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堂已經有日子沒有接到過急診了,尤其還是晚上的急診。
今天不是齊悅值班,因此她被從家裡叫起來。
「患者鬧騰的不得了,非要找你才肯」值班的弟子說道。
這邊元寶親自提燈,阿如抱著藥箱,幾人急匆匆的走向千金堂。
「又是急腹症。」齊悅換上衣裳,檢查了病人,皺眉說道,一面又看弟子們,「那這麼看來這種上吐下瀉可能具有傳染性,大家一定要注意消毒防疫,病人的衣服全部焚燬,排泄物深埋。」
這一點弟子們都很熟悉了,齊聲應聲是。
「…是痢疾嗎?」齊悅問道。
劉普成還沒說話,那床上腹痛喘息的患者開口了。
「不是,用過痢疾的藥了不管用…老周家的父子二人都用過了還是都死了」他急急說道。
「老周家的?你是說除了那個沈大夫,以及前天送葬的一個外,還有人死了?」齊悅忙問道。
「是你前天看到的那個就是老周家的兒子…昨天已經死了」他說道,「這這是不是癘疫」
「你是大夫?」齊悅問道。
「這是城西保安堂的朱大夫。」劉普成介紹道。
癘疫…
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了
短短幾天,這也太密集了…
「你的既往病史。」齊悅問道。
患者沒答上幾句就又開始哇哇的吐,吐還沒完。又開始瀉。
「這,這不會是霍亂吧?」齊悅喃喃說道。
「霍亂?嘔吐而利,身疼惡寒,吐利者為霍亂,霍亂自吐下,又利止,復更菠熱也?倒也有幾分像。」劉普成說道。
齊悅聽得一頭霧水。
「矚胃不安所以上吐下瀉,傷寒論中稱之為霍亂。」劉普成接著說道。
「你說的聽起來是急性胃炎。」齊悅搖頭,「我說的是烈性腸道傳染疾病,這個時候,中國還沒有。」
中國?這個時候?
「那什麼時候才有?」劉普成問道。
「應該是清朝。」齊悅順口答道。
答完了見劉普成神情驚愕。
「清朝?是什麼?」他結結巴巴問道。
齊悅呸了聲。
「老師,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忙岔開話題,「我覺得不像霍亂,這瀉的是血水樣便。並非是米泔水樣便」
什麼檢驗也做不了…
「先補充體液。」齊悅說道,「我去實驗室,看看那個青黴素的對那個病菌可有效果,至少也可以分辨出大概是那種類型的病菌。」
外邊夜色正濃。
「可是這個時候。城門已經關了啊。」劉普成說道。
這邊阿如帶著弟子準備靜脈補充體液。
「如果真這些人都是這般病症而亡,那麼,就如這個大夫所說,極有可能是癘疫,別說城門關了,就是著火了我也得去啊。」齊悅說道,看床上幾乎虛脫的患者。
如果是癘疫的話,那可就是大事了。
「這些事先不要往外說,以免引起恐慌。」齊悅說道。
大家齊聲應是。
「還有,現在這間屋子要進行隔離。進出的人嚴格控制以及消毒。換上手術服。」齊悅又說道。
手術服相對於他們如今穿的白罩衫要更加嚴密一些。
「師父,車備好了。」胡三在外喊道。
「老師,這裡交給你了。」齊悅說道,「還有,這種群發性病症。是不是應該上報官府了?」
「是,我會去的。」劉普成點頭說道。
「好讓全城的醫館統計一下近期到底有多少此種病症。」齊悅說道。
劉普成點頭,看著齊悅拿著從這患者身上提取的新鮮水便,坐車而去。
城門守衛被吵醒。很是生氣。
「幹什麼!這麼晚了出什麼城!」他們喝罵道,「趕著投胎也得等五更!」
「小哥,我是大夫,人命關天,我必須立刻出城。」齊悅忙大聲說道。
「什麼大夫…」一個差役滿不在乎的喊道,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人踹了一腳。
「你幹什麼!」他回頭怒罵。
「龜孫子,還不快開門!是齊娘子!」其他人亦是回罵道,「讓黃少爺知道了,打斷你的腿!」
那人這才慌慌張張的跑出去開城門。
「齊娘子,這麼晚,讓我們護送吧。」幾個人一臉討好的說道。
齊悅再三推辭,但這些人就是不肯罷休,齊悅沒時間跟他們糾纏隨他們去了。
馬蹄聲打破了夜色的寧靜一路而去。
天色濛濛亮的時候,王慶春的大門也被敲開了。
聽說是千金堂的劉普成,王慶春直接讓哄走。
「大人!」劉普成一反常態的強硬闖了進來。
果然跟著那女人,一個個都變得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
王慶春冷笑。
劉普成顧不得他的態度,忙將昨夜朱大夫求診,以及最近多起腹瀉致死的事說了。
「我們懷疑,是癘疫,大人,請立刻全城徹查。」他說道。
「朱
大夫竟然」王慶春卻只關注了這個,面色陰沉。
這個膽小鬼!
