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頓時覺得很為難起來。
以蔣琰性子,定已向竇夫人解釋過了。可她還是急急地讓人傳了話過來,可見竇夫人並不相信她話。
他若是證實自己對蔣琰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竇夫人會不會誤會蔣琰呢?
蔣琰從小黎家長大,雖然和宋硯堂有血緣關係,可感情卻不深,英國公不認她,她又遭了韋賀之事,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地呆宋家,原本就很尷尬,全仗著宋硯堂和竇夫人維護,如果讓竇夫人誤會,她以後處境可就不止是尷尬了,一個不小心,可能連個安生立命地方都沒有。
可就這樣任宋硯堂把這屎盆子扣自己頭上……他又不甘心!
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難道就為了個莫須有罪名把前程丟了不成?
陳嘉屋裡走來走去,直到聽見三鼓,他才脫衣上床。
可上了床也沒有睡意。
一會兒想,邵文極關詔獄,宋硯堂肯定很關心邵文極都說了些什麼,自己可以拿這個做借口悄悄地去拜見宋墨,隨便告訴宋硯堂自己已經瞧中了誰家小娘子,請宋硯堂給自己做個媒人。這個危機也就攻破了。一會兒想,如果蔣琰知道自己這樣迫不及待地和她撇清關係,會不會覺得自己為了討好宋硯堂就對她慇勤備至,宋硯堂略一不悅就對她敬而遠之,為人太過世俗,太過功利而瞧不起他?
這可真是左也難右也難!
他明明有個很好法子把自己給摘出去,卻偏偏覺得心中很是不安,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
不,做了虧心事時候他想想自己落魄時受到白眼,那小小不自也就過去了。可這次,他委實沒辦法做決定!
陳嘉拉著被子蓋住了腦袋。想著反正事已至此,今天他就是想破腦袋也見不到宋硯堂,事情終還是要等天亮之後再說,那就等明天再做打算算了!
何況他又沒有門滿意親事等著提親,就算他主意再好,也得有個對象才成。
他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可到了第二天起床,陳嘉鎮撫司衙門心腹卻跑來告訴他:「史大人悄悄去了詔獄!」
史大人是指錦衣衛都指揮使史川。
詔獄歸錦衣衛鎮撫司管,史川這樣不聲不響地去了詔獄,陳嘉大吃一驚,匆匆穿了飛魚服就往詔獄趕。
可等他趕到詔獄時候。史川已經走了。
他悄聲地問心腹:「史大人來見了誰?」
心腹心聲地道:「邵無極。」
據陳嘉所知,邵無極和史川並沒什麼私交。
他暗暗覺得不妙,吩咐心腹:「。把邵無極給我裡裡外外地搜查一遍,牙縫也不能放過。」
皇上這些年越發陰晴不定,今把你下了詔獄,說不定明天就把你給放了出去。而且有資格進詔獄,那少也得是個六部重臣。說不定什麼時候別人就把你給記住了,出去後先什麼也不幹,先你穿兩雙小鞋了再說。所以像邵無極這樣,流放或是貶為庶民之類聖旨下來之前,鎮撫司是不會輕易得罪,不要說發生搜身這種污辱人行為了。
心腹素來佩服陳嘉遠見卓識。一句話也問,親自帶了人去搜查邵無極。
他們邵無極胯下搜出了一把鋒利小刃。
心腹勃然變色,將小刃呈獻給陳嘉看。
陳嘉面地表情地用指腹刮著小刃。心裡卻像熱水似翻滾著。
史大人為什麼要這麼幹?
他是受了誰指使?
一個想法隱隱浮他腦海裡,他只覺得自己大靠山宋硯堂此時如此站懸崖邊。
陳嘉額頭冒出豆大汗珠。
他吩咐心腹:「這件事誰也不要告訴,悄悄地把邵無極看管起來,不要讓別人發覺,我出去一會就回來。」
心腹想。陳大人肯定是找人討主意去了。
他恭聲應是。
陳嘉去了平日裡一個非常要好朋友那裡,卻派了虎子去見杜唯。
不到兩個時辰。杜唯那邊傳話過來,讓陳嘉給邵文極一根筷子。
陳嘉心領神會,回了詔獄。
午膳時候,邵文極將折斷了筷子插進了自己喉嚨裡。
陳嘉派人去拯救他時候,他朝著陳嘉微微地笑。
血泊中,看著是那麼磣人。
陳嘉輕輕抹上了他眼睛,走出了牢房。
宋硯堂都知道了些什麼?
為什麼他比自己還要小好幾歲,行事卻能這樣老道?
彷彿天下事都掌握他手裡似,胸有成竹,不慌不忙。
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像宋硯堂那般,站得高,看得遠呢?
陳嘉又想到了蔣琰。
他該怎麼辦?
自己剛剛給宋硯堂立了功,這個時候求見宋硯堂,宋硯堂怎麼都會聽他說兩句話。
這可是個好機會!
但他去了,蔣琰怎麼辦?
男人有些風流韻事,可以浪子回頭金不換;女人若是與人言詞曖昧,那是私相授予,放\蕩\淫\亂……
去?還是不去?
