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後院那個腹瀉病人的嚴格防疫,讓千金堂裡的氣氛有些緊張。
或許是感受到他們的緊張,客人更少了。
當兩個穿著綢衫,搖著扇子的男人走進來時,弟子們都沒注意上前招呼。
兩個男人有些緊張,對視一眼。
「客官。」弟子終於看到了,忙站過來,「問診還是抓藥?」
兩個男人更加緊張了,還忍不住後退一步。
「抓…抓抓…藥。」一個說道。
哦是個結巴弟子心裡恍然,但醫者要一視同仁,不能嘲笑別人的缺陷,他神態更加和藹。
「這邊請,是按方抓藥還是單獨抓藥?」他一面問道。
那男人看著他結結巴巴的說不上話來。
「單獨抓。」另一個看不下去,一把推開他,大步站過來。
靠在櫃檯上,將蒲扇般的大手往櫃檯上一拍。
櫃檯的弟子嚇了一跳,又打量這人。
穿的一般商戶大老闆的那種綢緞衣裳,搖著風雅的扇子,長得也是肥頭大耳,但怎麼看都覺得….這個衣服像是偷來的…跟這個人有一種違和感…
「這個這個這個,各來十斤。」他隨手點著說道。
十斤!
弟子有些愕然。
「怎麼?看我沒錢啊?」那人瞪眼道。
弟子忙道歉叫人,這數量太大,得直接從庫房走貨了。
「哎,小兄弟。你們千金堂最近治死人的事是怎麼回事啊?」那男人又問道。
被人直接這樣問是很尷尬的事,弟子轉過身,帶著幾分義憤。
「不是我們治死人。」他說道,「是我們被人訛詐!」
「看,我就說嘛,肯定是這樣的,老大都說了,齊娘子才不會治死人呢…那幾個人裝可憐」另一個興奮的說道。
這話說的弟子有些一頭霧水,驚訝的看他。
這人不結巴啊說的挺溜的都聽不懂是什麼…
先前說話的男人踹了這男人一腳,男人忙閉口不敢說了。
「是啊是啊。齊娘子肯定不會這樣的。」他對弟子笑道,一面探身伏在櫃檯上,「小兄弟,你給我講講怎麼回事唄。」
弟子當然很樂意說。還沒開口門外有弟子衝進來。
「大師兄,不好了,師父被王慶春抓起來了」兩個弟子喊道。
這個消息讓大廳裡都亂了起來。
「怎麼回事?」
「憑什麼?」
大家紛紛圍過來喊道。
「他說師父散佈謠言擾亂民心。」弟子說道,不知道是跑的還是急的一頭大汗。
「胡說,他怎麼敢如此胡說。」張同也從後院出來了,面色驚訝。
「不止把師父抓起來了,還要來查封咱們千金堂!」弟子喊道,伸手指外邊,「人已經過來了」
弟子們慌亂嚷成一片。
「快去找師父回來。」大家紛紛喊道。
這個師父自然是指齊悅。
「不行,現在不能去叫她回來。」阿如從後邊衝過來喊道。「她在做藥。如果讓她分心的話,那些藥怎麼辦?」
「可是,可是咱們怎麼辦?」大家也沒了主意,急急的問道。
「怎麼辦?」胡三走出來,一咬牙。「不讓他們進門!」
「這行不行啊。」阿如看著他問道。
胡三挺著背直直的,看著門外。
「行!」他重重說道。
大廳裡亂哄哄的,那兩個抓藥的人被扔在一邊沒人理會了。
「哥,看樣子要打起來了。」一個低聲說道。
「打唄。怕什麼。」另一個瞪眼說道,面色興奮,一手就在身上摸,摸來摸去只有一把扇子。
「哥,你別胡鬧,大哥說了,不能給齊娘子惹事,要是讓人知道咱們身份,給齊娘子扣上通匪的罪名是要殺頭的!」他低聲說道。
先前一個冷靜下來。
「那怎麼辦?就看著齊娘子的人被欺負?」他低聲問道。
這種需要智商的問題實在是為難人啊。
男人摸摸頭。
「我就說讓狗頭張來嘛,他鬼主意多」他嘀咕道。
兩人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激動的瘦弱的弟子們砰砰的關門,然後用手抵住。
才關上門,王慶春等人的聲音就在外邊響起。
「開門!以為關上門就沒事了?」
「姓王的,你公報私仇!別以為我們不知道!」胡三喊道,「把我們師父放出來,我們還住著病人呢,要是延誤了救治,告你截醫殺人!」
倒真是能活學活用!
王慶春氣的冷笑,看著這邊的熱鬧,街上瞬時又引來無數人圍觀。
所以說千金堂還真是永慶府百姓的一寶,戲班子貴請不起,但有他們在,看戲倒也不愁了….
