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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砸車 文 / 梟雄賦

    黃昏。

    一輪殘陽,冬景蕭瑟,恰如秦觀筆下「山抹微雲,天粘衰草,畫角聲斷譙門」之景。

    寧州青少年宮外,無數的家長們開著各色小車,翹首以盼著自己上興趣班的孩子從裡面出來。

    這是農林路的一大奇景,每逢週末,這裡都聚集起無數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家長,風雨不改。

    五點剛過,孩子們如出籠小鳥,甩著書包,歡呼雀躍著奔向自己的父母,只有一個孩子例外。

    樓梯下,默默走下來一個背著黑色書包的女孩,十歲左右的樣子,一身雪白連衣裙,亭亭玉立,長得眉清目秀,粉雕玉琢,依稀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只可惜讓人覺得有點死氣沉沉,溫度都降了好幾度一樣,與周邊孩子的活潑打鬧形成了鮮明對比。都說秋波靈動的眉目,對女人來說,就像清冷古磬之於寒山寺,少了靈氣,便黯然失色。

    誰看了都會覺得扼腕歎息吧,如果這孩子那對眸子能夠稍微靈動一些的話,絕對會更出彩。更加可惜的是,這女孩走路的時候,後背微微弓起,興許是書包太重的緣故吧,每一步都要付出比別人孩子多幾分的力氣。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樣,有家長接送,她安靜地走過喧鬧的人群,穿過互相攀比的名車,走到馬路對面等公共汽車,孤獨等車。

    蕭雲的奔馳座駕就停在馬路牙子那兒,遠遠就看見她了,微笑著揮了揮手,可女孩沒留意他。

    下午四點,他離開遊樂場,匆匆趕回去天師會總部開了一個長會,因為好幾顆埋在古道集團的釘子突然都被起了,措手不及。昨晚,蕭雲能成功找到常磊的住所,並輕而易舉地拿到了他的項上人頭,都是靠這些釘子在提供線索。會上,在跟十大處的頭頭們經過一番反覆的推敲之後,鑒於清洗的勢力不明,蕭雲最終決定按兵不動,等觀察細緻了,再作進一步的行動,現階段也只能是偃旗息鼓,暫停一切和暗子的聯繫了。

    「蔡徽羽,這兒呢!」蕭雲喊了一聲,可女孩依然是側著頭,出神地望著公共汽車來的方向。

    迎著周圍異樣的目光,蕭雲尷尬摸摸鼻子,懷疑女孩耳朵不好使,便決定考驗一下她的聽覺。

    他沒讓狼屠跟上來,輕手輕腳走到了她身後十米的地方,喊道:「徽羽,你能聽得見我嗎?」

    她沒有回答。

    難道耳朵真的出問題了?

    玩心起了,於是蕭雲又移到她身後六米的地方,又重複說道:「徽羽,你聽得見我嗎?」

    她依然沒有搭腔。

    蕭雲再走前到離她三米的地方,問道:「現在你能聽見我嗎?」

    「聽見了。」蔡徽羽沒有回頭,冷若冰霜道,「蕭小七,這是我第三次回答你了,聽見。」

    「……」

    「今天怎麼這麼好心,來接我去吃飯?」蔡徽羽長大了,比起三年前,似乎女人味更足了些。

    「想你了唄。」蕭雲嬉皮笑臉一笑,像極了那些穿大衣、會帶小孩子上天台看金魚的怪蜀黍。

    「打住,你知道男人和女人看櫥窗的方式,有什麼不同?」蔡徽羽往上蹭了蹭頗沉重的書包。

    「很簡單,女人看物品,男人看物價。」蕭雲聳聳肩道。

    「那不就結了?男人是個現實動物,別整那些感性的詞語。」蔡徽羽沒給蕭雲留一點後路。

    「你能不能小孩一點?」蕭雲苦笑,搖搖頭道,「主要是呱呱吵著要見你,我實在沒轍了。」

    「我也想她。」蔡徽羽終於柔和了一些,自從呱呱從香港回來之後,就整天粘在蔡徽羽身後。

    「我已經給你爸打過電話了,咱直接過去就行,在帝品御廚三樓中華間。」蕭雲想狼屠招手。

    狼屠立即打了左燈,將車開了過來,蔡徽羽把書包丟給蕭雲,然後就鑽進了後排,蕭雲跟著。

    「你書包都放了些啥?這麼重。」蕭雲訝異道。

    「薩特的《存在與虛無》,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南懷瑾的《楞嚴大義今釋》。」蔡徽羽道。

