首。
匕首的弧度很大,沒有開封的一側佈滿鋸齒,刀身上有深深的血槽。這一對匕首卻不是一般大小,一個長若短劍,一個短似飛刀,兩把匕首相合,就像是一對獸牙一樣上下契合,因此被稱為蛟吻。
蛟吻配合仇隼的暗影流光,如同天作之合。
可惜,葉流塵不再是剛剛進入禁軍內院時黃字班的小乞兒,更不是爭鋒天策之時修為最低的暗衛,而是已經御極有成的墨者。
修行者之間的境界差距或許不像想像中的那樣大,尤其是相差不多的修士之間,但是這種差距畢竟還是存在的,而一旦雙方中的一方有更為紮實的基本功,或者像宗派傳承那樣的成體系的存在,那麼這種差距會被無限擴大,哪怕曠世絕學和神兵仙器,也是無法彌補的。
葉流塵不瞭解暗影流光這種法訣,但是他從李璇璣哪裡知道這種法訣的修煉極為不易,因為這種法訣修行而出的是一種詭異的帶有腐蝕性的真元,而修士本身也要承擔這種巨大的負擔,而仇隼雖然瞭解葉流塵的幻劍三訣和極焰霜華,卻不知道葉流塵已經學會了九龍冰封和風雷無雙。
穿著麒麟服的仇隼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每一擊都精準至極,用最小的力氣最少的真元攻擊著葉流塵的要害,如果此刻讓人選出兩人之中誰更像暗衛,那麼無疑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仇隼。
仇隼的攻擊並不花哨,但是因此就更加氣悶,每次匕首的刀尖將要給接觸到葉流塵的時候,一朵冰蘭便悄然綻放在刀尖之上,逼得仇隼狼狽閃開。
仇隼還要不斷動用真元震落身上附著的冰屑,他深知這些冰屑的厲害,不肯任何冰屑留在自己身上,這就給他帶來巨大的負擔。
孟軒轅手中的漢劍終於再次舉起,那輪半月把他的身影也映照的一黑一白。
「李璇璣,你在幹什麼?」筱雅從地上跳起,倒吸了一口冷氣叫道。
李璇璣如老僧入定,真元內斂不發,面對著孟軒轅的攻擊,似乎毫無反應。
孟軒轅的眼睛微不可察的縮了一下,但手中的劍仍是決絕的斬下,「半月……」
精美的漢劍卻停滯在了空中,然後的它極緩慢的在空中滑落,一團團的電光從仇隼身邊爆發開來,一直蔓延到孟軒轅身邊,電光炸裂,天地靈氣激盪,把孟軒轅生生推下台階。
「寂滅心禪?」孟軒轅的手微微顫抖著放下,「半月」的招式終究沒有發出,眉頭緊皺的看著立在台階邊緣上的葉流塵。
葉流塵的手中空無一物,千羽墨斜斜的插在李璇璣身前,劍身上繚繞的電光漸漸熄滅。
仇隼不甘心的轉身,踉蹌的跪在地上,胸腹正中被穿透出一個小洞,但是電光卻在其上閃爍不休,每一次閃爍,仇隼的臉上便是一陣抽搐。
「廢物!」景子初暗罵一聲,閃身將仇隼扶回。
「紅葉,你知道用這種東西的後果嗎?在你現在的境界修為下,你的寂滅心禪已經幾近大成了吧?」孟軒轅橫劍而立,瞇著雙眼看著葉流塵。
「還未大成,但畢竟比以前強了些!」葉流塵慢慢的伸出右手,手腕上的龍牙慢慢的燃燒起來,他的身上,天魘圖騰的花紋也漸漸浮現而出,「修行寂滅心禪的時候,釋梵老師便說過後果,我總覺得太過危言聳聽了些,所以沒有在意,但是現在看來,這大概就是佛宗講的因果報應之說了吧?」
「因果報應個屁!」孟軒轅放下劍,破口大罵,「你不攔在我面前,便不必用這種東西!」
「可是不用這種東西,僅憑運用真元的技巧和手中的龍牙與身上的天魘圖騰,我不認為自己能勝過師兄你!」葉流塵左手輕輕拂過右手手腕,龍牙長槍已握在手中,天魘圖騰也全部浮現而出,「所以,大概總得用這種逆天的東西,才能勝過師兄你這樣的天才!如果我不攔師兄,師兄可不可以不毀了含元殿,不殺這殿中的所有人!」
「大言不慚!」景子初冷笑道。
「不,他沒有說錯!」楊真放開了陰沐的手,宮少保默默的接過,仍舊將陰沐死死束縛。
幾個人都很震驚的看著楊真,怎麼都無法相信,這在修行界簡直就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佛宗那幫傢伙雖然不著調,但是,他們確實有獨到的修行法門,這種法門更講究頓悟,如果能夠領悟到法門的精髓,只要真元足夠,即便修為不到,也可施展……」楊真雙手平舉在腰間,那柄長槍重新凝聚在手中。
「楊真,休要多事!」孟軒轅冷喝一聲,隨手一點,將楊真手中幻化的長槍打散,「佛宗法門確實有這種頓悟之說,但是,很少有人能做到,即便做到,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何況這本來就殘缺的寂滅心禪!」
孟軒轅的聲音冷厲,但是傳在葉流塵的耳中,卻有一絲警告的意味。
楊真看著雙手,搖搖頭,在景子初和宮少保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隨即,幾道煙花在夜幕之下綻放。
「紅葉,最後一次機會……」
葉流塵默默的搖了搖頭,身上的真元盡數而出,天魘圖騰好像染上了一層灰色,含元殿像是被裹上了一層薄膜。
「李璇璣,你讓他學這種東西,會害死他的!」孟軒轅怒吼一聲,天空中的黑月陡然大亮,變成一輪碩大的圓月。遠遠的夜空中,一輪黯淡的孤零零的圓月顯得有些幽怨。
李璇璣睜開眼睛,緩緩站起,卻沒有言語,只是拾起了地上的長劍,劍尖斜指向地,天空中點點繁星忽現。
「哼,圓月!」天地間出現了兩輪明亮的月亮,一大一小,一前一後的衝向含元殿,衝向葉流塵。
整個含元殿都被籠罩在圓月的清輝之下,含元殿的牆上,細小的縫隙乍現,更多的土石紛紛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