人群裡有兩個小廝看到了,撒腳就跑。
「管家爺,不好了,王慶春又去欺負少夫人了!」他們一口氣跑進定西侯府,找到管家喊道。
「這孫子還沒完?」管家站起來,略一沉思,「世子爺還沒走吧?」
小廝搖頭,是不知道的意思。
「快馬加鞭,去善寧府看看,世子爺是否還未起程,如果沒起程,就告訴他。」管家說道。
「如果起程了呢?」小廝愣愣問道。
「那就算沒有緣分吧。」管家歎氣說道。
這跟緣分有什麼關係?小廝們不明白,但也不問了,忙忙的去了。
這邊千金堂到底被敲開了大門,因為病者的家屬在外哭喊了。
「我們不讓你們治了,我們帶人走。」朱大夫的妻子哭道。
病人家屬要求走。他們還真不能拒絕。
王慶春抖了抖衣衫,一副不屑。
一群小蝦小魚,還想鬧什麼!
用有病人在威脅自己放劉普成?真是蠢死了,難道他們以為這永慶府只有他一個大夫嗎?
可笑!
朱大夫的妻子哭著向後邊去,自有幾個差役跟隨準備抬人。
「不行!」阿如伸手攔住,「你們不能帶人走。」
「那是我家男人!你,你這個女子哪裡來的?」朱大夫的妻子被突然擋住路的女人嚇一跳,立刻喊道。
「我是這裡的護士長,這個病人誰都不能帶走。」阿如說道,這是她第一次面對這麼多人。緊張到渾身發抖,但還是站定伸手不挪步,「這個病人具有傳染性,必須隔離。絕對不能移動,否則,會讓更多的人得這個病的。」
屋子裡的人愣了下。
傳染…
朱大夫的妻子想到丈夫說的那句癘疫,頓時蹬蹬後退兩步,面帶驚恐。
「真,真的是癘疫嗎?」她顫聲喊道。
此話一出,外邊擠著看熱鬧的人哄得一聲。
「什麼?」
「癘疫!」
「娘啊!完了有癘疫了!」
王慶春大怒,忙沖群眾們喊。
「不是癘疫!莫要聽千金堂胡說!是吃壞東西拉肚子了!」他大聲喊道,「清風樓的老闆用了壞的菜肉,導致好幾人嘔瀉不止。」
喊了好幾遍現場才安靜下來。
「你們好大膽。竟然敢如此胡言亂語。你這是要引起民亂!」王慶春豎眉厲聲喝道,「來人,都給帶走,封店!」
場面頓時亂了起來。
「不行,絕對不能帶走!」阿如死死的攔住門喊道。
那朱大夫的妻子抬手就打了過去。
「小蹄子。安的什麼心!」她罵道。
阿如重重的挨了一下,頓時紅了半邊臉。
朱大夫的妻子手還沒落下,旁邊就有人衝過來,劈頭蓋臉的就給了她一巴掌。
朱大夫的妻子不提防。也架不住這突襲的一掌力氣大,整個人都跌了出去,被打的摔在地上一口氣幾乎沒上來。
「打人!你敢打她!我打死你!」胡三氣洶洶的指著那朱大夫的妻子罵道。
這突然的打讓眾人都愣住了。
「你這男人怎麼打女人?」一個大夫看不下去了顫聲喊道。
千金堂的人簡直太粗魯了!
就這還是開醫館的,是開黑店的吧!
「我管你女人男人!」胡三惡狠狠瞪眼看著大夫,「誰打她我就打誰!」
朱大夫的妻子回過神,坐在地上大哭,跟隨她來的親屬不幹了,都沖胡三湧來。
胡三一拳難敵四手,但還是護在阿如身前。
見他們動手了,其他的弟子們自然也要幫胡三,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幹什麼!幹什麼!」人群中陡然響起震耳欲聾的吼聲,同時有兩個人衝進來,三下兩下就將混戰在一起的人群分開了。
王慶春這邊的人看著這突然跳出來的二人。
明顯不是千金堂的人。
「你們什麼人?」王慶春審視的喝問道,「要幹什麼?」
無數視線看過來,兩個穿著綢布衫的粗壯男人有些呆呆。
「我們」其中一個結結巴巴說道,「抓抓藥的」
抓藥的?
大家看著他們一臉狐疑。
「我們抓藥的,你們幹什麼?還不快些給我們把藥裝好!」另一個人瞪眼喊道,指著千金堂弟子們說道。
這兩人是傻的嗎?這都什麼時候什麼場合了,還抓藥?
「二位,千金堂要查封了,所以不能賣藥,你們還是到別家去吧。」王慶春沉聲說道。
「查封!查封之前我們要抓藥的,跟現在沒關係,快些,給我們抓藥!」那男人瞪眼喝道。
這是哪裡來的瘋子啊
大家怔怔看著這二人。
「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你們想阻止我們抓藥?」二人瞪眼喝道,一面挽起袖子,「阻止我們抓藥,就是要害我們的家人去死啊,這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們這是在殺人!」
什麼亂七八糟的!
場面一時僵持。
「大師兄!阿如姐!病人快要不行了!」從院子傳來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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