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上的暗格設計得非常巧妙,外人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其中的破綻.陳觀魚給蘇昊解釋了半天,蘇昊也沒看出這根柱子與其他的柱子有什麼不同,唯一的疑點就是它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因為在它的旁邊另外還有兩根柱子,那是真正承受屋頂重量的,而這根柱子,確切地說,只是假扮成柱子的一個大號保險櫃罷了。
夏書紳把藏秘密賬冊的地方設在賬房裡,也是為了方便對賬,否則,每天拿著賬本在幾個屋子來回串,更容易走露風聲。
「老陳,你別解釋這麼多了,你就說說怎麼打開這個暗格吧。」蘇昊聽了半天,終於不耐煩地說道。
陳觀魚面露尷尬之色,搖著頭道:「這個……小道也不知道。」
原來,陳觀魚這些天扮成一個遊方道士,滿處刺探各種**。他騙取了夏書紳對他的信任,從而有幸在無意中見過夏書紳打開柱子上的暗格的場景。至於開這個暗格的機關藏在何處,他就無從得知了。
「要不,再把夏書紳提來問一問?」陳觀魚獻計道。
「這傢伙死到臨頭還有頑抗呢,把他提來也是白搭。」蘇昊說道。
「蘇守備,屬下倒有一個辦法。」熊民仰在一旁說道。
蘇昊道:「什麼辦法,說出來聽聽。」
熊民仰笑道:「這根柱子乃是木料所制,而且也不是真的柱子,咱們直接把它劈了不就成了?」
「呃……」蘇昊無語了,其實這還真是一個好辦法,這種保險櫃,可不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嗎?他也是先入為主,一心只想找開暗格的機竅,如果願意把柱子劈開,什麼暗格也都昭然莫揭了。
蘇昊自己身上就佩了一把郝氏作坊出產的高錳鋼刀,這可是這個年代最鋒利的刀具了。他拔出刀來,在假柱子上敲打了幾下,聽出其中有一處聲音與其他地方不同,便認定這是暗格的所在。他揮刀對著假柱子猛剁了幾下,木屑四處飛濺開來,果然露出一個碩大的暗格。
「哈哈,得來全不費工夫。」
蘇昊抽出那個暗格,從裡面掏出幾大本賬冊,還有其他一些文書,此外就是幾十塊金磚和一些珠寶,收穫十分豐盛。
「大功告成,撤吧。」蘇昊讓熊民仰把這些東西全都收拾起來,然後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蘇昊他們的動作可謂神速了,但發生在湖廣錢莊的事情,還是驚動了息縣縣衙。蘇昊等人押著夏書紳、任宗會從湖廣錢莊裡走出來的時候,正看見知縣鄧汝桂帶著一群衙役急匆匆地奔了過來。
「下官鄧汝桂叩見蘇學士蘇大人。」鄧汝桂來到蘇昊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
「你認識我?」蘇昊詫異地問道。他從服色上可以看出鄧汝桂應當是息縣的知縣,但他自己此行穿的是軍服,並沒有穿官服,鄧汝桂沒有理由一下子能夠把他認出來啊。
鄧汝桂笑而不語,他當然不會說汝寧府已經緊急下發了配有蘇昊頭像的通知,命令各地要小心從事。蘇昊不經意間,已經享受了一次全府通緝的待遇了。
「鄧知縣這麼早趕過來,可是有什麼公務啊?」蘇昊見鄧汝桂不解釋,也就懶得多問了,他更關心的,是鄧汝桂怎麼會來得這麼快,這個時間好像是縣衙剛剛上班的時候吧?
