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找,找皇甫函承!
然,首先找到的卻是翊安宮。
兵士已將翊安宮團團圍住,一批接一批衝上去撞門。原本堅固的紅漆大門,此刻已是搖搖欲裂。
下一刻,宮門被生生撞開,堵門的宮娥太監集體摔得七仰八倒。蕭逸冷眼看著兵士衝上去,一刀一個,在漫天的淒喊聲中砍殺了所有奴婢。長袖一揮,未有多言,只是令人退下。旋即獨自跨入宮內,面色霜寒。
宮苑正中,蕭太妃怒色佇立,眼底卻是無盡的惶恐與驚悸。對上蕭逸肅殺的眼眸之際,掠過一閃即逝的,對死亡的恐懼。
任誰,都會忌憚死亡的降臨。
尤其像蕭太妃這般心思之人,自然視自己的性命如珠如寶。
「蕭、蕭逸?」蕭太妃強迫自己鎮定,奈何手心冷汗涔涔。
蕭逸挑眉看她,年過半百的女人依舊風韻猶存,容色可餐。見她止不住用指尖絞繞著袖口處,便知她心中的惶恐與不安。想不到當年叱吒後宮的女人,也會有戰戰發抖的一天。
「姑姑,許久不見,你可是消瘦了不少。」蕭逸漫不經心,一身殺氣未有絲毫卸去。只一眼蕭逸,蕭太妃便瑟瑟發抖,幾乎說不出話來。她親眼目睹舉宮奴婢被砍殺殆盡,屍體橫七豎八的倒落宮內各處。
囁嚅許久,才道,「你、你要造反?」
「造反?」蕭逸冷笑,「姑姑是說奪位吧。這不是姑姑一直夢寐以求的嗎?皇甫函承榮登帝王,姑姑難道不是如鯁在喉?如芒在背?」
一番話,說的蕭太妃啞然失色。
「蕭逸只是做了姑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蕭逸眼底淒寒。陡然擰頭去看蕭太妃,嚇得她一下子軟癱在地。
「我、我是你姑姑,你、你莫要殺我!」蕭太妃整個人顫抖得厲害。
俯身蹲下,粗糙而有力的指尖滑過她冰冷的面頰,緩緩游離至脖頸處。蕭逸驟然凝眉,猛捏緊她的脖子,換來蕭太妃更加深沉的驚悚顫抖。
唇角微揚,帶著鬼魅般的笑意。此刻的蕭逸在蕭太妃眼中,儼然地獄重生的魔鬼。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好歹你是我姑姑,更何況我還要留著你牽制你兒子。所以,我要你好好活著,對我而言,你的利用價值相當不錯。」蕭逸淒冷的伏在她耳邊低語,突然朗聲大笑。甩開她,大步流星走出翊安宮。
蕭太妃整個人倒臥在地,氣息急促,心幾乎跳到嗓子眼。
原本華麗的翊安宮,獨剩下蕭太妃一人,以及經久不散的血腥味。
除了承乾宮,那是蕭逸胞妹,當朝皇后之所。但凡被軍隊衝入的宮殿,無一倖免全部血洗。上官落奮力迎敵,始終堅守福壽宮之外。任誰都心裡清楚,一旦蕭逸的軍隊殺入福壽宮,皇甫函承及劉太后定然會被殺死。到那時,君星隕落,江山勢必風雲再起。
上官落與鬼面拚殺,兩敗俱傷。
各自氣息奄奄,仍不肯就此罷休。
一個是誓死護衛江山之主,一個是貪婪身後富貴榮華。
各為其主,目標卻是相同,都希望對方先死!
上官落的劍握在手裡,顫顫發抖,唇角鮮血溢出。方才重重挨了鬼面一記老拳,此刻胸口幾乎要撕裂開來,疼入骨髓。他心知肚明,此刻的自己,不過花架子,再沒有多餘的氣力阻止鬼面的二次進攻。
然,鬼面亦好不到哪去。先前中了紅羽箭,而今又遇上官落拚死一搏。腹部被劍劃出一道大口子,只用布條將傷處勒緊,以免血流過多殃及性命。
容色,皆慘白無光。
掃一眼越聚越多的叛軍,宮中御林軍大多分散四處各自為戰。由上官落親領的御林軍已經全部陣亡,無一生還。上官落面色淒寒,看著蕭逸自人後走出,不緊不慢的走到自己跟前。
「上官大人,做這樣的困獸之鬥,有意義嗎?」蕭逸倒佩服他百折不饒的志氣,於死亡面前,依舊不改容色。
上官落顫巍巍的直起身子,直視蕭逸狂佞的眼眸,唇角扯出一抹鄙夷的冷笑,「蕭將軍甘願背負逆臣賊子之名,自然不懂下官的忠心之志。」話中,充滿了輕視與不屑。
「忠於這樣一個君王?」蕭逸嗤冷。
聞言,上官落面色漆黑,憤慨之至,「蕭逸,你莫囂張。今日有我上官落在,你休想踏入福壽宮一步。」
眼底殺氣沉浮,蕭逸冷哼幾聲,「上官落,就憑你的一夫當關便可攔我去路?看看你的周圍,這些死屍是最好的證明。今日,我必殺皇甫函承,必滅皇甫一族!」音落,陡然雙手一揮,身後軍士一擁而上,立刻將上官落重重包圍。
另一波人馬,旋即直撲福壽宮宮門。
刺耳的撞門聲響徹整個宮殿,福壽宮裡的每個人皆呈現惶恐之色。大家心照不宣,只要門破,迎來的只有死亡!
獨澤面色微沉,此次下山之時,師傅曾百般叮囑。不許以異術傷人,尤其不能殺人,一旦見血,他日必有果報。然而現下已至絕境,單憑上官落一人,是萬萬不能阻攔蕭逸前進步伐的。所以,他沒有選擇。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手不刃血。
可惜,獨澤到底只是獨澤,即便會神算,亦不似慕容賀老謀,能夠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他所面對的是蕭逸,活/脫/脫一個野心膨/脹到極點的殺人惡魔。
「請皇上與太后留在此處勿要離開半步,微臣去去就來。」獨澤作揖。
皇甫函承一怔,「愛卿何往?」莫不是獨澤見形勢不對,幾欲棄他而逃?心頭,愈發驚慌失措。須知,性命攸關!
獨澤淒然淺笑,「皇上放心,微臣並非擅自逃離,不過去殿外佈置陣法。如此一來,即便蕭逸殺入福壽宮,一時也無法入內。」
帝君之心,他又豈會不知。
聞言,皇甫函承半信半疑的頷首,「既然如此,愛卿要多加小心。只是,可有把握?」
迎上帝君閃爍不定的眸子,獨澤有些悲涼,於生死面前,他到底還是不被信任的。斂了斂心思,獨澤面不改色,「皇上放心。」
言罷,逕自退出屋外。
排列佈陣於獨澤而言是輕車熟路,然心中不時想起師傅的臨行囑咐,不覺有些心神不寧。果報?到底是何果報?
手執幾枚銅錢,擺好九宮位,列好八卦陣。只要叛軍衝入,他便啟動陣法,將其困於其中。自然大前提是,不沾血腥。
正低頭想著,陡然一聲轟響,上官落整個人自外撞門而入,身子重重摔落在地。門口處,蕭逸倨傲獨立,目空一切。
到底,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