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圖書館門前的長廊裡面,豐清揚端坐在石凳上,對面站著一個老者,正是那錢溫,戴著一副小眼鏡,老實憨厚的樣子。
兩人正在交談,錢溫是滿臉帶笑,一副懇求的模樣,而豐清揚則是不斷搖頭,一副老大不情願的樣子。
這讓路過的學生們都是愕然,這是啥情況?
哪個老教授要把女兒嫁給年輕有為的豐老師,結果豐老師不願意?遠遠看上去,瞧那兩人的神情,似乎就是這樣啊!
玩笑歸玩笑,但大家都是覺得,那個老頭應該是一個老教授,只是堂堂一個老教授,竟然這樣求著一個年輕老師,這事真少見,所以啊,豐老師就是拽啊!
「還請豐老師再考慮一下,要不,老錢給你跪下了!」不到一會,令四周的學生更加吃驚的事情發生了,「老教授」居然還要給豐老師下跪。
「起來起來,這裡是學校,成何體統!」豐清揚急忙起身,攙扶起了老錢。
這小老頭真是的,他都說了不行,小老頭還是一個勁的求。
事情是這樣的,老錢以前參與過一次治療,患者得的是骨髓炎,很難治,當時他還年輕,對自己的醫術也便頗有信心,就是一路向前衝,力爭將那患者治好。
哪知最終還是能力不足,不但沒能醫好,反倒是讓那患者從此不能治癒了,當然,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在醫療科技這麼發達的今天,各種程度的骨髓炎理論上都是能治癒的,只可惜臨床實踐的時候,總會遇見各種各樣的意外情況。
就拿那個患者來說,腰椎骨出了問題,排膿、局部切除死骨和針灸活骨都做了,照理說應該沒問題,哪知還是沒效果,反倒讓其以後再也不能繼續做類似的手術了,免得病情加重。
不光是他,當初主導治療的幾個國內權威都是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因為他的年輕氣盛,針灸就是他主導的,結果險些丟了晚飯,因為那名患者正是這廬州省的第四把手,省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古譚。
直至今天,他都還是這個位置,幾十年了,可謂是位高權重,省委第一書記都很尊敬他。
醫治這樣的人,醫好了是前途一片光明,沒醫好問題不大,但還把他醫出了問題,顯然所有人都要倒霉。
當時古書記比較低調,所以沒一個人知道自己醫治的竟是一位高官,事後也便都是捶胸頓足,完蛋了啊,要丟飯碗了。
哪知,古書記不但沒有追究,事後還接見了所有參與治療的醫護人員,感謝這些杏林天使,為了他一個人忙了一個多月。
這自然讓大家都很感動了,不過大多數人只是慶幸,沒有倒霉。
而老錢這樣的實誠人則是內疚的不行,把人家醫壞了,人家不但沒怪罪,還握手感謝,讓他怎麼架得住?
所以這些年,老錢一直都是在鑽研這一塊,希望能治好古書記,當然,現在要叫老書記了。
奈何,幾十年過去了,他都還是一籌莫展,每次看到老書記病發,來市院進行止痛治療的時候,他都是眼淚嘩嘩的。
對此,豐清揚能理解,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只是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那古書記得的是死骨症,以前叫鬼骨疾,雖然他還不知道病因是什麼,但老錢一說詳細情況,他就知道是鬼骨疾了。
得了鬼骨疾,這就說明那老書記陽壽已盡,能在現代醫療條件下多活這麼多年了,已經算是賺到了,無需再救。
除非是修行中人,否則就得遵循六道輪迴。
修行中人能夠破生死,那是因為修行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有的修行是積攢功德,有的則是斷七情、禁六欲,就連他的《神禹九重天》修煉起來也是有代價的,那便是經過蛻變之苦,返老還童看似瀟灑,可以長生不老,但蛻變的時候是很痛苦,不亞於遭逢三災九難十魔。
非修行中人,想要延年益壽也可以,行善積德是方法,倒不是說行善積德就能延年益壽,而是運氣好的話,會得到高人的搭救。
至於那古書記,豐清揚又沒見過,怎麼知道他是不是一個行善積德之人?所以斷然是不救的。
「豐老師,你是不知道,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的醫術再怎麼努力也就這樣了,估計是治不好老書記了!每次看到他老人家受苦,我都是心如刀絞啊!」被豐清揚攙扶起來之後,老錢竟是失聲痛哭起來。
老書記的骨髓炎很古怪,他不敢肯定豐清揚一定能救,可這畢竟是一線希望,不是嗎?這事他內疚了大半輩子了,要是到死都沒有改善,他恐怕就要含恨而終了。
「哎,一大把年紀了,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像什麼樣子!」豐清揚歎息一聲,四周那麼多學生在圍觀呢,實在是不成體統,於是他沉聲說到,「我來問你,你為救他不惜痛哭下跪,是不是因為他是當官的啊?」
「是!」既是來求豐清揚,老錢也就毫不顧忌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絕對不是因為我想巴結他,我都活到這把歲數了,沒想過再往上爬了,做事無非就是求個心安!古書記是一個好領導,他在任期間,廬州境內沒有出現過一起大的貪污受賄案件。醫者,能醫百病,但難醫天下,所以如果治一人有治百人的功效的話,我肯定是萬死不辭的……」
「行了行了,我去看看吧!」豐清揚受不了,說醫者父母心不就完了,說那麼多大道理幹嘛!
