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真是難纏啊。」唐天咂吧著嘴,神情有些動容:「明知道會死,還這麼努力,真的很厲害啊。」
其他兩人臉上也露出一絲疲倦之色,卻不約而同點頭。
他們沿途遭遇無數阻擊,那些實力低微的武者,就像潮水般向他們撲來,完全不顧生死。三人不斷衝殺,才堪堪抵達王宮。
看著大熊王宮沖天而起的光柱,三人臉上齊齊浮現敬意。
「真是令人尊敬的英雄啊。」鶴注視著光柱,神情喃喃:「為了自己的星座,為了未來,把自己燃燒殆盡,而我們,卻要去破壞他最後的燃燒,讓人心情很複雜啊。」
凌旭搖頭,沉聲道:「他為了大熊座,不顧一切,捨棄所有,是真正的英雄。身為他的敵人,我們只有全力以赴,只有同樣的不顧一切,才配得上這場勝利!這般英雄,因全力戰鬥而死,有遺憾,但不會有悔恨。」
三人神色莊重,這是對燕永烈的敬意。
「我來。」唐天沉聲道,他體內的大熊座星力最為濃郁,大熊座對他也最為親近。三人之中,只有他,才有可能中斷大熊座的燃燒。
唐天伸出手掌,貼上光柱,他彷彿貼上火柱,熾熱無比的熱量,讓他幾乎下意識地想後退。但是他強自忍住,不僅如此,還硬生生把手掌,插入光柱之內。
他體內的星力,陡然激盪開來。
他彷彿置身於一片火海,他感覺異常熟悉,他彷彿看到王宮深處,那片火海之中,在不斷燃燒的武魂。
武魂就像釋放著驚人的戰意,強烈的戰意,這股戰意甚至把它周圍的火焰都扭曲。
「你輸了。」唐天衝著那道被火焰包裹的武魂大聲道:「你的戰鬥意志我很佩服,可是,一切都結束了!鮮血不應該為無意義的爭鬥而流,大熊座不應該如此毀滅。」
火焰包裹中的那個扭曲的身影,陡然定住。但是更加瘋狂的戰鬥,轟然四溢。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你放棄燃燒。如果你不放棄,我就會和你戰鬥。」唐天一字一頓道:「我是不會讓大熊座毀滅的,兵他們會做得比你更出色,雖然也許那個大熊座,已經不是你守衛的大熊座。」
唐天體內的星力,轟然旋轉。
濃郁而澎湃的金色星力,化作一個金色的漩渦,瘋狂地吸收周圍的星力。
熾熱的洪流,瘋狂地湧入唐天的體內。
唐天渾身嗡地一震,他身上的衣服,飛灰煙滅,光柱一滯。
唐天凝神靜氣,這些燃燒的星力,就像失控的野獸。唐天的想法很簡單,把這些星力吸入體內,用自己體內的星力把它們馴服、同化。大熊座的聖寶,不在他手上。唯一慶幸的是,他體內,可是容納大熊座近三分之一的星力。
但是……真是痛苦啊……
剛才他只覺得置身於一片火海,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的體內,就是一個熊熊火爐。而他還要硬著頭皮,努力地同化這些燃燒的星力。
凌旭和鶴守在周圍,兩人防止有人在這個時候衝擊唐天。
唐天被洶湧有如火焰的星力包裹得嚴嚴實實,直入雲霄的光柱,劇烈地顫抖,彷彿隨時都可能崩坍。
「這個傢伙,真是個怪胎。」凌旭此時也忍不住道:「這樣撐都撐不爆!」
「嗯,神經唐的來歷,很不簡單。」鶴點點頭:「我實想不出來,哪一種血脈,能夠容納大熊座三分之一的星力。只可惜,神經唐的母親去世早,否則的話,就沒有那麼麻煩了。」
鶴說到這,心中不免有些感觸。他想到自己,父親早早的過世,給他留下極深的創傷,他的童年,籠罩在深深的孤寂和陰影之中。
而且,自己還有母親……
鶴無法想像,唐天在母親去世之後的生活。
鶴輕聲道:「他能像現在這樣,真是不容易。」
凌旭撇了撇嘴,嘴角勾起一絲不以為然的笑容:「不然呢?呼天搶地?每天哭哭啼啼?你們起碼還有父母,我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不過我也不想知道。」
鶴怔然。
凌旭的目光投向遠處,桀驁的臉龐平靜無波:「老師死的時候,我十一歲。我當時很難過,然後變成絕望和灰心。我想給老師報仇,卻又知道自己做不到。我天賦平平,身體條件糟糕透頂,連讓老師滿意都做不到,可是我的仇人,卻是老師讚不絕口的天才。你心中充滿仇恨,可你又偏偏知道,你修煉一百年,也不是仇人的對手。你甚至知道,連你的老師都不希望你為他去報仇,因為他知道,你不是仇人的對手。他不想你白白送死。那種絕望,比悲傷更可怕。」
「我告訴自己,我要離開這裡,離開這裡我才不會那麼難過。我就那麼走了,很茫然,不知道去哪裡,就那麼往前走。走著走著,我不記得我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我走到哪裡。餓了就殺星魂獸,渴了就找水源,殺了不知道盜匪,顧家大長老遇到我的時候,還以為我是野人。」
