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伴著廝殺聲,一個韃子的刀斧正正的劈開一個哨探的肩頭,力氣之大,生生將這人劈成兩半。
身後有長槍刺來,此人狂喊的撲倒在地。
「二蛋!走!」年長的哨探已經渾身是血,看著前方正從一個韃子身下爬出的少年,將手裡的皮囊扔過來。
少年亦是渾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韃子的,他伸手接過。
此時地上已經不管韃子也好哨探也好都躺下了,或者當場死去,或者還在殘喘。
少年惶惶的去攙扶就近的一個同伴,這個同伴的大腿被刀斧砍中,正噴湧鮮血,心口也插了一根飛茅,瞳孔已經渙散,雖然還在抽搐,但已經沒救了。
戰鬥很短暫又很慘烈,轉眼只剩下他們二人還活著。
急促的馬蹄聲伴著嚎叫從遠處傳來。
年長的哨探急速的爬起來,他的腿上胳膊上都明顯有傷。
「快走,進山,進山。」他喊道。
馬兒都在四周,二人爬上馬疾馳而去。
身後有利箭破空的聲音。
噗噗兩聲,人身上馬身上都被射中,人向前撲倒在馬背上,馬兒受了刺激更快的飛馳,很快鑽入一片密林。
追擊聲很快被拋在身後。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已經穿過密林,回到荒野上。
少年覺得渾身發冷,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大腿,那種隱隱的痛感便更強烈了。
「二蛋,你怎樣?」一側的年長者虛弱的問道。
少年這才看到身旁的他正強掙著從馬背上起身,肩頭插著一隻箭。
「叔,你怎麼樣?」他驚慌的問道。
「我沒事,就是肩頭中了一箭。你呢?」年長者問道。
他面色微微發白,說話虛弱。
少年從大腿上收回手。
「我沒事。」他說道。
年長者鬆口氣。
「那快走,我們身上傷口太多,不快些趕回去,會失血而死的。」他說道。
少年點點頭,再次狠狠的催馬。
不知道跑了多久,少年只覺得自己的身上越來越冷,意識越來越模糊,他趴在馬背上。手捂著腿部。
那種又粘又滑的感覺…
他甚至可以摸到傷口的縫隙,以及從其中湧出的越來越猛的血….
噗通一聲響,讓他渙散的意識凝聚起來,側頭看去,發現身邊只有一匹馬。而馬上的人…
少年猛地坐起回頭,看到那年長者已經掉在地上一動不動。
「叔!」他大喊一聲,調轉馬頭跳下來撲過去。
年長者一動不動,面色蒼白,嘴唇青紫,身子已經涼了。
少年大哭出聲。
怎麼就死了….
他摸著自己腿上的傷,因為這動作血流的似乎更快了。
照這個速度不等回去就會失血而死的…
他茫然的坐在地上。
死了嗎?
都死了…
他的視線無意識的掃過自己的腰。白色的
止血帶
少年伸手扯出來。
這個,可以,救命?
「大家看著我,這樣來使用」
他的耳邊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眼前也是浮現模糊的景象,四周還有喧嘩的同伴們。
「….傷口的上方…用這條棍子絞緊…」
少年模模糊糊的憑著殘存的印象扎上,然後憑著本能爬上馬,伏在馬背上在荒野上疾馳而去。
「二蛋。二蛋。」
忽遠忽近的聲音在耳邊不停的響。
「灌藥」
緊接著液體湧入的窒息感讓少年咳嗽著,渙散的意識也清醒來過來。他慢慢的睜開眼。
還活著…
「活著!大人,還活著!」
驚喜的喊聲此起彼伏,大小的頭顱探在眼前。
「二蛋!」將官一把推開眾人驚喜喊道。
活著!
少年猛地抬起手,又重重的放在胸前。
「作戰圖」他喃喃說道,說出這話,就如同完成了使命一般,再次頭一歪,昏了過去。
有人從他身前拿出皮囊。
「大人!」那人拆開,看到內裡的東西,激動的手發抖。
「拿到了!拿到了!」將官大喜喊道。
歡呼雀躍中沒有忘了這個哨探。
「他還有救嗎?」他轉身問道。
一個軍醫正再仔細的查看這哨探的傷口,此時剪開衣衫,露出大腿上的傷口。
「我的天啊,是大出血啊」軍醫失聲喊道,那麼寬的傷口「可是,可是怎麼會?」
怎麼會沒有死?這麼寬的傷口,當場用棉布填塞也不敢說能保住命!更別提這哨探跑了這麼久…
他的視線落在傷口上方的白布上,用一根木棍死死的紮住。
「這個就是那個什麼止血帶嗎?」軍醫喃喃說道,手不敢置信的顫抖的撫摸上去。
齊悅是在傷兵營得知要打仗消息的。
這一次來傷兵營沒有軍醫陪同。
「陪什麼,大家都上前方去了,這次要打大仗的。」留守的輔兵沒好氣的說道,看著齊悅等人神情不善,「不像你們這麼閒。」
這些貴人們把他們當猴子一樣觀賞,一點用都沒有,縱然知道這女人身份惹不起,但輔兵們也沒有了好臉色。
怕什麼?