不過既然這古書記是個好官的話,那也算是積了不少功德了,他就破例救一下吧,賜那人一點陽壽。
再者說,圍觀的學生是越來越多了,要是這老錢再這麼哭鬧下去,像什麼樣子,搞的就跟他搶了他女兒然後不認賬一樣。
「好好好,謝謝了!」老錢抹了抹眼淚,然後就飛奔著去把他那輛甲殼蟲開了過來,直奔市院去了。
這不禁讓四周的學生們都是愕然,「老教授」為女兒求親成功了?這就拉著乘龍快婿回去洞房了?看他看開心勁,似乎是這麼回事啊!
老錢還是很細心的,一路上他不但是把古書記的病情說了一下,也是說了一下那邊的規矩。
現在負責古書記健康狀況的是薛天銘薛醫生,也是個老醫師了,還是國內骨科的權威。
這人既是直接對古書記的健康負責,自然也就不會輕易讓其他人插手了,所以老錢每次想去給古書記看看,去了之後都是只有斟茶倒水、攀談幾句,根本連老書記的手都碰不到,更別說是第一手病歷了。
那老薛是省委直接委派的,誰敢得罪?就連古書記的貼身保鏢葉世卓也要敬他三分,沒辦法,人家負責書記的健康啊!
不過老錢沒跟豐清揚說,這老薛在外面打著老書記的牌子,比市長還威風,壞事沒少干。
「你的意思是,一會到了,我要讓著那廝一些了?」說到薛天銘的時候,豐清揚不禁蹙眉。
「是啊,所有給書記診治的人都必須要得到他的許可才行,所以還請豐老師務必忍讓一下,拜託了!」老錢恭敬的點頭,先打個預防針,免得到時候豐老師看那薛天銘不爽,一甩手走人了,那治癒老書記的最後一點希望也就沒有了。
「他負責那個什麼書記的健康已經快三十年了?這都沒有把人治好?這種庸醫,我才不會跟他一般見識!」豐清揚喃喃一笑,雖說鬼骨疾是頑疾,一般人很難將其根除,但是一個差不多的醫者,苦苦鑽研三十年,多少也應該有點建樹吧,怎麼那個什麼書記還是隔一段時間就去住院止痛,真是廢柴!
聽到這話,老錢就放心了,車子直接開進了市院後面的療養科。
那裡有一個小樓,五層高,掛著療養科的牌子,但卻看不到人進出,可見是有專門用處的。
「錢醫生!」老錢帶著豐清揚,剛到四樓,就發現樓梯口立著一個人,身板筆直,平頭,國字臉,一臉的英氣,一看就知道是一個練家子。
他便是古書記的貼身保鏢,葉世卓,正在抽悶煙,看到有人來了,他便立馬掐掉了香煙,打招呼了,但臉上並沒有表情,有點特戰隊員的冷酷神色。
「怎麼又抽上煙了,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抽煙會讓你的身手遠不如從前的!」老錢早就認識葉世卓了,因此見面了也便毫不客氣的指責了一句。不過他也清楚,葉世卓抽悶煙,顯然是因為書記的病情一次比一次嚴重了。
「這位是?」葉世卓尷尬的裂開嘴,笑的很不自然,然後目光就落在了豐清揚身上。
老錢他認識,可是這人他不認識啊!雖然豐清揚真氣內斂,葉世卓看不出他身上的強大力量,但卻能看出他的目光中有一種超然的傲氣。
超級保鏢的經驗告訴他,那是一種藐視一切的傲氣,讓他不得不問一下身份。
「哦,這位是豐清揚豐老師,在醫學上有著很深的研究,尤其是骨科,所以我請他來給書記診斷一下!」老錢笑著解釋。
「好,跟我進去吧!」葉世卓還是信得過老錢的,因此便直接領著兩人進去了。
「那老薛那邊……」老錢很感動,不過還是有點擔心,畢竟老薛說過,沒他的允許,誰也不能輕易接近書記,否則出事了就得是那人負責。
「不用理他!」葉世卓早就看老薛不爽了,他都想好了,等書記不在了,他第一個弄死的就是那個老王八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