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一日裡有多半的時間在昏昏欲睡,就算醒著,人也是不精神的。偏偏皇上的耳目一直盯著皇后殿,皇后就算有什麼企圖也是不中用。
一方要受薛氏姐妹的威脅,一方要憂心四皇子的病情,皇后可以稱得上是腹背受敵。
這種日子幾乎不是人過的,白日與妃嬪們周旋,夜間受著冷宮一般的清冷,皇后夜不能寐,不過七八天的時間,整個人便消瘦了一圈兒。
思來想去,自己如論如何要為自己謀劃一條退路。
這目光打量來打量去,就落在了五皇子李泓身上。
皇后雖然不喜五皇子的生母,但那女人早去見了閻王,不礙自己什麼事。反倒是有著皇子們的宋嬪、柳嬪是她的眼中釘,承寵不斷的薛家姊妹,賈家小主是她的肉中刺。
若把李泓放到自己名下,就算對方已經有了年紀,明白事理,可皇后若是願意,憑藉著自己的手段,將來不怕李泓不做個傀儡皇帝。
越想越是覺得穩妥,然為今之計,就是叫李泓心甘情願歸附到自己身邊。
事關這一點,皇后並不擔心。誰做了自己的兒子,將來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子,只要將來肯尊她為皇太后,她便肯用心抬舉誰。
和心腹太監一商量,皇后立即著人去請宮外的盧氏和邢岫煙。盧氏不知是福是禍,便不肯叫岫煙跟隨前往,只叫岫煙在家裝病。
岫煙是宋濂的兒媳婦,就算皇后明知其並無不妥,但只要宋家咬定不能成行,皇后也是沒辦法的。
盧氏一心為了女兒,岫煙卻不願母親隻身赴險。盧氏拗不過她,轉念一想,女兒素來有辦法,再加上宋晨親自護送。想來皇后就算想要打什麼鬼主意,也要顧及顧及宋晨在鎮撫司的地位。
青轎一路暢行到了宮門前,御林軍見打頭的是宋晨,紛紛過來討好似的打招呼,又聞聽轎子內中坐的是小宋大人的岳母並嬌妻,更是恭敬不已。幾個在宮門前駐守的小太監更是巴巴兒地跑來幫著引路。
岫煙出手闊綽,那幾個小太監的嘴就更閒不住了,先是猛一通討好。又將宮中的許多新鮮事兒說與了盧氏母女聽。
宋晨直接去面見孝宗,盧氏母女二人在小宦官帶領下,沿著朱紅色的高牆一路進了內廷。在抄手遊廊前,正德帶著篆兒正滿心焦急的等待著,見盧氏一夥人往這邊走,正德先是一喜,繼而趕忙跑來。
小宦官們齊齊跪下磕頭,正德隨手打發了他們,在一眾人驚詫的眼神下親手挽了盧氏往遊廊上走:「媽就不該來,皇后從來不起好心思」
岫煙瞪了正德一眼:「還是這麼毛躁。才忘了皇上誇讚過你什麼?」
正德眼神甚是委屈,他日夜衣不解帶的侍奉在太上皇病榻前。才被孝宗出口讚譽,說他年紀雖小,卻是諸多皇子之中最孝順不過的一個。這話是當著幾位老親王的面兒所講,太上皇也十分贊同。
那些親王們就代表了皇室宗親,這些年雖然夾在太上皇和孝宗之間很難做人,但見到二人不約而同都有了一樣的想法,親王們自然願意代表皇室宗親表明立場。
盧氏見兒子被閨女訓斥。十分心疼,便低聲嗔著岫煙:「他這不是心急咱們嗎!誰曉得皇后在打什麼主意!」
皇后的算盤不出意料的被邢岫煙猜中,這個女人見面連基本的寒暄也不屑一顧。只將自己的條件擺出來。只要正德肯尊她為太后,且叫定國公輔政,皇后願意拚死將正德拱上太子的位置。
盧氏三人不吭聲,皇后高坐在鳳椅上冷笑:「本宮勸你們三人不要不識抬舉,這種好事,本宮若說給宋嬪宋嬪非當牛做馬的報答本宮不可。本宮要的也不多,只需定國公輔政,且下一任太子妃定要出在定國公府!」
正德幾乎失笑出聲!皇后還好意思說自己要求的不多?這個女人幾乎妄圖執掌朝廷內外所有事情,不甘心只做一個後宮女人,準備藉著定國公的手直接干涉朝政。
而對內,還惦記著叫女人牽絆住未來太子的腳步。
這樣精心縝密而透著算計的安排,大約在當初也是預備用在四皇子身上的。可惜四皇子福薄,皇后就想「便宜」了正德。
正德笑嘻嘻道:「娘娘太過抬愛,兒臣上面還有三位皇兄,個個都強我百倍,我若存著癡心妄想的念頭還不叫人笑話?皇后娘娘放心,等兒臣回去之後,今日所聽之言定一個字不往外說!」
皇后一雙鳳眼斜落在邢岫煙身上,口氣透著漫不經心:「怎麼以為巴結上宋嬪就萬事大吉了?她不過是本宮手裡的一支風箏,想要飛多遠還不是任憑本宮的心願?本宮手中的線能拴著她,自然也能拴住你們。宋嬪能給你們的,本宮給得起,宋嬪不能給你們的,本宮也不在話下!」
皇后這般胸有成竹反而叫邢岫煙疑心。若皇后的本事真如此之大,這些年為何不早將四皇子拱上太子之位,反而叫孝宗的兒子們彼此明爭暗鬥,朝廷分作幾派,多數人不看好體弱多病的四皇子,更有人早認定,四皇子大約要走在孝宗之前。
另外一部人份則像牆頭草一般,今日二皇子佔上峰,那些小吏們便往二皇子身變湊活。明日三皇子搬出個有體面的娘娘做母親,小吏們又紛紛出言在孝宗面前狂讚三皇子的好處。
至於剩下的那些人要麼選擇了中立,要麼就如宋濂,暗暗站在了正德身後。
至於有沒有人選擇和皇后勾結在一處,這不是正德該擔心的事兒,這是孝宗的麻煩。正德婉言謝絕了皇后的「好意」,皇后先是一擠眉頭,繼而淡淡笑道:「也罷。你年紀還小,不妨回去與邢太太再商量商量。本宮知道,邢太太母女倆都是女中豪傑,本宮最欽佩不過,若是你們肯勸五皇子,這也是件不小的造化功勞!」
皇后召見五皇子並邢家母女的消息立時就傳遍了後宮,有些人不明所以,有些人心事重重,更有些大罵正德不守結義。
宋嬪恰恰是最後一種人。
她只認為是邢家欺騙了自己,心口堵了塊大石頭一般,憋著歹主意想給邢家一個教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