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這些,皇甫函治的淚再也無法忍住。
以後這些云云種種,只會成為回憶,再不能成為他們茶前飯後的笑談。而那個會一直揮著折扇,被他笑罵成斯文敗類的男子,永遠不會回來。
心,揪著生疼。
京城三少,到底徹底覆滅。痛苦的閉上眼眸,皇甫函治癒發將懷裡的軒轅素和摟得生緊,靈魂好似被人撕成碎片,疼得無以復加。
赫連凡神情呆滯的將即墨殤抱起,顫顫巍巍走在雨裡。口中喃喃自語,令人聞之心碎,「京城三少,沒了……。」
若我沒有離開,即墨不會死;若我帶他一起走,他便能躲過此劫。
心裡滿滿的愧疚與自責充斥了他的理智,那一刻,赫連凡覺得自己也死了,渾身冰涼得可怕。父親常年忙於生意,從不過問他的事,只一味的慣著寵著任他欲所欲求。那年母親去世,他的父親卻連最後一面都不願見,依舊操心那些數之不盡的黃白之物。
那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大哭,徹夜跪在母親的靈位前。
第一次痛恨金銀錢帛,切齒痛恨!
所以他大肆揮霍父親累積的財富,發洩對父親的極致愛恨。
懂他的,唯有即墨殤與皇甫函治。雖然彼此身份各異,卻難得的志同道合。即便風花雪月,從來也是適合而止。
有時候累了,他會欺負即墨殤,這個死書獃明明知道他使壞,還會笑呵呵的承受,任他折辱揮拳。最後乖乖的捂著臉,無辜的瞪大眼睛問:重拳不上容臉,有辱斯文哪!
眼淚如雨傾盆,赫連凡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即墨殤冰冷的躺在自己眼前。
「赫連?」皇甫函治痛心的抹去眼淚,大步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眸,透過密集而急速墜落的雨簾看他,赫連凡凍得微紫的唇顫抖得不成樣子,「即墨的衣服髒了,我帶他回去換一身。他最愛乾淨,見不得一點髒東西。」越過皇甫函治,身影落寞淒楚。
皇甫函治看著他,忽然淚如雨下。
驀地,赫連凡的身子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地。
眾人忙不迭上前,卻見赫連凡額頭燒得滾燙,許是淋了雨而又傷心過度的緣故。二話不說,旋即帶著赫連凡與即墨殤的屍身回花錦繡。
軒轅素和用法術將即墨殤的屍體保存得完好,他早已無生命跡象,若還有一線氣息她便能起死回生。可惜……即墨殤命數已盡,回天乏術。
赫連凡醒後沒有再掉一滴眼淚,只是再不似從前輕快,臉上也一掃笑容,彷彿那日的烏雲深深的留在了心裡。他親自護送即墨殤的屍身回駙馬府,做兄弟的,能為即墨殤做的只有這最後的一件事。
因局勢緊張,皇甫函治須得調兵馳援皇宮,無法分身前往駙馬府。便由皇甫傾軒與赫連凡一道同去,也算盡點心意。
心,生疼。即墨殤是雲陽長公主的獨子,整個駙馬府唯一的後人,而今……皇甫函治覺得愧對長姐,竟教她後繼無人。
獨子……就這樣……沒了……
腦子裡掠過一個個場景,即墨殤的音容笑貌宛若昨日,歷歷在目。赫連凡的睜著空洞的眼眸,記憶裡的片段一幕幕重現。笑的、鬧的何其刻骨,心痛如絞。
帶著棺木踏入駙馬府的瞬間,整個駙馬府哭聲一片。
即墨殤,他是獨子啊!
青碧!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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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皇甫函明的醒轉,包圍皇宮的軍隊開始蠢蠢欲動,大有蕭逸叛兵時血洗的勢態。皇宮,立時陷入萬分緊張惶恐的狀態。
軒轅素和與皇甫函治連夜秘密出城,直入軍營領兵馳援。
皇甫函治心中一直有個疑問,他想知道,當初在九宮山腳下欲置他死地的殺手,到底是不是皇甫函承派來的。若是,他便按兵不動靜觀其變;若不是,他便捨身包圍皇宮,決不讓皇甫函明踏入皇城半步。
冷宮。
蕭太妃儘管備受凌辱,早已沒了錦衣華服。一身麻布粗衣,不改的是眉宇間的傲氣與怨恨。冷眼看著太監宮女匆匆進來,皇甫函承的容臉最終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鼻間冷哼一聲,「皇上屈身來此,也不怕自降身份?怎麼,你也想嘗嘗冷宮的滋味嗎?」
皇甫函承斜眼看她,眼底殺意蓬勃,「太妃娘娘似乎傲氣得很,住了這麼久的冷宮,這性子倒一點沒變。」
「哀家為何要變?性子改了莫若死了更好,皇帝覺得呢?」蕭太妃直起身子冷眼看他,心裡很清楚他此刻的來意。
「是麼?看樣子太妃樂得自在。」皇甫函承瞇起危險的眼眸。
蕭太妃嗤冷背過身去,「自然。這冷宮嘛,當然是極好的修身養性之所,皇帝是否也要試試?」
「放肆!蕭敬嬪!」皇甫函承陡然翻臉,直呼其名。眼底殺意畢現,聲音淒厲無溫,「朕此次的來意難道你還不清楚嗎?何必裝模作樣!」
蕭太妃轉身看他,冷冷一笑,「裝模作樣的是皇帝,豈是哀家。」慢慢行至他的跟前,眼底無盡譏諷,「如今少雲兵發皇城,你已束手無策,不得已才想起用哀家之軀來威脅少雲。皇帝,哀家說的對嗎?」
「你既知曉,還不快快寫下書信一封,勒令逍遙王退兵!」李公公急忙怒斥,上前將筆墨紙硯放置在桌案上。
看一眼狗仗人勢的李公公,蕭太妃愈發得意,「原來哀家在皇帝眼裡,也不是全無用處啊!」
「快快寫!」李公公繼續怒喝。
皇甫函承投來凌厲的目光,大有殺之後快的憤怒與暫時忍耐的無奈。
「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對哀家大呼小叫。待哀家的兒子踏平皇城,哀家定叫你凌遲處死,讓你挫骨揚灰!」蕭太妃豈是好惹的性子,何曾受人這般吆喝。李公公愈是催促,她愈是一臉倦怠。
最後,乾脆側臥在榻,閉上眼眸不去理睬任何人。
皇甫函承大怒,李公公會意的使人上前,幾欲強行按住蕭太妃。
豈料,侍衛們的手剛觸碰到蕭太妃,整個人頓時如刺在身,霎時全部倒地哀嚎,死死捧著顫抖不已的胳膊原地打滾。
眸子立時睜大,皇甫函治不敢置信的望著眨眼間發生的一切。
怎會?怎會這樣?發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