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桑白皮做的線,分別打製了彎針、直針、鉤針…」
劉普成伸手拿起一根針,神情有種隱忍的悲涼。【.baoliny.】
「我的師傅曾經授我技藝,他自己也曾實施過這等技藝,但很多傷者都起膿瘡皮肉腐爛或高熱抽搐昏厥而亡,為此,我師父被人追打,藥鋪也被砸過多次,最終師傅將針線封存,認為此法並非治病良法,違天理醫理不可行,並囑咐我也不可再為人如此診治。」他緩緩說道,抬頭看向齊悅,眼中有難掩的激動,「那日老夫歸來,見堂中一片混亂,本有心呵斥,卻看到娘子您在實施此技,老夫大吃一驚,然後又看了那位小哥的傷,竟然竟然癒合的如此的好…」
他說道這裡,激動的有些不成言。
「娘子,請受老夫一拜,如果老夫的師傅尚在的話,不知道該多麼多高興…」他說著果然鄭重的俯身大拜。
「劉大夫,使不得。」齊悅忙起身扶住他。
齊悅也是大夫,當自己一貫認為的病忽然有了治癒的方法,那種激動的心情她深有體會。
「這都是…都是前人的功勞。」她又帶著慚愧說道。
這是歷來醫者傳承才有了她今日學到的技藝,與她齊悅沒什麼關係,要說謝也該她謝謝這些前人才是。
「如今好了,有了這種藥,是天下人之福啊。」劉普成一臉激動的說道。
齊悅神情一滯。
這藥…
「沒了…」她苦笑說道。
劉普成一愣。顯然不明白。
「娘子,此話何意?」他問道,「當然,老夫不是問娘子要此藥,只是因縫合術終能再施行而高興。」
齊悅歎口氣,將面前的藥盒慢慢的蓋上了。
「劉大夫。這縫合術,還是輕易不要用了…」她苦笑道,「就連我自己,以後也不會再做了。」
劉普成大驚。
「娘子此話何意?」他問道,「可還是因為麻醉藥?」
「麻醉藥是一個。最重要的是,這種抗生素藥,我也沒有了。」齊悅說道。
沒有了,是什麼意思?
「剛才那一隻後,世間再無第二個了」齊悅看著他說道。
這話讓劉普成和阿如都嚇了一跳。
劉普成想到了那時齊悅提到的麻醉藥的神情
阿如則想到自己兄弟以及阿好用過的那些…
竟然如此的珍貴?天啊,世間再無,那豈不是稀世珍寶!
稀世珍寶!
天啊。少夫人竟然就這樣給她們這些下人用了!
阿如不由伸手掩住嘴,有眼淚在眼中打轉…
「娘子,難道沒有配方?」劉普成大驚問道。
「配方啊」齊悅不由伸手捏了捏鬢角,一臉苦笑。
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她一定申請去藥廠進修三年,而不是來大青山。
「這也是我祖母從一個異人手中得來的,並不知道配方。」齊悅說道,只能再次推到那個逝去的老婦人身上了。
劉普成神色頓時頹敗,竟噗通一聲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呆滯了。
「劉大夫。劉大夫。」齊悅嚇得忙上前探問,「您沒事吧?」
「沒了…沒了…」劉普成喃喃自語,眼神渙散,忽的捶桌大慟,「沒了啊…沒了啊…」
希望出現了,又沒了…
世間還有比這個更悲痛的事嗎?
這個老者竟如同孩子一般放聲大哭起來,捶桌子頓腳。如喪考妣。
齊悅看傻了,慌忙上前勸,這邊阿如看到這劉大夫哭成這樣,想到那些藥基本上都是跟自己有關係才被用完的,忍不住跪下來哭。
齊悅勸了這邊勸那邊。頗有些哭笑不得。
這邊的哭聲引起外邊的注意,刷拉門響,常雲成一步邁進來。
「哭什麼哭,人還沒死呢,你們嚎什麼嚎!真是晦氣!」他冷面厲聲喝道,滿眼的不耐煩。
在他身後跟著探頭的學徒等人都忙縮頭噤聲。
劉大夫和阿如被這聲喝喊的激靈一下,果然半點聲音不敢發出。
齊悅瞪眼看著他。
這人怎麼這脾氣啊…
常雲成掃了眼這兩人,對自己的話造成的震懾看起來很滿意,轉身出去了。
「劉大夫,你別難過,這些藥將來有一天肯定還會有的,那時候,我們想做什麼縫合手術就做,開膛剖肚開顱什麼的也不在話下,一定會有的。」齊悅柔聲說道。
劉普成枯皺的臉上淚水縱橫,抬頭看她。
「是,既然那位高人能製出來…」他喃喃說道,原本迷茫無助的眼一下子亮起來,「最重要的是,那高人證明了,這種技藝行的來」
「是啊,正是如此,既然有人能造出來,那麼早晚有一天,還會有人能造出來的。」齊悅笑道。
「是啊,造出來,有人能造出來,能造出來…」劉普成喃喃說道,動作麻利的站起來,一把推開齊悅轉身就奔了出去。
直到齊悅告辭離開,劉普成還在藥房裡沒出來。
「劉大夫沒事吧?」齊悅對他的大弟子有些擔心的說道。