大不了一死嘛。
反正他們命賤如草。
齊悅大吃一驚。
這還是回衛城後,齊悅第一次到官廳來。
不過得知消息的常雲成卻沒覺得驚喜,他不用猜知道這女人的來意。
「正好趕上吃飯。」他含笑說道,伸出手。
齊悅將手遞給他。
屋子裡的親兵嚇了一跳,慌忙退出去。
這一次是齊悅自己來的,連阿如都沒帶。
「好啊。」她笑道,「不知道你這裡廚子的手藝怎麼樣。還是讓我親自下廚吧。」
常雲成笑了。
「好啊。」他沒有鬆開她的手,而是拉著她向外走去,「我看看你是怎麼做的。」
「你來摘菜。」齊悅笑道。
官廳的灶上今日可見了稀罕事,兩個做飯的廚子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外,讓路過的人都投來好奇的視線。
「老鄧,你們的差事被踹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問道。
兩個廚子也不敢亂說,哼哼哈哈的只當沒聽見,從門縫裡偶爾偷偷的看去。
齊悅伸手將麵粉點在常雲成的臉上,然後哈哈笑起來。還沒笑完,常雲成已經隨手將從燒火棍上沾染的黑灰抹在她臉上。
「喂,這個很難洗的。」齊悅抗議。
「我不嫌棄你醜。」常雲成哈哈笑道。
笑鬧並沒有影響齊悅的手藝,很快四菜一湯就端上了桌子。
為了圖省事,也沒有特意去飯廳。就在廚房這邊的屋子裡簡單的支了小桌子,二人挨著坐著吃飯。
常雲成吃的歡快,筷子都不停。
「你慢點。」齊悅笑著說道。
「可不敢再慢,誰知道有沒有人來搶了我的飯。」常雲成說道。
齊悅愣了下,才想起是哪一次。
她看著大口大口吃飯的常雲成,神情專注,如同是在做多麼重要嚴肅的事。心裡又是歡喜又是酸澀。
「慢點吃,這一次,誰敢來搶你的飯,我打走他。」她整容說道。
常雲成忍不住笑。面上浮現幾分促狹。
「真的?」他含糊問道。
「當然真的。」齊悅答道。
常雲成便衝她噓了聲,把頭往外一擺。
齊悅愣了下,然後便聽到門外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常雲成呢?有沒有見他?」
周茂春瞪眼問道。
兩個廚子怯怯的看著這個怒氣沖沖的老頭。
「沒」他們搖搖頭。
周茂春瞪著他們看,似乎要看透他們的心肝肺。
「說是吃飯去了你們這裡最好的飯館在哪裡?」他問道。
伴著這句話。兩個廚子鬆口氣,屋子裡的齊悅也鬆口氣。順便也鬆開了捂著常雲成嘴的手。
常雲成已經笑的彎腰,筷子也拿不住了。
「原來只會甜言蜜語」他笑道。
齊悅伸手擰他。
「讓你逗我,嚇死我了。」她笑道。
常雲成笑著抱住她在懷,也不說話,只是抱著。
齊悅便也不說話了,任他抱著,看著他笑。
二人就這樣靜靜的呆了相擁一刻。
「好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們該出發了。」常雲成拍了拍她說道。
齊悅點點頭抬頭看著他笑。
「不過有一點。」常雲成又伸出手,神情肅重說道,「你必須跟著我。」
這已經讓齊悅很意外了,她毫不猶豫的點頭,抬腳親了親常雲成的下巴。
當看到大軍隊伍後多了幾輛馬車,尤其是那個女人時,所有的將官兵士都嚇壞了。
「你瘋了!」守備大人一臉不可置信,「你竟然讓你夫人上戰場!」
以前不知道她的身份,這個女人性子要強,抹不開臉不得不去也算說得過去,那麼現在這是鬧什麼?
「常雲成,這太不像話了!日常玩玩也就罷了,這時候怎麼還能玩!」他大聲喊道,暴跳如雷。
常雲成騎在馬上,看著隊伍最後還在和弟子們交代什麼的女人,露出笑。
「玩?」他看向守備大人,「你見過玩命的嗎?」
守備大人愣了下。
「敢上戰場的,哪個是玩的?」常雲成神情肅重,目光掃過已經快步行進的將士,「大人,你是在玩嗎?」
玩你娘的頭啊!守備大人跺腳。
這他娘的怎麼會是玩啊!
這可是真的!
他愣了下,也看向那輜重車隊方向的女人,一個弟子正懸掛起一個大大的旗幟,上面寫著鮮明的「醫」字。
一次可是說是賭氣,二次那就是來真的了。
真的要玩命啊?
問題是,這些日常熱熱鬧鬧演戲玩鬧的一群人,行不行啊?
這命可不是那麼好玩的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