鄧汝桂道:「下官得到通報,說蘇學士到了息縣,於是就匆匆忙忙弄來向蘇學士請安了。不知蘇學士此行有何貴幹,還有……這幾位好像是本縣的商戶,為什麼被五花大綁,押在蘇學士的軍中?」
「哦,這幾位可能是貴縣的商戶吧,我們抓他們的原因,是他們涉嫌參與了襲擊羅山興隆賭坊,本官要帶他們到羅山去問話。事有匆忙,未及向鄧知縣通報,還請恕罪。」蘇昊輕描淡寫地答道。
「豈敢,豈敢。」鄧汝桂道,「只是蘇學士沒有憑據就在本縣抓人,於情於理,似乎都有一些不妥。蘇學士既然認為這幾人有罪,何不將其交給本縣,待本縣在縣衙大堂上問個究竟,再向蘇學士稟報,蘇學士意下如何?」
「這是涉及到軍方的案子,你們地方上審,恐怕不合適吧。」蘇昊說道。
鄧汝桂也是鐵了心要阻攔蘇昊,他說道:「蘇學士稱這幾人涉嫌攻擊羅山興隆賭坊,不知有何證據?」
「有何證據,需要向你說嗎?」熊民仰在一旁插話了,有蘇昊撐腰,一個知縣還真不在他的眼裡。
鄧汝桂道:「這位將爺,若是你們沒有證據就從本縣帶走幾名商戶,本縣怕是不好向百姓交代。所以本縣斗膽想請各位把案犯交給本縣,本縣保證秉公處置就是了。」
對於地方官的阻撓,蘇昊早已和李贄商量過預案。他知道,要想靠說理來說服對方,是完全不可能的,這些涉黑的商號都與當地官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官府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商號的掌櫃被勘輿營帶走。
既然說理不起作用,那就只有動粗了,蘇昊有槍桿子在手,還真不怕這群地方官僚。反正他來抓人已經就是撕破臉了,再藏藏掖掖的,也沒必要。
「鄧知縣,本學士奉朝廷差遣到汝寧辦差,朝廷允我便宜從事。本官擁有什麼證據,還需要向你解釋嗎?」蘇昊把臉一沉,對鄧汝桂呵斥道。
鄧汝桂陪著笑臉,但態度卻是十分堅決:「蘇學士,下官自然不敢質疑蘇學士辦案,不過,這幾位畢竟是本縣的人,而本縣的頂頭上司是劉知府。蘇學士若是要把人帶走,可否事先知會一下劉知府,這樣下官也好有個說法。」
「劉知府會通知你們的。」蘇昊說道,「現在我沒時間耽誤,麻煩鄧知縣讓開道路。」
蘇昊此言一出,身後的幾名勘輿營士兵便把手中的長矛挺起來了,矛尖正對著鄧汝桂的胸口。鄧汝桂看著明晃晃的矛尖,一時嚇呆了,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個時候,他帶來的衙役之中有人不憤了,輕聲地嘀咕道:
「哪來的丘八,竟然敢在縣城裡撒野。」
「這是誰說的?」蘇昊一瞪眼,喝道。
「是他!」一名勘輿營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入衙役群中,把一個嘴欠的傢伙揪了出來,按到蘇昊的面前。其他的衙役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一個同伴就已經被人抓走了,不由得鼓噪起來。熊民仰帶著十幾名士兵端起了長矛、火槍,對著那群衙役,隨時準備應對不測。
「是你說什麼丘八?」蘇昊沒有理會衙役們的躁動,他看著被按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傢伙,冷冷地問道。
「我……」那傢伙傻眼了,他平時就愛發個牢搔啥的,一向以嘴長著稱,誰料想遇上較真的人了。
「給我掌嘴,讓他留個記姓。」蘇昊下令道。
一名士兵按定了那個倒霉的衙役,另一名士兵走上前去,不由分說,掄圓了巴掌在他臉上接連扇了十幾下,對方的臉眼見著就大了一倍。
「蘇學士,你這是何意?打狗……你總得看看主人吧?」鄧汝桂看到蘇昊當著他的面,打他屬下的耳光,不由得惱火起來,對著蘇昊喊道。
蘇昊淡淡一笑,道:「鄧知縣,本官只打狗,沒打主人,已經是給主人留面子了,你好自為之。……走!」
最後一個走字出口,勘輿營士兵推著夏書紳、任宗會就往前走。面對著長矛和火槍,鄧汝桂實在提不起勇氣讓衙役們阻攔。蘇昊剛才對那多嘴衙役打臉的舉動,已經明明白白地發出警告,那就是他是一個敢於動手的人,大家切莫挑戰他的威嚴。
一個縣城裡,皂班、捕快、民壯等加加起來,也有百十號人,如果再把禁卒、庫子、轎夫、更夫啥的都武裝起來,二三百人也能湊齊。蘇昊帶的士兵,也就是30來人,與鄧汝桂的手下相比,人數上是明顯的劣勢。
但正規軍的氣勢,是縣衙裡這些雜牌所無法比擬的。再說,雙方如果真的打起來,軍方傷了地方上的人,充其量賠點錢了事。而地方上的人如果傷了軍人,那就可以扯到謀反的罪名上去,這是鄧汝桂也扛不起的。
蘇昊顯示出了自己的強勢,鄧汝桂只能屈服了。他的品級原本就比蘇昊要低,下官阻攔上官行事,原本也是不合規矩的。現在對方還有軍隊作為支持,鄧汝桂就更沒有辦法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昊一行押著湖廣錢莊的人,揚長而去。
「快,安排快馬去向汝寧城,向劉知府報信!」鄧汝桂能做的,只有趕緊去告狀,他拿蘇昊沒辦法,劉其昌總還是有點權力的吧?
同樣的場面,在汝寧府治下的其他縣城也都出現了。幾天時間裡,勘輿營多路出擊,查抄了十幾家賭坊、錢莊和商行,獲得了一大批秘密賬冊,連著人犯一起,全都運回了興隆賭坊。這個賭坊現在已經成了勘輿營的辦公場地,杜惟明卻始終沒有得到進入賭坊的許可,倒是心口痛的毛病越犯越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