「大人,這會不會是傷寒…」劉普成再次說道。
王慶春看著他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傷寒?癘疫?」他說道。
劉普成看他點頭。
「又是齊娘子說的?」王慶春問道。
「是的,齊娘子已經趕往城外,實驗新藥。看能否對此症狀起效,這得需要最少一天一夜的時候,所以,請大人速速徹查,進行癘疫防治…」劉普成忙說道。
王慶春沒有動只是看著他。
劉普成被他看得一臉不解。
「我說,劉大夫。」王慶春看著他,靠在椅背上,「想當初你是多麼沉穩謙和的人啊,如果不是我進京,我都不知道。原來你竟然是孟醫令大人的長徒。」
劉普成躬身施禮。
「弟子不才,不敢說師父名諱。」他低聲說道。
「你這才是真謙虛,不才。」王慶春搖頭嗤聲笑,「你不才。這不是說孟醫令大人教徒無方嘛。」
「是弟子無才,請大人不要妄議家師。」劉普成站直身子說道。
王慶春撇撇嘴。
「大人,還是快些去下令徹查藥鋪醫館,看看近日到底多少如此症狀,及早應對啊。」劉普成說道。
「什麼癘疫。」王慶春哼聲說道,「也就這幾個人,而且論起來我應該如此。」
劉普成愣了下一臉不解。
「我們幾個前幾日在清風樓吃了頓飯,老周父子,朱大夫,沈大夫。還有我以及另外四個人。」王慶春說道。一面換了條腿翹著,「我已經去問過了,清風樓的老闆承認了,那日的飯菜有問題,用了不新鮮的肉。所以大家才鬧肚子。」
劉普成愣住了。
「這樣啊」他怔怔問道,「可是,這也太凶險了,都死了三個了」
「那有什麼辦法?」王慶春皺眉說道。「只能說個人體質不同,那天吃飯的人那麼多,也不是人人都死了啊。」
那倒是
劉普成點點頭。
「可是,大人,既然是清風樓食材的緣故,那麼必定還有其他的人會如此,還是發個告示提醒大家一下,這種病來勢兇猛,如果有此症狀,就速來」他又說道。
話沒說完,被王慶春打斷了。
「速來你們千金堂?」他挑眉問道。
「是,齊娘子說,因為上吐下瀉,會造成脫水,循環系統衰竭,所以要大量的補充體液,我們可以靜脈…」劉普成忙解釋道。
話沒說完就被王慶春又打斷了。
「齊娘子說!齊娘子說!齊娘子說!」他沉臉喝道,「莫非齊娘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他陡然發火,讓劉普成愣了下。
「劉大夫,你現在可真是越來越讓人失望了。」王慶春看著他,哼聲說道,「怪不得你敢說你的師門,就你這樣,說出去,還真有辱師門!」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難聽的話,劉普成一向不善與人爭辯,面色漲紅。
「大人。」他再次抬頭說道,「我知道,你與我們千金堂有過節,但此時此刻,醫者大事,還請大人不要狹隘了。」
王慶春怒了。
「狹隘?我狹隘?」他站起來瞪眼沉面,喝道,「也不知道是誰整日掛在嘴邊讓我下跪呢。」
劉普成看著他。
「大人,有些人掛在嘴邊,但沒有掛在心上,而有些人不掛在嘴邊,卻是掛在心上。」他淡淡說道,「嘴上和心上,哪個才是放不下的?那個才是狹隘?別為了自己的心思,而忘了醫判之職!」
王慶春大怒。
「劉普成,你們千金堂為謀私利,膽敢散佈癘疫之事,擾亂民心,造成民眾恐慌,我現在以永慶府醫判之名,查封你們千金堂!」他厲聲喝道。
天色漸明的時候,齊悅的面前擺好了十幾個瓷器皿,裡面凝固肉湯培養基。
「師父,肉湯培養基只能做出這些了。」兩個弟子一臉汗的說道。
「勉強可以那就這些吧。」齊悅說道,將患者的水便沾取一點點的放在這些培養基上。
「師父,這些立刻能用來檢驗嗎?」弟子們問道。
齊悅搖頭。
「最早最早這些要到明天才行。」她說道,說到這裡又無比慶幸,「幸虧我那天在街上弄了點那人的…」
她抬頭看外邊。
「等到下午,第一批菌落就培養的差不多了就可以驗證藥效了…等到明天早上,結果一定能出來。」她說道,皺起眉頭,帶著幾分焦急。
那個病人,一定要撐到明天啊!
「白毛夏枯草注射液還有多久能出來?」齊悅問道。
弟子跑出去喊。
「驗證藥效挑選合適的藥液,最早也到晚上了。」那邊緊張的實驗室裡傳來回答。
「晚上就晚上,有了立刻送過去。」齊悅說道。
弟子們點頭應聲是。
齊悅再次將視線落在眼前的培養器皿上。
快點快點,時間你走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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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5號啊感覺過去大半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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