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含光在投降的時候還在想,鬼臉會怎麼對待他,會不會從他口中拷問天魔六印的傳承,自己會不會受酷刑之類。天魔六印在罪域的地位之高,沒有其他傳承可以比肩。若是他落入其他人手中,被拷問被用刑,才是正常的反應。
鬼臉沒理他。
是的,鬼臉就像把他當作空氣,不聞不問。
一開始,蕭含光還覺得鬼臉是不是故作姿態,連續幾天之後,他終於肯定,人家壓根就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蕭含光第一次被如此無視,從小到大無論在哪裡,他都是目光的焦點。連扶正之,都被鬼臉問及一些事情,可是他卻像空氣。
蕭含光對自己此時的心態很是糾結,不需要面對酷刑的慶幸和被無視的不忿,混雜在一起。
正是懷揣著如此複雜的心情,蕭含光在暗中默默地觀察鬼臉。
他現在已經百分之百肯定,鬼臉修煉的就是天魔六印,雖然它看上去和自己修煉的,有著明顯的區別。他有種錯覺,鬼臉修煉的天魔六印似乎才是真貨。
荒謬的錯覺,讓蕭含光心態更加糾結,他是真正的李祖一脈,從小修煉天魔六印。突然有一天發現,這個世上有人把天魔六印修煉得比自己還厲害,對他的信心打擊極大。
兩者有著諸多細微不同之處,蕭含光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很多地方修煉錯了。
對自己修煉了二十年的傳承產生了懷疑,難言的痛苦,吞噬他的心。他有相當部分的自信,源於天魔六印,二十多年的自信就像一座山,而基石卻在被動搖。
事實的殘酷在於,鬼臉的天魔六印,比他的天魔六印強大太多。
沒有什麼比事實更有說服力。
痛苦糾結幾天之後,他接近崩潰的邊緣,他覺得自己再這麼下去會瘋掉,他決定向鬼臉求教。
達者為師,沒什麼丟人的,他如此安慰自己,心情放鬆不少。但是很快,他又在想,鬼臉會怎麼打發自己?會嘲笑他嗎?或者告訴他修煉的是錯的?還是繼續無視他?
蕭含光又陷入糾結。
但是他還是鼓起最後一點勇氣,向鬼臉求教。
蕭含光來向自己請教天魔六印,唐天有些驚訝,但是很快便恢復平靜。
想了想,他決定如實相告:「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天魔六印是不是正確。」
這句話讓蕭含光臉色一黯,鬼臉果然不會把其中的奧秘告訴自己,不過也是,如果換作自己,也絕對不會洩露給任何人吧。
唐天沒有注意到蕭含光的神情變化,他自顧自道:「我的天魔六印,是從天魔重斬中領悟出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天魔六印的究竟是什麼樣,很多變化我形容不了。但是我想,你可以修煉一下天魔重斬,也許你能有所體悟。」
「天魔重斬?」蕭含光一臉茫然。
「是的。天魔重斬是薛府的絕學,當年的李祖,曾經在薛府居住過一段時間。」唐天道。
蕭含光脫口而出:「你能教我嗎?」
他有些激動,師祖當年留下的絕學嗎?
「我沒時間。」唐天搖頭。
蕭含光滿臉的期待再次黯淡下去。
「但是你可以跟著零部一起學。」唐天接著道。
跟著零部一起學?蕭含光的眸子再次明亮,跟誰學沒有關係,只要能學到就好,他毫不猶豫道:「我去找他們!」
尖風城全城投降,零部自然都被送出來,他們的營地,蕭含光知道在哪。
唐天搖頭:「不是他們,是紫鵑城的零部。」
「那我去紫鵑城。」蕭含光起身便準備離開。
「他們快到了。」唐天不由笑道。
阿莫裡看著下方城牆上那道可怖的口子,不由咋舌:「神經唐越來越強了。」
韓冰凝也被城牆的那道傷痕吸引,暗自比劃了一下,自己全力一劍,也能做到這地步,但是消耗太大,揮不了幾劍。雖然追隨著那個身影,但是大家的差距,依然在越拉越大哪。
韓冰凝心情有些低落。
「阿莫裡也要越來越強!」阿莫裡忽然振臂高呼:「打敗神經唐!」
他周圍的零部隊員們紛紛扭過臉,恨不得此時身上掛個牌子,上面寫著「不認識此人!」。
聽著阿莫裡孩子氣的話,韓冰凝不由莞爾,心頭陰霾一掃而空,是的,自己一直以唐天為目標。也正是這樣,自己才能夠成長如今的地步啊!
在星風城的時候,誰能想到,他們會有一天,能夠達到這般境界?