「知道行屍走肉嗎?那就是。」凌旭的嘴角扯了扯,想扯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其實大長老對我蠻不錯,我要什麼給我什麼。如果不是遇到神經唐,如果不是顧雪那件事做得太難看,我還是行屍走肉吧。」
鶴怔然看著凌旭。
「不過你說得沒錯,神經唐確實很厲害。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這麼快明白過來。」凌旭情不自禁地握緊拳頭:「哈,我終於明白過來!所有的絕望,都不是命運安排的,都是你自己所謂的理智告訴你的!你告訴自己,你的天賦平平永遠追趕不上別人,你告訴自己,你有多悲慘多可憐。哈,那你就死吧,你就把自己埋葬吧。我不要!」
「我心中充滿仇恨,我要報仇!哪怕我蠢得像豬,我爬也要爬到那個罪人面前!如果我注定要死,我也要死在那個罪人的槍下!無論如何,絕對不要自己把自己給埋了!」
鶴被凌旭的滿臉猙獰震住。
凌旭恢復平靜,轉過臉,帶著濃濃的自嘲:「這大概就是勇敢吧。我居然從一個神經病少年身上學到的,以前那麼多年,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鶴滿臉震撼,良久不語。
凌旭挑了挑眉,一臉張狂:「嗯?是不是很厲害?心靈受到了洗禮吧!」
鶴欲言又止。
凌旭不耐煩道:「有什麼就直說,婆婆媽媽煩不煩?」
「那個……我就真說了?」鶴滿臉試探。
「說!」
「那個……這麼絕望……小旭旭你的天賦到底差到什麼地步?」鶴一臉同情。
凌旭滿臉的張狂驟然凝固,他木然轉過臉,鶴一眼就看到凌旭額頭跳動的青筋,鶴連忙提醒:「喂喂喂,是你讓我說的……」
「混蛋!你死定了!」凌旭暴跳如雷。
忽然,兩人同時定住。
「想混水摸魚?太歲頭上動土,不知道死活。」凌旭挑了挑眉,冷笑。
「去看看。」鶴提議。
兩人施展身形,跳上大熊王宮的殿頂,找到一處最高的地方,向遠處望去。
遠處的地平線,一支隊伍蜿蜒而至,哪怕隔得老遠,都能聽到那隱約的轟隆聲。
「好大的陣仗!」凌旭充滿嘲諷,殺氣騰騰。
「有意思。」鶴露出溫和的笑容。
遠處的那支龐大隊伍,是一支由撼山蜥組成的兵團。撼山蜥是天龍座獨有的星魂獸,它是一種稀有的土行蜥蜴,體型巨大,高度超過兩丈,而體長更是超過七丈,它就像一座移動的小山。撼山蜥力大無比,體形龐大卻絲毫不笨重,溫順聽話,但是戰鬥時卻又極其勇悍。它的額頭,有一根粗短堅硬的角,高階的撼山蜥,可以輕易地撞斷一座山峰。
天龍座的撼山兵團,也因此而得名。
隊伍最前方的那只撼山蜥的體型比其他撼山蜥更加龐大,它的背上載著一個亭閣,垂下的紗幔,裡面隱隱傳來絲竹之聲。
龍竹透過紗幔,看到遠處大熊王宮直入天際的光柱,不由歎道:「燕永烈一世豪強,沒想到,落得這個下場。轉眼間,大熊座便衰落到要敗亡的地步,真讓人不由感慨萬分啊。」
龍竹赤腳席地而坐,華服半敞,黑髮披肩,身邊美姬溫柔地搖扇。
「是啊。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在他面前,一位中年男子亦是唏噓不已:「天下沒有不敗的王朝,強如天蠍王朝,亦作飛灰。這大熊座,可惜了。」
龍竹拿起酒盞,一飲而盡,半帶醉意:「燕永烈是個英雄,不過我覺得最可惜的,卻是不能與屠青交手。暴熊兵團被稱為極地最強兵團,不能親自領教,畢生之憾啊。」
「拿下大熊座,大龍你何愁沒有對手?大龍屠熊,可是美談!」中年男子撫掌大笑。
「哈哈哈哈。」龍竹縱聲大笑:「說得是說得是,我自罰一杯!」
他端起面前酒盞,一飲而盡,笑道:「此戰之後,我們再痛飲。撤席!」
「好!」中年男子亦站起來。
此時風吹起紗幔,遠處的光柱,忽然劇烈顫抖,龍竹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旋即一笑。
「沒想到,有人捷足先登,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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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明天三更。
ps2:v土豪又補了一刀,這個記在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