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昊一行順利地進了城,在麻五的引導下,直撲湖廣錢莊.
來到錢莊門外,熊民仰做了個手勢,士兵們迅速散開,把錢莊四周團團圍定。隨後,熊民仰踢了麻五的屁股一腳,說道:「去叫門。」
「這……大爺,小的該怎麼叫啊?」麻五戰戰兢兢地向熊民仰請示道。
「我哪知道你怎麼叫,只要能把門叫開就成,剩下的事不用你管了。」熊民仰道。
麻五遲疑了一下,問道:「大爺,你們真的是官兵嗎?不是強人假扮的吧?」
熊民仰差點讓麻五給氣笑了,他沒好氣從懷裡掏出火槍,頂著麻五的腦袋,說道:「是不是要我給你一銃,你才相信我們真是官兵?」
「不敢,不敢!」麻五嚇得魂飛魄散,連忙照著熊民仰的吩咐,跑上前去叫門。他想起熊民仰給他的要求是把門叫開就行,他靈機一動,一邊拍著門環,一邊喊道:「夏掌櫃,夏掌櫃,知縣大人有請!」
麻五連喊了幾聲,門吱呀一聲開了,從門裡探出一個腦袋,罵罵咧咧地說道:「是誰啊,大清早的也不讓人消停。」
這麻五在縣城裡也算是比較活絡的一個人,他認得門裡的人正是湖廣錢莊的賬房先生任宗會,便笑著問道:「是任先生,夏掌櫃在嗎?」
任宗會看了看麻五,依稀覺得有些眼熟,便說道:「你是那個叫什麼五的小旗吧?夏掌櫃還在睡覺呢,你找他何事?」
「是……」麻五忍不住回頭去看熊民仰,因為熊民仰說過,只要他把門騙開,後面的事就不用管了。
沒等麻五說出什麼,熊民仰已經一個箭步走上前去,一手揪住了任宗會的領口,低聲說道:「是某家要找夏書紳,你老實點,前頭帶路。」
「啊!有強……」任宗會一愣之後,尖著嗓子喊了起來。他想喊的是說「有強人打劫」,不過,他剛剛吐出兩個字,熊民仰的另一隻手已經卡住了他的喉嚨,讓他完全失了聲。
「怎麼回事,有強什麼?」兩名錢莊的護院聽到聲音從房間裡跑了出來。熊民仰一腳把錢莊的大門踢開,十幾名勘輿營士兵像猛虎一樣衝了進去,那兩名護院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已經被人按在地上五花大綁起來,每人嘴裡還塞了個核桃,以防他們喊叫。
「控制住所有的房間,尤其是賬房和夏書紳的睡房!」蘇昊果斷地下達了命令。
當年的民居,格局都大同小異。湖廣錢莊也就是一套前後幾進的宅子而已,幾分鐘時間,勘輿營的士兵就已經把所有的房間都控制住了,只穿著一身內衣褲的錢莊掌櫃夏書紳也被從被窩裡揪了出來,押送到蘇昊的面前。
「你就是錢莊掌櫃?」蘇昊對夏書紳問道。
夏書紳抬頭瞟了蘇昊一眼,冷冷地反問道:「你是何人?」
「翰林院侍讀學士、都察院經歷,蘇昊。」蘇昊答道。
「你就是蘇學士?」夏書紳似乎並不覺得意外,他平靜地問道:「草民犯了什麼律條,蘇學士憑什麼強闖錢莊,拘押無辜百姓?」
蘇昊道:「你涉嫌勾結強人,謀害朝廷命官,本官是千里追兇,追到你府上來的。」
「謀害朝廷命官?」夏書紳愣了,他早就聽上面的人說起蘇昊欲對眾人不利的消息,也做好了應對各種事變的準備。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蘇昊居然會以這樣一個罪名來抓他,這簡直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嘛。
「胡登甲是不是你傢伙計?」蘇昊問道。
「呃……是啊。」夏書紳答道,這個胡登甲就是被熊民仰在興隆賭坊抓獲的放高利貸的胡掌櫃,其實他的真實身份不過是湖廣錢莊的一個普通夥計而已。興隆賭坊出事的消息,夏書紳是知道的,但由於勘輿營完全封鎖了賭坊內的消息,所以夏書紳並不知道胡登甲的死活,也不知道他在裡面說了什麼。
蘇昊道:「昨天夜裡,有一夥強人帶著火藥攻打興隆賭坊,意欲救出胡登甲。當時本官就在賭坊裡借宿,差點被強人的火藥所傷,你敢說這些強人與你湖廣錢莊無關?」
「昨晚?這怎麼可能?」夏書紳是真的摸不著腦袋了,胡登甲不過是一個小夥計,哪裡值得他勾結強人去營救。可是要說這事是子虛烏有,卻又不像,這個蘇學士說得言之鑿鑿的,莫非是上頭派人去的?
