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唇發出蝕骨輕柔,「你聽,花落了。」
門,打開。
第一縷陽光落在她微微仰起的臉上,瞬間化作七彩霓虹,絢爛奪目。
身子,終於像朝露般呈現陽光下,在他眼前徹底消散,彷彿從未來過。
一口黑血猛然噴出,癡然的男子頃刻間淚流滿面。
「素……素和……?」無力的喊出心頭糾纏過千萬遍的名字,愕然抬頭,眼底的恐慌與撕裂般的痛楚如潮湧出,剎時化作仰天長鳴,「素和!」
少正,噬心蠱毒的最後解藥便是死亡。
唯我魂飛魄散,方能換你一世清醒。
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還你當日比武的一劍之情。
拳,緊握,霎時青筋暴起,淚如泉湧。眼眸空洞恍若行屍走肉,軀殼的靈魂已隨心中之人的消失而死去。力量在凝聚的瞬間化為烏有,心如死灰、了無生趣。抬眼去看雨後桃花,粉紅的花瓣猶如她緋紅的臉頰。
眼前浮現她絕世姿容,嫣然一笑間天地動容。
記憶彷彿雨後春筍不斷冒出,直到充斥整個腦海。愛的,恨的,怒的,傷的,悉數從眼前閃過,歷歷在目。
撲通一聲,跌跪在地,任由淚水將自己淹沒。
原來,他已傷她那麼深。
這樣不堪的痛,卻是他這個口口聲聲說愛的男人給予的折磨。
那一掌,竟親手將她推入萬劫不復。
耳邊揮之不去的是她最後的話語:閉上眼眸的瞬間,我忽然不再恨你。可是,我已給不了你……被原諒的機會。
原諒?連他自己都無法饒恕,怎能奢望她的原諒?她應該恨,恨他的無情無義,竟然將一切拋諸腦後,傷她至如此地步。
素和,不要走。如果可以,拿我的命換你,可好?
一雙滿是泥濘的繡花鞋出現在他視線裡,沿著向上的弧度看去,錦葵神色恍惚的抱著熟睡中的孩子。獨低眉看他時恨入骨髓,切齒嗤冷。她死死盯住皇甫函治呆滯麻木的容臉,因為恨到極致,氣息竟起伏得厲害。
「素和、素和在哪?」瘋似的站起,一把扣住她的胳膊,視線愕然凝在懷中的孩子。
「王爺只管守住自己的愛妾便好,哪還有心思顧及娘娘的死活?」錦葵怒視,淚如雨下,「是王爺親手傷了娘娘,難道王爺全然不記得了嗎?」
身子顫了顫,重重靠在廊柱上,「真的……真的不在了……?」
「可憐娘娘,雨中產子。你想看看娘娘渾身是血有多可怕嗎?」錦葵歇斯底里,淚水模糊了雙眼,記憶中的場景不斷重現。心,痛到無可復加,「口口聲聲說愛的是你,絞盡腦汁讓娘娘留下來的也是你。可是最後,斷送娘娘性命的還是你!王爺,您是王爺,那麼高高在上。一句不記得,便要娘娘賠上身家性命。你身邊或許會有很多女人,但再也不會有軒轅素和這個人的存在。是你親手毀了她!」
「她在哪?」深深閉上眼眸,渾身止不住顫抖,心冰冷到極點。
「活著的時候沒有好好珍惜,現在、現在人已經……去了,又何必假惺惺!」錦葵泣淚兩行,狠狠別過頭去。
阿大一把按住她的肩,用力抹去臉上的淚,「娘娘臨走前說,不許我們恨王爺。」
一句話,錦葵哭得更凶。
皇甫函治的唇角絕然抽搐,眼底成灰。哀傷至極的望著阿大,期待著最後的答案。
「王爺,娘娘歿了。此刻,就在、就在後山竹屋前。」阿大哽咽著說完,旋即擰過頭低低哭泣。
連滾帶爬,皇甫函治彷彿喪家之犬奪門而出。
素和?我的素和在等我!
素和!
素和……
竹枝撕扯他的華服,竹葉劃過他的臉頰,他已毫不在乎。因為值得他在乎的,已經死去。那個在乎他的女人,最終死在了他的不在乎之中。
他的痛,來得太晚。
瘋似的撲倒在竹屋之前。
除了一個隆起的小土包,無碑無牌。即便死去,她也不要任何言語,對她而言,多餘的字眼只是重重枷鎖。既然已經絕塵,那便自由離去。
「素和,我來了。你的少正在這裡,你可聽見,你可看見?」他淚如雨下,忽然死命扒開泥土,即便死去,他也要見她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