因為邵無極死,陳嘉鎮撫司衙門一直忙到了半夜才回家。
進了玉橋胡同,他聽見外面一陣喧嘩。
他撩簾一看。
原來是紀家小紀大人送客。
他們衣飾光鮮,說說笑笑地互相打趣著。
大紅燈籠照他們臉上,個個眉宇間透著躊躇滿志。
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隨轎虎子忙道:「是紀家小紀大人,沒等庶吉士散館,就任了都察院御史,轄江南十三道史政。」
陳嘉點了點頭,放下了轎簾。
心裡卻突然有些羨慕起紀詠來。
像他這樣腳踏實地讀書,考取功名,三年兩考穩穩妥妥地陞官入閣之人。肯定不用像他這樣殫精竭慮地討好上司吧?
他們這些人,就算是得罪了上司,也可以把官印往上司面前一扔,揚長而去,回到江南,依舊做他名士,鮮衣怒馬,恣意地活醉酒作樂,縱情山水。
陳嘉莫名地覺得很累。
他步履有些蹣跚地下了轎,慢慢地往內院去。
蔣琰事。就這樣吧?
他懶得去解釋,去爭辯了!
英國公世子要誤會就誤會吧!
他已經做了自己能做,自問問心無愧。對得起自己良心,宋硯堂想怎樣就怎樣吧?
了不起自己回鄉種田去!
又想到幾個叔叔嘴臉。
一時間心裡有麻木起來。
※※※※※
竇昭知道陳嘉派人來求見宋墨,她問宋墨:「陳嘉找你做什麼?」
「是為了邵無極事。」宋墨想到邵無極事,心裡也不由很是唏噓,把邵無極自殺事告訴了竇昭。
竇昭臉色向白。
她指了指東邊。
宋墨微微頷首。上前攬了竇昭肩膀,笑道:「你別擔心!他要找我,怎麼也要等我和五舅舅公案了了再說。就看他是向著我,還是向著五舅舅了。」
如果遼王向著宋墨,就得要勸蔣柏蓀讓步,蔣柏蓀本就是為了遼王事才和宋墨起爭執。遼王這樣待他,他怎麼會不覺得和委屈,因此而和遼王生罅也是很正常。如果遼王向著蔣柏蓀。宋墨又憑什麼投靠遼王?
竇昭立刻感受到了宋墨這招棋精妙之處。
她不由朝著宋墨翹起了大拇指,望著宋墨目光中不由帶著幾分欽佩:「你可真厲害!」
「不過是因勢利導罷了。」宋墨淡淡地道,眼中卻難掩得意。
竇昭忍不住抿了嘴笑,問他:「陳嘉找你,就沒其他什麼事?」
「沒有啊!」宋墨奇道。「是不是他犯了什麼事?」
這件事暫時還是別讓宋墨知道好了。
竇昭思忖著笑笑道:「他能犯什麼事?不過是隨口問問。」
宋墨倒沒有多心,正巧乳娘抱了元哥兒進來。把這件事給岔了過去。
陳嘉那邊久等不到英國公府反應,心裡犯起疑來。
難道是自己會意錯了?
他有心去探探消息,把前幾天下面人孝敬他一簍福桔讓陶二媳婦帶去了英國公府。
竇昭不動聲色地收下了。
陳嘉心裡一鬆,問陶二媳婦:「竇夫人說了些什麼?」
「奴婢沒有見到竇夫人。」陶二媳婦恭敬地道,「竇夫人父親要回真定,正過來和竇夫人道別,竇夫人沒空見奴婢。」
陳嘉頗有些意外。
這不年不節,竇世英回真定幹什麼?
他很就打聽到了竇世英要過繼嗣子事。
而苗安素卻沒有陳嘉這麼靈通消息網。
季紅打聽了幾天也沒有打聽到竇世英回真定做什麼。
苗安素有些氣餒地道:「算了,我就算是知道了也沒什麼用!反正這也不關我事。」心裡卻暗暗驚駭,頤志堂經營鐵桶般,她想知道什麼都不行。反觀樨香院,她嫁過沒多久就知道了宋宜春通房是誰。
難怪公公鬥不過大伯!
就憑這一點,公公就輸了。
她為宋翰和宋墨關係發起愁來。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兩位舅爺來探望您了!」
苗安素一愣,道:「哪兩位舅爺。」
小丫鬟是她陪房,對苗家情況很熟悉,笑道:「是五舅爺和六舅爺。」
五舅爺是她胞兄苗安平,六舅爺是她大伯幼子。
「請他們進來吧!」苗安素換了件衣裳,去了會客小花廳。
苗安平穿了件時下流行寶藍色織深紫色五蝠捧壽團花錦袍,頭上戴了根步步高陞金簪子,她六堂兄則有穿了件暗紅色織四季平安紋錦袍,頭上戴了根年年有餘金簪子,兩人明燦燦,耀人眼睛。
苗安素想到竇家廳堂陳設玉石盆景,不禁眉頭微蹙,淡然地指了廳堂太師椅道:「兩位哥哥坐下來說話吧!」
姐妹兄弟們,祝大家週末愉!求粉紅票啊……
ps:明天加定下午五點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