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雙手陡然握拳下垂,仰頭一聲尖銳厲嘯。登時化作萬頃之力,青筋全部暴起,嗜血的饑/渴帶著死亡的陰霾從體內無情竄出。一記振聾發聵的炸雷劃破蒼穹,帶來另一場更猛烈的狂風暴雨。
無窮的力量將周圍的一切全部震碎。
風捲殘雲過後,已無軒轅素和半點蹤跡。
錦葵泣淚哭喊,赫然發覺自己的傷竟因軒轅素和爆發的力量無藥而愈,鮮血正急速回歸體內。一切,完好如初。
阿大怔在那裡,久久沒有回神。
「娘娘?娘娘!」瘋似的,錦葵連滾帶爬跑出去。
扭頭冷冷的注視眼中只有宗葵的皇甫函治,阿大悲涼到極點,「王爺,你會後悔的。」忽然哭聲怒吼,「王爺,你一定會後悔!」
轉身奪門而出,緊隨錦葵而去。
「王……王爺?」宗葵奄奄一息。
皇甫函治木訥的抱起她,心,忽然疼的厲害,額頭冷汗止不住流淌。手,微微顫抖,彷彿慌亂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宣……宣御醫!」腳下一軟,他無力的跌坐床沿,眼眸空洞可怕。
竹林深處。
痛苦的掙扎,無力的嘶喊,喚不回她付出的似水華年。鮮血沿著褲管源源流淌,腹部陣/痛越來越密集,她已無法承受。
淒涼的哭喊帶著無情的夜雨如潮潑下,鬼魅般的容顏在雷電的閃爍中愈發毛骨悚然。
無力的依靠竹身,她知道,腹中的孩子即將出世。
難道她要與腹中的孩子一同死在這裡?
難道她的孩子還未出世就要隕落?
不!不!不!
「啊…」仰天嘶鳴,無力回天。哀聲肝腸寸斷,徹骨淒寒。
遠處,錦葵與阿大渾身泥濘跌撞飛奔,在她無助的世界裡撲過來。那一刻,她看見錦葵哭紅的雙眸,止不住抽動的雙肩。
「娘娘?娘娘你怎樣?」錦葵驚恐的望著她渾身是血的身子,完全不懼她恢復真身後的鬼面。
「娘娘要生了?」阿大一抹臉上淚水,顧不得尊卑有別,急忙抱起軒轅素和顫顫巍巍直衝茅屋。
屋內,錦葵死死握住軒轅素和的手,潸然望著她拚力產子。
屋外,阿大渾身濕透佇立雨中,淒然淚落。
她是堂堂九王妃啊!只因莫名的緣由落得如此淒慘收場,情何以堪?回想先前皇甫函治含情脈脈的過往,心頭的悲憫如水連綿。
雨中產子,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誰能想像她此刻心中的絕望與吶喊?
誰能明白她心死如灰的冰冷與淚水?
鮮血染紅/身/下的每一寸土地,直到響徹天地間的一聲嬰孩啼哭驚碎了陰霾的天空。
雨,驟然停止。
阿大的眉頭猛然挑起,耳邊是錦葵驚慌至極的呼喊,「娘娘?娘娘您別嚇奴婢,娘娘您看看,是個小世子,您睜眼看看孩子吧娘娘……」緊接著是歇斯底里的哭聲。
「錦葵?錦葵!」阿大死命拍打木門,迫不及待撞門而入。
只一眼屋內的場景,他的心陡然下沉至淒冷的深淵。
鮮血肆意流淌,四處充滿濃郁的血腥之氣。軒轅素和被鮮血浸透,氣若游絲。原本慘白的容臉愈發可怕,彷彿全身血液被抽乾,恐怖得難以想像。
錦葵脫/下外衣包/裹住剛剛誕生的孩子,稚嫩的眼眸剛剛睜開,尚未看清世界,她的母親即將撒手而去。薄薄的唇宛若皇甫函治的翻版,柔嫩的舌尖正舔/舐著唇角的殘血。對上他純粹而乾淨的眼眸,錦葵突然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錦……錦葵?」無力呼喊,卻只有自己聽見。那一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彌留了。只是倔強得好想看看初生的孩子,哪怕一眼也好。
「娘娘?」阿大驚喜,忙將她攙坐起來,錦葵急急遞過孩子,「是個小世子,將來定與娘娘一般模樣。」
軒轅素和笑著,獠牙瞬間消失,驚悚的面容頃刻間恢復原有的傾城絕代。淚水沿著眼角不斷滑落,眼底的慈柔彷彿利刃,刺穿每個人的心,「他會健健康康的長大,你們替我好好、好好……」鮮血順著唇角噴湧滴落。
錦葵拚命搖頭,「不要?娘娘,您看,世子還那麼小,您怎麼忍心留下他一個人?」
「是啊,我的孩子還……他還那麼小。」她淚如泉湧,無溫的指腹輕柔撫摸孩子嬌嫩的臉,「……沒有娘、沒有娘的孩子好、好可憐,還會、還會被人……欺負。」話未完,她已淚流滿面。
「娘娘……娘娘您是千歲千歲千千歲。」阿大狠狠抹去臉上的淚,不想卻哭得越發洶湧,最後只能發出痛哭的嗚咽。
羽睫無力抖動,軒轅素和的身子恍若冰雕,冷得可怕。如水的眸子閃爍星辰般的浩瀚與深邃,「不要、不要恨王爺,所有的恨我……我一個人全部帶走。你們要、要替我好好撫養……小世子成人。」
「娘娘!」錦葵死死抱住懷中的孩子,哀怨的容顏痛不欲生。
「不要為我……立碑,就地掩埋。我上對不起父親,下對不起、對不起初生的……孩子,無顏、無顏於世。」那一刻,她的身子顫抖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