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金沙灣到了慶典之日,必定是最為熱鬧的時候。沙灘上大大小小停泊著幾十艘漁船,只要三個村村長一聲令下,這些漁船都會載著年輕力壯的小伙兒們出航。
「葉叔葉嬸。」人群之中,一名上身打著赤膊,看上去比葉奇還要小傷幾歲的小伙子,揮著手跑了過來。
「土生,你爹呢?」羅淑英對著來人問道。
叫做土生的青年撓了撓頭,憨笑道:「俺爹正在船那邊幫俺修漁網子呢。」
這名青年便是張叔的兒子,小名叫狗蛋兒,大名張土生。因為他生來五行缺金,請人給他取了這個名字。土生土生,既有土生金之意。
「咦,這不是奇哥嘛?剛才聽俺爹說你回來了,俺還準備著要多捕幾條大魚呢。」張土生依舊是那麼憨直的笑容。
葉奇猶記得年少時,這個憨直男的孩兒總喜歡跟著他和周楚。那時候他們偷瓜摘桃掏鳥窩,野孩子能做的事他們都做過。甚至還去海邊撿海貝烤著吃,每次都是吃得肚子拉稀,然後就是被家里長輩一頓訓斥。
即使這樣,在那沒心沒肺的童年時光裡,總會充斥著如今無法理解的二貨般的歡樂。
只是,年華一去不復返。
當初那個掛著鼻涕的瘦弱男孩兒,現在卻已長成了膚色黝黑,肌肉虯結的精壯青年。
「那土生你可要加油了,不能給咱金沙村丟臉了臉面啊。」葉奇拍著他的肩膀鼓勁道。
張土生將自己赤|裸的胸膛拍得山響,「奇哥,你就放心吧!俺爹說了,只要俺捕上的魚最大最多,他就答應給俺討一門媳婦兒。」
「那你可要抓把勁兒了,不然咱村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都要跟別村的小伙兒跑了。」文月笑著打趣道。
「月嬸,不是俺吹。不管是捕魚還是農活,咱三個村的爺們兒還真沒幾個比得上俺的。」張土生那自信的談吐和表情,就差在腦門刻上『捕魚達人』四個字了。
「狗蛋兒,狗蛋兒。兔崽子,其他人都準備出海了,你怎麼還在這裡扯犢子。」張叔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
他剛修補完漁網,轉身卻發現自家兒子不見了蹤影。在人群之中尋找了好久,才發現小崽子竟然在跟人閒聊。
「張老弟,瞧你急得。咱們村長不還在講話嘛,他老人家都還沒發話,你急個什麼勁兒啊。」
葉志成上前摟著他的肩膀道:「再說,咱們明年能不能多得幾畝耕地,那還得看他們這些年輕人。」
「只要這犢子不給我老張家丟人就好了。」
張叔瞅了自己兒子一眼,對其不抱多少希望
「金沙灣的兒郎們,今天是展現你們雄風的時刻,老祖宗們留下來的魂兒,將由你們來繼承。」
金沙村村長周榮站在臨時搭建的祭天台上,給所有出海的年輕村民做著最後的動員。
「現在請所有兒郎登船,你們的任務就是,在日落之前捕回比別人更多更大的魚。」
他站在高台上環視了一周,見年輕小伙們個個精神飽滿地登上了船,才提起嗓子高聲道:「所有船隻起錨出航。」
隨著他一聲令下,三個村所有漁船一同駛出海岸。那景象就如同海軍遠征一般,令人感到慷慨激昂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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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海岸上眾村民翹首以盼著自家的漁船快些回航。雖然他們都很想讓自己孩子獲得這次慶典比賽的勝利,但是他們更在意孩子們的人身安全,畢竟大海是無情的。
「快看,有船回來了。」某個小孩兒指著海平面上出現的黑點,大聲呼喊著。
「有船回來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娃兒?」
「啊呀,不知道我家的崽子能捕到多少魚。」
隨著遠處的黑點越放越大,在岸邊的村民們也紛紛開始熱議起來。他們討論的話題無非就是自家的孩子,都希望他們能夠滿載而歸,給明年帶來好兆頭。
「那好像是上閘子村的船,吃水線這麼深,看來船裡裝得很滿啊。」葉奇一隻手支在額頭上面極目遠望。
「哎,去年的慶典的名頭就是讓下閘子村拿去的,看來今年他們也是志在必得啊。」說話之人是一個體格健壯,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健壯中年男子。
「原來是周叔,剛才一直沒看到您,還以為您也參加比賽了呢。」葉奇轉過頭來看著中年男子驚訝道。
男子擺了擺手道:「我怎麼說也算是長輩了,咱不能仗著有把子力氣欺負小輩不是。」
然後他看了看四周接著道:「怎麼,我家大楚沒跟你一起回來?」
「額大楚哥要陪晴姐過中秋,所以就」葉奇掙扎了一會兒,還是將事實真相供了出來。
「哎~~真是有了老婆忘了爹娘,這小兔崽子,等下次回來看我不好好教訓他。」
葉奇的這位周大叔便是周楚的父親,也是金沙村村長周榮之子。周楚便是繼承了他父親的體格,高大、強壯、威猛。
但奇怪的是,父子兩的性格一點都不像。周楚平時話不多,做事沉穩心細;而他爹周大有卻是火爆脾氣,那嗓子吼起來簡直就是賽張飛。
「嘿,你說要教訓誰呢?咱兒子疼老婆又怎麼了?難道你還想讓他留在你身邊一輩子啊。」
「呵呵,咱不是在說著玩兒嘛,我怎麼敢教訓您的兒子呢。」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別看周大有人長得壯實,其實也是個懼內的主。一旦他家婆娘雌威大發,他只得學波斯貓那樣乖乖蜷縮起來。
「快看快看,又有船隻回來了。」
就在周大有被老婆訓斥的時候,又是一陣呼喊聲從人群中爆發。眾人朝遠處望去,只見這次回航的船隻更多了。
眾多船隻漸漸靠近海岸,村民們個個打著赤腳板,趟著海水上去迎接歸來的勇士們。
張叔和葉奇他們也在其中找尋著張土生的船,可是找了幾個來回卻不見那船的影兒,眾人不由得開始焦急起來。
「狗蛋兒不會有事吧,眼瞅著就要天黑了,他怎麼還不回來?」看著一搜搜船隻靠岸,就是不見自家孩子的船,張叔心裡開始慌張了起來。
「張叔,不要急。你也知道土生他本就是個慢性子,或許他正在往回趕呢。」葉奇在一旁勸慰道。
「希望如此吧。」張叔憂心忡忡地望著大海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