後世的西藥對這位老者刺激太大了吧…
「娘子放心,師弟們已經看過了,師父是在看書。」大弟子說道。
齊悅點點頭。
「我明日再來,根據你們慣用的診斷用藥吧,這個,我就不太懂了,總之是補充元氣驅邪敗毒之類的那類吧。」她對大弟子囑咐道,「還有關注他體溫啊排尿啊情況」
阿如忍不住扯齊悅。示意她別再說說那個詞。
「哪個詞?」齊悅扭頭問她,沒明白。
阿如尷尬的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大弟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弟子明白弟子明白。娘子放心。」他慌忙的說道。
齊悅和阿如坐上馬車,因為親眼看了傷者恢復良好,齊悅心中巨石落地,比來時心情好了很多。一路上忍不住掀開車簾看街景,滿眼都是新奇。
「哎,哎,那個誰」她忍不住喊走在前邊的常雲成。
阿如慌忙拉下她的手。
「別這麼喊,要喊世子爺」她嚇得白白的臉兒低聲說道。又問,「少夫人要做什麼?吩咐奴婢就是了」
這邊常雲成已經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過來。
「世子爺。」齊悅衝他勉強笑了笑。
常雲成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這小子什麼態度,別說「我」是你媳婦,這個媳婦你不待見也就罷了,那我好歹還救了你朋友的命,道謝不說也就罷了。給個好臉能死啊?
齊悅本就對他積攢了一肚子火,頓時連勉強擠出的笑意都沒了。
「司機不是車伕,趕車,我要逛街。」她也不理會常雲成,直接對車伕喊道。
原本下意識的想說聲借你家馬車用用,這一錯神想起來了,借什麼借,齊月娘是定西侯府的少夫人,想用馬車那就隨便用。
阿如忙拉她衣袖。
「去,去你們這最熱鬧的地方我瞧瞧…」齊悅還在對車伕吩咐。
常雲成面上浮現一絲不屑或者果然如此的笑。
「別得寸進尺。」他略收馬停了下。待馬車走近,冷聲說道。
「什麼得寸進尺?」齊悅皺眉。
「你心裡明白。」常雲成淡淡說道,拍馬前行。
明白你的頭,齊悅心裡呸了聲,還要催著車伕趕車,阿如死死抱住她的胳膊。
「少夫人,您想出來玩。等改日奴婢們陪你,世子爺還有事」她一臉哀求道。
「我又沒說讓他陪」齊悅說道。
阿如臉上卻寫著你就是這個意思…
「算了算了,那改天吧。」齊悅投降,一面又笑了,指著前邊常雲成的背影。「哎,那傢伙不會是誤會我要他陪我逛街吧?」
「世子爺。」阿如拉下她的手,無奈的說道,默認了。
齊悅笑了。
「真臭美。」她笑道。
常雲成察覺忍不住回頭看,見這二人擠在車窗處低聲說笑,哼了一聲,又轉過頭。
「夫妻」二人一前一後踏進家門,便分道揚鑣。
「那可說好,到時候咱們一起出去轉轉」齊悅和阿如一邊走一邊笑著說話,「你們這有什麼好玩的好看的?」
剛邁進二門,就見一個小丫頭跳出來。
「少夫人,阿好和鵲枝姐姐讓我來告訴少夫人,那些管事娘子們都在秋桐院門口跪著呢。」她慌裡慌張的說道。
齊悅和阿如一怔,認得這丫頭是自己院子裡的。
鬧起來了?
「是我早上說的那些事所以才鬧起來的?」齊悅問道。
小丫頭將頭點的雞啄米一般。
「阿好姐姐讓告訴少夫人,其中有個婆子是夫人娘家帶來的陪房…」她又低聲說道。
阿如的臉色變了。
鵲枝這丫頭來真的啊?真敢下手啊?好歹先從最不礙事的下手,怎麼直接就沖難纏的去了?
「少夫人,是鵲枝這丫頭惹」她忙說道。
齊悅抬手制止她的話。
「這話就不對了,鵲枝她是按我的話行事,我既然說過,什麼結果都推到我身上自有我擔著。」她說道,不急也不惱,慢慢兒的抬腳前行。
「少夫人,還是別跟這些人面對面遇上,讓奴婢先去看看。」阿如跟著忙說道,「少夫人不知道,這些人,可是什麼臉面都捨得出來,更何況,如今只怕就是橫著心要給少夫人您鬧一場呢。」
齊悅一邊走一邊點頭,忽的停下腳。
阿如只當她想通了,帶著那小丫頭就要先走。
「慢著,咱們不回去,」齊悅喊住她,面上笑意濃濃,衝她眨眨眼,「我想到個好地方」——
咳,藥香簡體也將要上市了,改名為《顧十八娘》全三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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