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整個人都開始止不住顫抖,腦海裡浮游著蕭桐慘死之狀。噴湧的鮮血,斑駁的狼狽,以及醜惡的蛆蟲……
聲音,帶著絲絲哽咽,眼底爆發悚然血戾,「你可知蕭桐他是何人?」
皇甫函明微怔,與皇甫函治對視一眼。
想不到蕭逸有此一問,兩人著實沒來得及反應。
「你此話何意?」皇甫函治狐疑,視線死死盯住蕭逸幾近扭曲的容臉。
淚突然奪眶而出,頃刻間蕭逸淚流滿面,「蕭桐死前的最後話語,只是一聲【哥哥】。你們殺了我同父異母親弟弟,血債血還!皇甫一族不滅,我蕭逸誓不為人!」
音落,對面的兩人容色盡斂,當下不知該說什麼。
萬料不到,蕭桐竟是蕭逸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皇甫函明忽然想起,早年聽母妃說起,蕭逸之父因為帶回一名女子,正妻不堪其辱自縊身亡。現在想起,原有幾分真實。
當年蕭逸之父蕭衛乃是一品大將,髮妻童氏為人賢淑安靜,膝下獨蕭逸一子。不料蕭衛外巡邊疆半年,卻帶回一名女子納為姬妾,日夜寵愛有加。自此童氏鬱鬱寡歡,後又懷有身孕,不料一次意外。姬妾不慎將童氏錯手推倒,以至孩子胎死腹中。蕭衛雖是責怪,竟也未有懲戒。
童氏不堪其辱,自縊房中。
是年,蕭逸十歲。
那時,蕭桐還不是蕭桐,原名蕭炎,年方六歲。
恰是懵懂初識的年紀,因為這場變故,更改了兩人的命運。
蕭逸從此關閉心門,不再言語,行為處事極為偏激,斷不留情。
蕭炎之母因為內疚,不出一年便抑鬱而終,臨死前遺言蕭衛與蕭炎。說:幼子蕭炎,更名蕭桐,自此長伴蕭逸身旁為奴,侍奉左右以贖母罪。萬死不改其衷,否則母親於九泉之下難安,墮入阿鼻,萬劫不復。賤妾薄體無顏見蕭家列祖列宗,更不忍見到姐姐之面,勿要葬入蕭家祖墳,另擇荒野斂葬。
蕭衛沒有違背她的意思。
最終,蕭炎更名蕭桐,自此伴隨蕭逸出生入死。此事成為蕭家秘史,無人敢提。更何況但凡知曉此事的,在後來的歲月裡,皆被蕭逸滅口。
從小,蕭逸未給過蕭桐好臉色。直到蕭衛死去,孤獨的寂靜讓蕭逸開始重視自己唯一的親人——蕭桐。
奈何歲月匆匆,子欲親而弟已歿。
到底,也未給蕭桐正名的機會。
只是今生,蕭桐都不會等到那一天。
所以,蕭桐永遠是蕭桐,再不會是曾經的蕭炎,至死都不是!
仰天一聲長嘯,蕭逸體內的怨氣彷彿頃刻間爆發,眼底的淚愈發洶湧。耳邊是蕭桐臨死前的那一聲低呼:哥哥……
只有彌留之際,他才敢這般呼喊。
可惜,只有一次機會。
用性命喊出的稱謂,在鮮血噴湧之後化為無形,消弭在歲月的長河中。傾蕭逸此生,都不會再有人這般喚他。
弟弟?
已然去到另一個世界,追隨他的母親,了去母親臨死前的遺願。
蕭桐,你無憾了,可是我呢?你可知哥哥心中的遺憾,終其一生都無法化解。
若我早些告訴你,我已原諒,早已不再恨你與你母親,你也不至遺憾多年,最終淒慘而終。
思緒陡然轉回,蕭逸怒不可遏直視眼前的兩人。
始作俑者,不正是皇甫一族?
皇甫不滅,誓不為人!
縱身一躍,蕭逸直撲皇甫函明,掌風犀利,帶著無比殺氣。
皇甫函明陡然推開皇甫函治,旋即轉身迎上一掌。然,蕭逸的念力著實太強,恨意太深。自上而下奮力壓下,皇甫函明面色微恙,腳下一沉,已然被蕭逸震入地下幾分。蕭逸自上而下佔據有利形勢,皇甫函明有些吃力。
眉心淒寒,蕭逸冷笑。
冷然跺腳,皇甫函明極力推開蕭逸,掌心脫離瞬間,一扭三轉安然佇立。長袖一揮,順勢出掌。
三掌十六式渾然天成,游刃有餘。
蕭逸本就負傷,方才不過是憑借奇襲佔據上風。眼看皇甫函明步步緊逼,蕭逸眸色一沉,冷劍傲然祭出。腰間軟劍仿若游龍在天,幻化出無數劍影,直逼皇甫函明。劍身柔軟至極,迸出刺眼寒光,猛然纏住皇甫函明的胳膊。
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將皇甫函明的胳膊整個卸下來。
皇甫函明心頭一驚,急忙以另一隻手,死死抓住劍身,剎那時鮮血淋漓自掌心流出。
皇甫函治真氣無法凝聚,無奈之下只得拚死揮掌,以求一搏吸引蕭逸注意,為皇甫函明換回一線生機。
「住手!」一聲嬌喝,疾馳而來的風中伴著一抹熟悉的倩影飄落。素衣錦繡,紅顏絕代自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