她想不到,阿莫裡想不到,梁秋想不起,司馬香山想不到,不知不覺,他們已經遠遠把當年的自己甩在身後。
韓冰凝又想到梁秋和司馬香山,還沒有他們的消息,但是她也不著急,唐天一定會把他們救出來。唐天短短的時間內,便連克東仙城和尖風城,把大家驚得目瞪口呆。
大家熱烈討論之後,得出一個結論:變態到了哪裡還是變態。
當然,換點的說法,是金子到哪裡都會閃光。
原本在紫鵑城的大熊零部,收到唐天的命令,便迅速集結,
趕往尖風城。對唐天的命令,從來沒有人有什麼質疑。紫鵑城傾巢出動,唐天連續攻克東仙城和尖風城,也讓大家意識到,苦守紫鵑城也不合適。
最近大家的訓練極其艱苦,零部的氣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聶秋忙得腳不沾地,東仙城解救出來的隊員,打亂了他們的修煉節奏,但是他還是想盡辦法,新增了修煉計劃。想想尖風城,又有一批新解救出來的隊員,聶秋也有些頭大如斗。
但是讓他期待的是,如此一來,零部的隊員便超過千人。
千人已經能夠組成一個小型的兵團,這意味著,他可以選擇的戰術,比以前更多。對武將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事情。
大人的實力,突飛猛進啊。
聶秋雖然目不視物,但是他的很多感覺,非常敏銳。身為武將,他更多從全局上思考,唐天實力的突進所造成的深遠影響。
他不得不承認,在罪域,個人實力的暴漲,比兵團更加有效。
憑借一己之力,連克兩城,便可見一斑。
「大家打起精神,不要給大人丟臉。」他淡淡道。
所有的雜音瞬間消失,每個人都挺起胸膛,表情嚴肅起來。
他們很快進入尖風城,尖風城的民眾,好奇地打量著這支兵團。如今誰都知道,鬼臉麾下有支兵團。兵團,這個名詞對於罪域人來說,實在太陌生。
罪域從來沒有兵團出現過,大家心中充滿好奇,兵團會是什麼樣?
當零部抵近時,人們才看清楚。
整齊劃一的隊伍,就像有刀切過一般,森嚴不動。這些人每個動作,都是如此一致,他們的步伐,精準得就像機械一般。半空中,他們同時踏步,每個人腳下出現一枚空氣盾,密密麻麻,整齊得令人心寒。
咚!
八百多道空氣爆音整齊劃一,原本響亮的爆音,聽在耳中也變得低沉肅殺,恍如空氣中有一面巨鼓,令人心悸神搖。戰陣每前進一步,都帶起氣浪轟然。
咚咚咚!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以精準得令人髮指的頻率,重重敲在每一個人心底,令人心悸的震顫,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整個尖風城,都被這般動靜驚動,紛紛走出房間,當他們目睹森然的戰陣,無不為之色變。
扶正之臉色蒼白地看著天空那支戰陣,這就是兵團麼?這就是零部麼?他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那些行為,真是愚不可及。他是戰力榜強者,但是在如此駭人的聲勢面前,他同樣受到極大的衝擊。
他們每一個人的實力都不值一提,但是,當他們組成如此森然的戰陣,卻沒有人能夠忽視。
尖風城的民眾們,更是噤若寒蟬。
尖風城陷入一片寂靜。
當零部降落在唐天的住處,可怕的重鼓步音消失不見,整個城市才從寂靜中清醒過來。
聶秋等人肅立在唐天面前。
扶正之等人這才目睹鬼臉的威儀,個個大氣也不敢喘。
「喊你們來,是因為形勢發生變,我們可能要加快推進。」唐天先向眾人解釋,隨即轉過臉對扶正之道:「家主,請給他們介紹一下情況。」
扶正之一個激靈,連忙上前,恭聲道:「是。我們得到消息,盧升像已經帶著家眷逃離飛馬城。他應該是知道了這一戰的結果,知道不是大人對手,索性提前離開,保住盧家一些元氣。」
扶正之心中唏噓,又是佩服盧升象的果決,又不由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見勢不妙,壯士斷腕,絕非普通人能做到。但是這個選擇,也讓盧家瞬間跌到谷底。
飛馬城是盧家的根基,失去根基,哪怕有盧升象,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一家兩榜的盧家,何等風光,轉眼間竟敗落至此,如何不令人感慨萬分?
他心中慶幸,還好自己和鬼臉大人沒有死仇。
「飛馬城還有一批我們的人。」唐天沉聲道:「聶秋你帶人前往接收,許燁,你同行。」
「是!」聶秋和許燁凜然應命。
「哦,他交給你們。」唐天指著蕭含光:「他要學天魔重斬。」
蕭含光只覺無數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忽然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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