    「你能不能小孩一點!」蕭雲幾乎是喊出來的這句話。

    「你跟我家那些大人一樣,都喜歡欺少年窮,都把我看得太輕,想想我都覺得好笑。」蔡徽羽嘴角微微上揚,宛若一朵雨後的百合綻放,輕聲道,「前些天,學校佈置了一篇家庭作文,叫《我的家庭》,我回家做了個簡單的調查採訪,問我爸,我是從哪來的。他說,我是我爸跟我媽撿來的。我又跑到我爺爺房間,問他,我爸是從哪來的。你猜我爺爺怎麼說的?他說,他和我奶奶年輕的時候非常想要一個孩子,就天天燒香拜佛,結果有一天早上,一隻老鷹叼著一個嬰兒放到了我們家門口,那就是我爸。最後,我在作文裡總結了一句:我的家庭很奇怪,已經兩代人沒有性生活了。就因為這句話,老師把我爸叫到了學校,聯合起來對我進行了半個小時的說教,還把弟子規都搬出來了,真可笑。」

    「……我警告你,蔡徽羽,你千萬別把你成熟的思想灌輸給呱呱,不然沒完。」蕭雲嚴肅道。

    蔡徽羽撇撇嘴,恍若未聞,閉上眼睛幽幽地念起了一首現代詩:「佛從來沒有看你一眼/你也沒仔細看過佛/佛誰也沒有看見/佛也沒看見人海中你潮起潮落/你在那裡跪著/佛永遠在那裡坐著/頭上一旦有了光環/才把你的心事吹的曲曲折折/一個普普通通的擺設/卻讓你滿臉虔誠魂不守舍/佛真的沒有看你/其實你也沒有看佛……」

    「……」

    ——————

    夕陽西落,天色逐漸暗了下去,華燈初上。

    狼屠把車子直接開到了帝品御廚的門口,早有侍應生迎上來,給蕭雲等人開門。

    蕭雲提著黑色書包,領著性子沉涼的蔡徽羽走進富麗堂皇的大堂,就看到李玉妹匆匆走出來。

    李玉妹,是蘇楠寸步不離的貼身保鏢,難得一見的女九品強者,也是薛子老婆李影蹤的堂姐。

    「四姊,怎麼了?」蕭雲攔著李玉妹,由於她比蕭雲的年紀稍大,在家又排第四,就稱四姊。

    「七少爺,我剛想去領二狗他們進來,呱呱被人罵哭了,楠楠正跟對方理論呢!」李玉妹道。

    「在哪?」蕭雲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那種殺伐氣息,令身邊本就涼薄的蔡徽羽也感到害怕。

    「地下車庫!」李玉妹答道,她匆匆走出來,就是想找二狗幾個守在外圍的保鏢下去撐場面。

    「不用找二狗了,你帶我下去。」蕭雲微瞇著眼睛道,不等狼屠停好車跟上來,就直接走人。

    李玉妹引著蕭雲與蔡徽羽下到了地下車庫一層,在東南角的停車位,有一群人正在大聲爭吵。

    呱呱紅著眼睛,如驚弓之鳥瑟瑟躲在蘇楠的後面,曹阿瞞則被蘇楠攔住,只能死死盯著對方。

    對方是7、8個青年,有男有女,為首的是一個短頭髮的小伙,如果不是太囂張,挺奶油的。

    蕭雲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張山泉,張羨魚的兒子,正在對立雙方的中間努力斡旋。

    「哪個王八犢子把我女兒罵哭了?」走到四五米的地方,蕭雲就揚聲問道,眼神冷冽一掃。

    「爸爸!」剛才還一直控制著情緒的呱呱終於按捺不住,哇地一聲哭著衝了過來,緊抱蕭雲。

    「呱呱不哭,爸爸帶你去打怪獸。」蕭雲溫柔地哄著女兒,一邊走,一邊替她抹著眼淚。

    一旁的蔡徽羽見到蕭雲這副慈父模樣,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了一彎,牽起了呱呱的小手。

    而那邊,張山泉見到蕭雲出現的那一刻,就泛起了苦笑,知道這事兒沒那麼容易大事化小了。

    「二哥。」張山泉恭敬地喊了一聲來到跟前的蕭雲。

    「免了,大家又不同姓,沒什麼二哥不二哥的。」蕭雲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冷視奶油小生。

    張山泉尷尬一笑,退回了一邊,不再摻和到其中,這個和平鴿不好放,還是明哲保身好一點。

    「七,別為難山泉,要不是他周旋,都快打起來了。」蘇楠有了主心骨,也沒剛才那麼憤怒。

    蕭雲詫異地望了一眼跟他曾經因為蘇楠而結下仇怨的張山泉,笑了笑,輕聲道:「謝謝。」

    張山泉擺擺手,示意沒關係。

    「你認識?」蕭雲指著面前趾高氣揚的奶油小生,問張山泉。

    「汪小非,二伯母的侄子。」張山泉面露苦澀道,靜靜觀察著蕭雲的反應。

    這句話,傳達了兩層意思,一層是表明奶油小生的身份,汪寒梅親戚,一層是希望手下留情。

    蕭雲神情微變,視線轉回不可一世的汪小非時,那股瘆人陰沉不見了,反而是一抹燦爛笑容。

    「交情都扯完了吧?」汪小非不知好歹,傲氣地看了一眼蕭雲,說道,「該說回正事了吧?」

    「怎麼回事?」這句話,是蕭雲側頭問蘇楠的。

    「剛才我準備帶呱呱去坐電梯,路過他這輛車時,呱呱刮花了一點他的車。」蘇楠複述道。

    「一點?你看看這車頭,足足一米的刮痕,還一點?你會不會教你女兒?」奶油小生冷笑道。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蕭雲走前兩步,把女人們擋在了身後,漸浮起一個清淨如竹的微笑。

