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半鬼看見後院當中那個專心致志煮茶的青衫儒生時,如遭雷殛般的呆立當場,好半天才艱澀開口道:「沈總領,怎麼會是你?」
胖子也有些懵了:「你不是那個在蠱毒棺槨裡,看女妖裙子底的銀甲武將麼?你跑出來啦?」
唯獨帶他們進來的引路人,一直垂手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那個煮茶的青衫儒生的的確確就是潛身在蠱毒棺槨中,傳授胖子碎夢拳的銀甲武將,只不過,他現在換了一套裝束。而他也是失蹤多年的鬼衙總領——仙棺神捕沈拂衣。
不過,謝半鬼的眼中卻充滿了疑惑,沈拂衣失蹤多年,音訊全無,甚至連鬼衙覆滅他都未曾出現,現在怎麼忽然出現在棺材客棧?
沈拂衣自顧自的煮著茶,手法如同行雲流水嫻熟至極:「半鬼啊!別總學你師父喝酒,酒喝多了對身體沒有好處。有時也該喝點茶,煮茶飲茶,可以修心養性。」
「半鬼拜見沈統領。」
沈拂衣過去每次煮茶的時候,都會對謝半鬼說上這一番話,數年未變。雖然他失蹤多年,但是語氣神態依然歷歷在目,謝半鬼不會忘,也不可能忘。
沈拂衣微笑道:「你們可以叫我沈拂衣,沈統領,也可以叫我六叔。」
「六叔?我們?」謝半鬼和胖子對望之間面面相覷,他們實在弄不明白,沈拂衣為什麼會成了他們兩個的六叔?
沈拂衣沉吟著道:「這件事情說來話長,解釋起來也很麻煩,我還是先帶你們看點東西吧!」
說完,沈拂衣又向引路人拱手道:「招魂兄,有勞了。」、
「舉手之勞。不過,你還是叫我引路人的好。以前的名字我已經聽不習慣了。」引路人冷然回話之後,抬手在輕輕虛空中點了一下。無形無質的空間竟然被他的手指給戳出來一個圓形的窟窿。
透過那個圓孔,謝半鬼看見了一片亭台樓閣,在記憶中這應該是他去過的皇宮。片刻之後,止戈侯出現在通往御書房的過道上。從他大步流星的姿勢上看,他不但沒有把皇權放在眼裡,甚至要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意思。
止戈侯走到御書房門前,不等太監通報就一腳踢開了房門,手指皇帝朱恆威厲聲喝道:「朱恆威,你可知罪?」
朱恆威面沉似水的反問道:「朕,何罪之有?」
止戈侯勃然大怒道:「見到本侯,還敢坐著回話。小心本侯先治你一個不敬之罪。」
朱恆威淡然道:「你可有上諭?」
「這個……」止戈侯氣焰一息。
朱恆威冷笑道:「既然沒有上諭,朕為什麼不能坐著說話?」
止戈侯知道再在這件事上糾纏,自己佔不到任何便宜。馬上改口道:「朱恆威,本侯問你,除了太子之外,你是否還有子嗣?」
朱恆威反問道:「朕,有沒有子嗣,你們還不知道麼?」
「哼!」止戈侯冷哼道:「謝半鬼和高昇,日間公然攻擊擎天峰,就在本座即將將其斬殺時。大帝龍氣忽然暴動,替他二人護體,才讓他們躲過一劫。你敢說,他們不是皇家嫡系血脈?」
止戈侯沉聲道:「而且,當時的龍氣化成了赤金龍形,只有帝皇的直系後人,才能引動赤金龍氣。你敢說,謝半鬼和高昇不是你的兒子。」
「不錯!」朱恆威一字一頓的洪聲道:「他們就是朕的親子。」
「皇上……」曹隨心,趙所欲大驚失色。
「哈哈哈哈……」止戈侯放肆狂笑道:「好,你承認就好。本侯命令你馬上派人斬殺謝半鬼、高昇兩個逆子。親自提他們人頭隨我回去……」
止戈侯話沒說完,卻見朱恆威眼中殺氣大盛,剛剛覺得不妙,對方已經怒吼道:「拿下!」
「放肆……」止戈侯作勢要衝上去,兩道快如雷霆的刀光已經從斜下裡穿了出來,刺進了他的雙肋。
止戈侯之所以被輕易格殺,一是因為他從沒想過,朱恆威會忽下殺手。二是他也不知道過去被他視為無人之境的皇宮裡,會有藏著如此可怕的高手。
直到止戈侯口中噴出了夾雜著內臟的鮮血,才看清了那兩個殺手的面孔。止戈侯雙目暴睜著斷斷續續的說道:「你們……你們……也背叛……秘衛。」
「嘿嘿……」兩人同時冷笑一聲,手中匕首猛捲之下,將止戈侯內臟全部絞碎之後,向朱恆威深施一禮,拖著屍體隱入陰影當中。
曹隨心見他們走遠才憂心忡忡的道:「皇上,這樣做就等於和他們宣戰哪!」
朱恆威冷然:「從朕的兒子出手攻擊擎天峰開始,朕與他們就不可能繼續共存了。傳朕的密旨,啟動騰龍大計,朕要放手一搏。」
「可是……」曹隨心咬了咬牙道:「十二國公當中,還有幾個搖擺不定……」
「那就再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朱恆威冷然道:「要是他們還在執迷不悟,那麼,他們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還有,那些潛伏的秘衛,統統清除一個不留,一定要快,要准。絕不能讓他們走脫一個。」
「是!奴婢就是去辦。」曹隨心領命之後轉身而去。
朱恆威想了想道:「趙所欲,現在『莫不敢當』的態度如何?」
趙所欲如實答道:「曖昧不明。」
朱恆威沉吟道:「再派人跟他們談一次。最低限度也不能讓他們與朕為敵。只要『莫不敢當』不動,我們就會在多兩成勝算。」
「奴婢明白!」
「等等!」朱恆威叫住了轉身欲走的趙所欲:「告訴穆三,讓他全力查找謝半鬼、高昇那兩個孩子的下落。保護好他們,讓他們隱姓埋名,只要保住了朕的孩子,他就是朕的恩人。朕得勝,必保穆家公侯萬代。朕若敗……」
朱恆威一頓道:「也會在九泉之下,念其恩情。」
「皇上……」趙所欲雙手掩面哭跪在地。
「去吧!」朱恆威揮手道:「朕未必會敗……」
趙所欲走後,朱恆威獨自坐在御書房中淚水盈盈,臉上帶著無盡的遺憾自言自語道:「真想在出征前看看那兩個孩子啊!朕的兒子……」
看到此時,引路人忽然將手一收,破開的虛空再次復合。
高胖子先跳了起來:「這是你們弄出來的幻象對不對?」
沈拂衣轉向謝半鬼道:「你也這麼覺得麼?」
「我在等你解釋!」謝半鬼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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