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出現的謝老夫人,以及謝老夫人這突然動作,讓屋子裡的人都懵了。
「母親,你要打我我自己來,別傷了你的身子。」謝氏喊道。
謝老夫人這幾巴掌下去,用足了力氣,謝氏的臉已經腫了,但她說了這句話,絲毫沒有猶豫,果然抬手狠狠的打自己。
「外祖母,母親。」常雲成分開二人喊道。
謝老夫人力氣用盡晃了晃幾乎倒下,常雲成忙扶住。
「你滿意了吧!」她依舊喃喃說道,看著謝氏。
謝氏也看著她,淚水流下來。
「母親,都是那齊月娘害…」她喊道。
話沒說完,謝老夫人舉起手裡的枴杖狠狠的打過去。
常雲成因為扶著謝老夫人擋不及,只得伸手拉住老夫人的胳膊。
謝氏到底被打了個趔趄。
謝老夫人也因為用盡了力氣再站不住,常雲成忙扶著在一旁坐下。
「我聽說你竟然做出這種事,從家裡緊趕慢趕的追你,卻還是差了一步…」她喘氣說道,「你,你,你害死雲成了」
「母親,我是為了雲成」謝氏抬頭哭道。
謝老夫人不怒反而笑了。
這笑讓定西侯也看過來。
這老夫人不是瘋了吧?
瘋了就瘋了吧,如今家裡也不多她一個瘋子了。
「你是為了雲成?」謝老夫人笑著指著謝氏說道,似乎聽到多麼好笑的笑話,大笑,「你是為了雲成!」
她伸手拉過一旁的常雲成,指著他憔悴的臉。
「你是為了他?你這就是為了他?」她重複說道,然後看著謝氏。收斂了笑,搖了搖頭,「你,是為了你自己。」
謝氏面色青白紅腫,看著謝老夫人。
「從你非要嫁進定西侯府那一天起,你就堵著氣,堵著不後悔的氣!」謝老夫人指著謝氏接著說道,「是的,你為了雲成才做了這個決定。但自從做了這個決定以後,你就是為了你自己了!」
「為了你自己對得起你自己做的這個決定,你弄死你的孩子」
當她說道這個時,一旁的定西侯猛地站起來,不可置信的看向謝氏。
因為太過於震驚。他反而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屋子裡只有謝老夫人的聲音在迴盪。
「為了你對得起你自己認為的犧牲,你掌控著雲成」
「為了你自己,非要掃清常老夫人留下的一切,一開始是針對人,最後就是針對事,但凡那些違背你意願的事,你就非要掃清趕走。非要毀痕滅跡,只有這樣,才能顯示你揚眉吐氣!」
「為了雲成?為了雲成,你就讓他放著好日子不能過。反而無緣無故引禍上身!」
「如今他還要為你做的這蠢事被論罪,失去世子之位!失去軍功之職!失去所有的一切!」
「這就是你為了他!這就是你為了他的結果!」
「我和正慧,謝謝你為我們,為雲成做出的這一切!」
「我們這輩子欠你的!還不清你的恩情!你是天下最偉大。最善良的人!你是我們謝家的功臣!你滿意了吧?」
謝老夫人說到這裡站起來,將手裡的枴杖重重的摔在地上。
「謝正梅。你滿意了吧!」
屋子裡寂靜無聲。
謝氏渾身發抖看著謝老夫人,終於頹然跪坐在地上。
是的,她一直堵著這口氣…
她不能後悔
她絕不能後悔
她犧牲了這麼多….
她犧牲了她的人生,她怎麼可以接受失敗…
可是,她還是,失敗了,是不是?
她還是,什麼都沒有,是不是?
她還是,在世人眼裡是個笑話,是不是?
