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建中調任的問題上,李主任覺得自己是多餘的,沒顯得太熱心,沒因為自己是他的上司找他談話,只是辦公務走程序似的,安排老好人送送張建中。
「你是他的科室主任,送他去邊陲鎮!」
送張建中的還有組織部的一位副部長。怎麼說也是組織部的工作,因此,由他們派車,昨天就約好了,第二天一上班就出。
或許,因為芒果樹一年四季都不落葉,縣政府大院主樓前就種了兩棵芒果樹,枝葉兒很茂盛。
上班鈴還沒響,老好人和張建中就在樹下等了,好些人上班經過,見他們等在樹下,便問:「出差啊?」
老好人說:「去邊陲鎮。」
有知道張建中調去邊陲鎮的,就說:「年青人,下基層鍛煉了,機會比機關多。」
張建中笑著說:「服從組織安排。」
也有的說:「你怎麼調去那麼遠的地方?」
張建中還是說:「服從組織安排。」
上班的人漸漸少了,還不見組織部的車,老好人抬頭看看主樓頂上的大掛鐘,說:「組織部的人怎麼這麼沒時間觀念?」
張建中想說什麼,忍住了沒說。你附和老好人,就得說組織部的壞話,你不附和,老好人又會覺得你這麼快就幫組織部說話了。最好方法就是什麼也不說,哪個都不得罪。
又等了一會,好人忍不住了,就走到值班門衛的小屋去打電話。組織部辦公室的人說,今天一上班,常委部長就召集幾個副部長開會了。也不知是真是假?這是最好的托詞,只要遲到,就拿更大的官壓人,常委部長臨時召開會議,沒有不參加的道理?小事讓大事,官有的,事肯定大,因此,小官要讓大官。
「會開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
「如果,太久,我們就不等了,先回辦公室了。」
「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們先回辦公室等,會結束了,我再打電話通知你們下來。」辦公室的人都很好說話。
「算了,我們還是在芒果樹下等!」
都是一個大院的,縣委辦在主樓,組織部在後面的二號樓,一提芒果樹,都知道是什麼地方。
張建中見老好人走了過來,就問:「應該來了?」
「暫時開會了,也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要不,你先回辦公室!」張建中的行李就放在樹墩上,他寧願在這裡等,也不願提進縣委辦,何況,昨天已經開了歡送會,嚴格意義上說,他已經不屬縣委辦的人了。
「應該是短會,碰頭會。」
說著,老好人坐在樹墩上。
兩人言。
老好人是很不願意跑這麼一趟的,當初,看在李主任的面子上才關照張建中,想著可能會當副主任才盡心培養他進步。那想到,原來的副主任退了,卻從下面鎮調了一位記上來,硬站了那個位置。本來,也只能怪自己沒那官運,現在卻見張建中調走了,便想會不會是被李主任耍了?一開始,他就沒想讓他當副主任,只是作了一個魚餌,引他上鉤,把張建中給教導出來了。
老好人始終認為,張建中是李主任的人,他這次升調,是李主任的刻意安排。
張建中卻有一種出師不利的感覺,想這去報到就遇到阻礙了,以後會不會還有更大的坎坷呢?
自從,知道副縣長提拔自己的真實目的後,他總恍恍惚惚像在做夢。如果,他知道自己並不喜歡娜娜會怎麼樣呢?別說撤了他,就是還讓他當這個黨委,在那麼一個邊遠鎮,說不定,這輩子也別想回到縣城了。
鄉下人是很難理解城裡的人感受的,鄉下人羨慕城裡人,但未必眷戀呆在城裡,但城裡人,到了鄉下,處處都覺得不適應。為了工作,到那裡去,感覺三幾年總會回來的,心裡還不覺得什麼,但如果一輩子都呆在下面,真有一種暗天日的感覺。
他想,當初,阿花下鄉去當知青,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這兩天,他總想見見阿花,總想問問她當初是不是這種感覺?然而,這兩天總不見她回巷子來。好幾次,也想去她那個華僑新村的家,但又心慌怕阿花以為他想去佔便宜,嘗到甜頭返尋味。
老實說,那天佔了阿花的便宜,他倒時不時有一種想返尋味的**,時不時後悔,自己怎麼那麼快就把她放下來了,他應該多抱一會兒才是,應該讓那種感覺刻骨銘心才是,這會兒回想起來,卻一點也想不起細節了,想不起抱著她的屁屁,手指深深嵌進她厚厚的肉裡是一種什麼感覺?想自己竟然不能確定是不是在她小山丘上啃了一口?