夏書紳哪裡知道,所謂強人和火藥之類的事情,不過是李贄編的一場戲而已,目的就是把髒水潑到諸如湖廣錢莊這樣的商行身上,以便勘輿營出手抓人。早在火藥爆炸之前,派往各縣的人馬就已經悄然出發了,否則,蘇昊一行就算插上翅膀,也沒可能在大清早就趕到息縣來的。
「把夏掌櫃帶走,回去再慢慢審。」蘇昊也懶得和夏書紳磨牙,他擺擺手,兩名士兵就夾著夏書紳離開了。
錢莊裡有帳房、夥計、太太、丫環啥的,大大小小七八十口人,面對著明晃晃的長矛,沒有幾個人敢於反抗,很快就被全部擒獲,押到院子中間圈禁起來。蘇昊帶著熊民仰,逕直來到了錢莊的賬房,開始翻檢各種文書賬冊。
「不對啊,這麼大一個錢莊,怎麼才這麼幾本賬冊?」蘇昊看著士兵們搜出來的幾本賬冊,納悶地說道。
「依我看,他們是把賬冊藏起來了。」熊民仰說道。
「言之有理。」蘇昊回過味來了,現在汝寧府風聲正緊,像湖廣錢莊這樣敏感的地方,怎麼可能不預做準備。
「把那個姓任的賬房押過來。」蘇昊下令道。
幾名士兵答應一聲,轉身就把任宗會押來了。有人在任宗會的膝彎處踢了一腳,任宗會便咕咚一聲跪下了。
「任管家,我且問你,錢莊的賬冊藏在什麼地方?」蘇昊走到任宗會面前,居高臨下地問道。
「回蘇學士,這幾本就是錢莊的賬冊。」任宗會用手指著蘇昊剛剛看過的那幾本賬冊答道。
「騙誰呢?」蘇昊道,「我看過了,這幾本賬冊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東西,你們的秘密賬冊藏在何處?」
「小人並不知有什麼秘密賬冊。」任宗會答道。
「混賬東西!」熊民仰上前給了任宗會一個耳光,「我家守備大人問你話,你只能從實招來,牙關半個不字,小爺管殺不管埋。」
任宗會被這個耳光打得嘴角流血,卻依然一口咬定道:「回軍爺的話,小人真的不知道有什麼秘密賬冊啊。」
「你真的想死抗到底了?」熊民仰說著,又掏出了他的火槍,指著任宗會的下身,說道:「你再不說,小爺打爆你的蛋蛋。」
「軍爺,小人真的沒有說謊,就算有什麼秘密賬冊,小人也不知情啊。」任宗會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嘴裡卻是絲毫也沒有鬆動。
熊民仰又揍了任宗會幾下,但還是沒有能夠讓任宗會屈服。他當然不可能真的對任宗會動槍,畢竟大明還有不得濫施刑罰的律令,熊民仰也不敢做得太過分了。
蘇昊讓士兵把任宗會押下去,又傳喚了夏書紳,結果,夏書紳與任宗會一樣,都是咬住了,堅持說沒有什麼秘密賬冊。錢莊的夥計也被召來問話,這些人的骨頭不像老闆那樣硬,在訊問時,有人招供說錢莊的確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但至於說什麼秘密賬冊,估計是存在的,但以他們的職位,那是的確不知道藏在何處的。
「去,找些鎬頭來,挖地三尺,我就不信挖不出來。」蘇昊恨恨地下令道,錢莊總共也就這麼大的地方,能夠藏賬冊的地方也是有限的,夏書紳這些人總不可能把賬冊藏在錢莊之外吧?那可意味著每記一筆賬都要跑到外面去一趟,這肯定是不現實的。
「呵呵,蘇守備,不必找鎬頭,咱們稍等片刻就能見分曉了。」熊民仰呵呵笑著對蘇昊說道。
「什麼意思?」蘇昊問道,這一段時間他一直呆在汝寧城裡迷惑劉其昌,外面這些人做了些什麼工作,他只是聽到一些通報,並不完全瞭解。看熊民仰那個意思,好像是留了什麼後手一般。
「報!陳道長來了。」
隨著軍士的一聲通報,道貌岸然的陳觀魚從門外走進來了。他走到蘇昊面前,行了個道禮,又念了聲「無量天尊」,儼然有幾分得道高人的作派了。
「老陳,你這一段時間做什麼去了?」蘇昊笑著對陳觀魚問道。
陳觀魚也笑著說道:「回東主的話,小道這一段時間忙著給各個大戶人家當幕僚,這束脩之資,可是頗賺了一些哦。」
「好你個陳老道,拿著我的一份薪水,還跑出來掙外快了。」蘇昊笑罵道,「莫非這湖廣錢莊,也是你的東主?」
陳觀魚道:「正是。夏掌櫃的小妾得了驚風之症,是小道用了一道符把她救過來的,是否夏掌櫃就聘了小道當他的幕僚,連藏一些秘密文書的所在,都沒有瞞著小道。」
蘇昊喜出望外:「這麼說,你知道湖廣錢莊的秘密賬冊藏在何處?」
陳觀魚用手一指,說道:「其實這奧妙就在那根柱子上,東主你沒有注意到那根柱子上嵌了一個暗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