「母親,母親。」常雲成忙撲過去,撫著謝氏的肩頭,試圖安慰已經接近奔潰的謝氏,「沒事,沒事,一切都沒事的,你別擔心,你別擔心…」
「雲成,別讓她做夢了,讓她醒醒吧。」謝老夫人說道,她站起身來,「都醒醒吧!」
定西侯此時站起來,他的臉上已經沒有惶惶不安,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看著謝老夫人,謝老夫人也看著他。
「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謝老夫人說道,說到這裡笑了笑,「別擔心,我如今老了,鬧不動了。」
定西侯竟然也笑了笑。
「鬧不鬧的,也就這樣了。」他說道,聲音滿是疲憊。
他看了眼地上的謝氏,眼中是難掩的悲傷。
「也真難為你了。」他說道,「這麼多年在我們家,你原來過的這樣受罪。」
常雲成抬起頭看定西侯。
「父親,這次的事,由我來擔責」他沉聲說道,「就看在母親已經過了大半輩子,不要.休了她」
定西侯笑了看著常雲成。
「其實,兒子。」他說道,「你好樣的,我以前也怪對不住你的,這次,我聽你的。」
他說完伸出手拍了拍常雲成的肩頭。
常雲成喊了聲父親,眼眶發紅,他退後幾步,沖定西侯叩頭。
謝氏猛地醒過來。
「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她尖聲喊道,一把揪住定西侯的衣袖,「不行,不行,你不能!」
常雲成忙扶住謝氏,將她的手從定西侯身上扒下來。
「母親,沒事的,沒事的。」他輕聲安撫道。
「不行,不行,你是世子,你是世子!」謝氏喊道,拚命的伸手去抓定西侯,「這是我的事!這跟雲成沒關係!讓饒家衝我來!這跟雲成沒關係!」
常雲成扶住她,謝氏掙扎不開,看著定西侯轉身慢慢的走開了。
那漸漸的走遠的身影一瞬間變得有些佝僂,似乎老了十幾歲,慢慢的消失在門口。不見了。
「就對那常雲成削爵?這太便宜定西侯府了!」
饒陳氏喊道。
「明明是那謝氏誘拐我家女兒!哄騙許婚,這都是有鐵證的!」
「要讓他們定西侯府娶郁芳過門!難不成要她孤墳一座嗎?」
「就是死也是他們定西侯府的人!」
「也要常雲成跟她合骨!」
「還有那個女人呢?要不是她橫插一腳,郁芳怎麼會…」
她的話沒說完,屋門砰的被人推開了。
屋子裡的人嚇了一跳,看著兩個婆子抬著一個軟轎子進來。
「姐姐。」陳雪看著饒陳氏,沒有血色的臉上越發顯得清冷,「你試試?」
饒陳氏被說的一愣。
「試什麼?」她問道。
「你試試去找月娘麻煩。」陳雪看著她說道,「我保證你這輩子都會後悔!你們饒家都會後悔!」
饒陳氏面色漲紅,猛地站起來。
「陳雪。你太過分了!」她喊道,「你竟然威脅我!」
「這次的事,你的面子已經撈足了,別過猶不及,自找麻煩。」陳雪冷冷說道。說罷環視一眼屋內,包括那個饒學士在內,「人家定西侯府要是真的論起來,你們誰各打五十大板,如今不過是人死為大,人家甘願後退一步,常雲成削爵。已經是給你們天大的面子了!」
饒陳氏冷笑一聲。
「對我們天大的面子?妹妹對著這結果是很滿意的吧?」她哼聲說道,「你家的雲盛以後就是定西侯府的世子了,這才是你天大的面子吧?」
陳雪嗤聲笑了。
「當年寧陽侯庶子承爵位,庶子之次子又襲爵。常雲成雖然沒有子嗣,但侯府尚有兩子,正經妾生子,而非婢生子。怎麼就在姐姐你眼裡連承爵都不能了?定西侯府子子孫孫不盡,你又扯我家雲盛做什麼?」她冷冷說道。
饒陳氏被噎的無話。又不甘心。
就定西侯府如今家裡的狀況,她陳雪要是趁機想要得到些什麼,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也真是好笑,放著自己的子女不管,你為他人這般上心做什麼?」她又說道。
話沒說完,一直在床上打瞌睡的德慶公老夫人此時醒了,她抬手將面前擺著一個瓷枕扔了下來。
聲音讓屋子裡安靜下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德慶公老夫人罵道,「是什麼光彩事,撕開來看你又得什麼好!世人巴不得看你們熱鬧!都給我滾蛋!」
饒陳氏被罵的漲紅臉。
饒學士起身施禮。
「母親教導的是。」他恭敬的說道,「這件事我們聽母親的,到此為止。」
饒陳氏還要說什麼,饒學士瞪了她一眼,饒陳氏憤憤的一甩袖子起身走了。
陳雪的軟轎子轉身也要走。
「還有你。」德慶公老夫人喊道,看著陳雪,「最好也給我安生點!別以為全天下你最委屈,別以為你做什麼都是對的,這世上說白了,有因有果,誰也不欠誰的!」
陳雪停頓了下。
「嬸母教導的是。」她說道。
德慶公老夫人又開始打瞌睡,不知道聽到沒聽到。
很快皇帝的案頭便擺上了定西侯府呈交的請削除常雲成世子名分的奏請。
董林已經將事情的緣由講過了,此時定西侯在外說什麼,皇帝心不在焉。
他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打著這個奏折。
原來是因為這事啊…
所以她才看上去這麼費神?
也不對啊,那時候這什麼,什麼饒的不是還沒死嗎?
也對,事出了才死的,那時候事已經出了,所以她才如此無精打采。
皇帝點頭若有所思。
外邊定西侯已經說完最後一句話等待旨下好一會兒,卻始終不見簾子後的皇帝說話。
他心裡突突的不安。
莫非皇帝不同意?
莫非要嚴懲?
莫非那饒家背後又下了陰招?
定西侯跪在地上,後背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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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明實錄
己丑命故寧陽侯陳懋庶次孫輔襲爵歲祿米一千石米鈔兼支初懋卒以子晟有罪庶子潤襲爵又卒命庶子瑛借襲俟晟有子還之後晟生輔至是命襲而以瑛為勳衛帶俸閒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