他也想過娜娜,想或許,也能在娜娜那找到這種感覺。然而,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娜娜有那麼圓翹的屁屁嗎?也不可能有那座肥美的小山丘。以前,他想到女人,總會想她們挺拔的胸,現在,他想得更多的是女人的屁屁,那裡似乎更具誘惑。
娜娜平板一塊,別說有那誘惑的屁屁了,就是抱著胸,也一點肉感也沒有。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張建中對自己才一點信心也沒有,他不敢保證娜娜會不會喜歡自己,但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不會喜歡她。
女人該有肉的地方沒肉,還能是女人嗎?
這會兒,他一點不沒有想屈就自己,一點也沒想為了當官,要自己跟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何況,娜娜那種官小姐的冰冷,也讓他望而怯步。
組織部的車開了過來,副部長坐在副駕駛位上,後面還有一位幹部科的科長,車沒到,張建中已經把行李提出來了,車一停,就抓住車門的扶把一提拉,拉開了門。先把行李放在中間位置的腳下,自己再坐上去。後排位置坐三人,不用說,中間那個位置肯定是你張建中的,即使,你是邊陲鎮的黨委,與幹部科長和老好人比,你的職務也是最小的。
幹部科長說:「部長開會,所以等到現在。」
副部長並沒有道歉的意思,問幹部科長:「叫他們改期了嗎?」
本來,以為上午下班前可以到邊陲鎮,跟那邊定好了,十一點召開黨委會歡迎張建中,這一礙誤,會議只能改在下午了。
還有更想不到的事,在等著張建中,總之,這天他的上任注定要經歷坎坷,十二點多,他們才到邊陲鎮,鎮委記和鎮長都在等他們。一則組織部的人誰都不敢怠慢,且還要盡力討好,二則張建中又是副縣長的人,兩位黨政一把手估計他們快到了,就在鎮政府主樓的樓下等他們,車一到,兩個就從走廊迎了出來。先跟副部長握手,再跟兩位科長主任握手,最後才跟張建中握手。
幹部科長很有些多餘地說:「這位就是張建中同志。」
鎮委記握住張建中的手說:「認識,我們認識,山尾村搞活動的時候,我們就認識,前不久,他還帶了記者來採訪我們。」
張建中正想跟鎮長握手,只聽到「轟」一聲巨響,腳下的地很強烈地一震,幾人都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
副部長東張西望,竟分辨不出哪個方向傳來的巨響。
雖然,已經下班了,但鎮基層好些人沒有午休的習慣,在食堂吃了飯,便聚在一起打撲克,聽到巨響,許多人便從辦公室裡跑出來。
有一夥人,一直向聲音出的方向跑去。
有人說:「跳樓了,有人跳樓了。」
很明顯,聲音就在鎮府大院內,如果有人跳樓,也應該是鎮政府的人。
副部長看著鎮委記。
鎮委記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生這樣的事。」
幾個人便腳急急地向事現場走去。各辦公室的人也明白哪裡出的巨響了,也紛紛向那邊跑去。
「大強,大強跳樓了。」
張建中一點不敢相信,那個叫大強的人會跳樓。前不久,採訪「煉油基地」時,他還帶他們穿村進戶,還眉飛色舞大說特說種花生的好,甚至還帶他們去看鎮委記選好的煉油廠的廠址。他說,這是鎮委記深思遠慮。說鎮委記到了邊陲鎮,做了許多大事,很得鎮幹部鎮老百姓的擁護。說鎮委記是幹大事的人,成大事的人,現在老百姓很擔心他在邊陲鎮呆不久。有能力的人升得快,一兩年可能就升回縣裡了。所以,老百姓都盼著他能在邊陲鎮呆個三五年,再不敢有太大的奢望了,只要有個三五年,邊陲鎮一定能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群眾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一定能躍上一個台階。
張建中心裡清楚,他那麼大說特說鎮委記的好,除了真有那麼好之外,還應該深得鎮委記寵愛,或許說,是記的愛將,否則,也不會安排他來陪他們。沒有哪個領導會犯傻,安排非自己心腹的人接待記者。
然而,這個人跳樓了?
張建中想,不會是另一個也叫大強的人?
的的確確,就是張建中認識的那個大強,他選擇了鎮府最高的那幢樓,從頂層跳了下來,而且頭朝下,一落地,腦漿和血四處飛濺。
張建中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他還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很有一種死不瞑目。
鎮長說:「撤了撤了,大家都回去。」
大家見鎮委記和鎮長,還有縣裡的領導都在,都不敢說話議論,卻腳步沉重地往回走。
救護車來得也快。那時候,還沒有車笛聲,只是在副駕駛的外掛一個銅鈴,坐副駕駛位的醫生便不停地搖著銅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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