    「這該問你啊,問我幹嘛?我這車可是進口的法拉利ff,值500萬!」汪小非拍了拍那車子。

    「500萬是吧?」蕭雲笑容更盛,拿出電話,撥了個號碼,「陸羽,給我運500萬過來。」

    「現金?」陸羽在手機那頭訝異問道。

    「嗯,帝品御廚地下車庫,你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蕭雲盯著汪小非那張小白臉,淡笑道。

    「明白。」陸羽問都沒問是啥事,就匆匆去準備現金了。

    「耐心等等吧。」蕭雲掛掉手機後,滿面笑容地望著汪小非,那模樣人畜無害。

    「誰怕誰啊?」汪小非飛揚跋扈道,本來那個小姑娘只是拿著一根棒棒糖棍,貪玩地剮了一下他車子的前車蓋,痕跡是有,但並不深,而且那個小姑娘的媽媽也誠懇道歉了,沒啥大事的,但他本就不是什麼好鳥,看到那個媽媽長得美極了,就想趁機調戲一番,不肯放他們走,這時候張山泉過來勸說,這是蕭雲的女人,讓他得饒人處且饒人,可沒想到這更是火上澆油,汪小非當然知道蕭雲跟自己的姑姑汪寒梅有仇,所以他就厲聲罵了呱呱,罵得很難聽,狗娘養都出來了。

    張山泉見勢頭不對,忙出來勸架,而蘇楠也很理智,沒讓一旁的曹阿瞞出手,將事情擴大化。

    李玉妹不想讓對方覺得人多勢眾,就好欺負,跑上去找二狗他們,卻恰巧在門口遇到了蕭雲。

    「主子,咋回事?」這時候,巍峨似山的狼屠帶著五名狼士趕到了現場,讓對方怯懦不少。

    「沒事,遇到幾隻螞蚱蹦躂,二當家,你帶呱呱和徽羽先上去吧,這有我呢。」蕭雲微笑道。

    這有我。

    這三個字,無論哪個女人聽了,都會很感動吧。

    蘇楠也不例外,只見她眼泛淚光,心裡暖融融的,就連蔡徽羽也溫柔地說了一聲「小心點」。

    至少,蕭雲覺得蔡徽羽說的時候,很溫柔。

    原本汪小非見蘇楠帶著倆小孩要離開的時候,想呱噪幾句,但一見到狼屠的身型,他就挫了。

    可他又不想低頭認輸,即便張山泉偷偷搓了他幾次,讓他算了,可他就是不想嚥下這口氣。

    而且,那個蕭雲既然讓人運來了五百萬,作為賠錢,天上掉餡餅,不要白不要,等等也好。

    十八分鐘後,陸羽就開了一輛路虎匆匆趕來,一下車就抱怨:「麻痺的,老子闖了三個紅燈!」

    「不錯,有進步。」蕭雲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錢帶來了嗎?」

    「帶來了,從公司保險庫拿的。」陸羽把車尾蓋打開,露出一沓沓的紅色大鈔,幾乎堆滿了。

    「算你們有誠意。」汪小非撇嘴一笑,仿似一隻鬥勝的高盧雞一樣。

    「他誰啊?」陸羽皺眉問道,很不喜歡這個奶油小生的那種目中無人。

    蕭雲笑而不語,打開路虎的後排車門,拿出了一袋陸羽平時打高爾夫的球棍,一人發了一根。

    「陸羽,屠蠻子,阿瞞,吃飯之前,先運動一下。」蕭雲微笑道。

    彭!

    蕭雲一桿,把汪小非那輛價值五百萬的法拉利ff的擋風玻璃砸了個稀巴爛。

    「你幹什麼?!」汪小非大驚失色道。

    而狼屠、曹阿瞞早就像兩頭餓狼一樣,衝上去就開始砸車,連後知後覺的陸羽也獰笑狂砸。

    張山泉看著這個壯觀場景,苦笑連連,無奈地搖了搖頭,論飛揚跋扈,誰也比不過自己二哥。

    *****

    (今天遇到了一起小刮擦,對方那個蠻不講理啊,沒見過這麼拽的,現實中沒能像蕭雲那麼瀟灑,就用文字發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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