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如重生
地數洲,雲龍寨周邊。
碧空白雲下,翠鳥婉鳴,正是一翻好風景,但是在空中,卻有一個人暇觀賞——沈天已經找了三天,雲龍寨旁邊的幾個村子沈天都已經搜索過了,但是結果令人沮喪,如今最後一個村子已經慢慢浮現,這是最後一個希望,或者是絕望,如尋到那是最好不過,但是如尋不到,線索便斷了,也有可能莫雲龍等人,已經等不及見沈天了。
沈天內心焦急,雙眼充血,雙手攥緊,沈天自己都不知道,在這最後一個村子找不到莫雲龍的下落之後,會有怎樣的爆。
風耳村,因為很久之前出過一個能人異士而命名,據說那位異人能夠聽見百里外的聲音,但那都是民間流傳的傳說,對於修士來說,修為高深之後,識念隨著修為的增加和愈強大,莫說是百里,萬里都有可能可以用識念探知到。
沈天落在風耳村不遠處,慢慢的走進了村子,村子不大,在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下田耕作去了,剩下的大多是老人和小孩,沈天放開識念,探查著村子裡的每一個人——如果李思沒死,此時應該就在村裡。
但是結果令沈天更沮喪,這幾乎就意味著,李思已死,念及至此,沈天雙手攥得更緊了,沈天冷著臉,慢慢朝田間走去,現在的太陽還不算毒辣,甚至還有點暖,照在人身上,聞著鼻間傳來的淡淡野草香味,直叫人瞌睡,這便是地數洲的氣候,讓人又恨又愛。
此時的田間。
辛勤勞作的農民們,已經在田間汗流浹背了,正所謂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凡人間的農民,是非常辛苦的,也正是這群可愛的勞動人民,使得每個人都能夠豐衣足食。
沈天看著勞作著的人們,思緒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的雲龍寨,那年身為凡人的日子。沈天甩了甩頭,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深吸一口氣,將識念放了出去——一個,兩個,三個,一個個人的面容映入沈天的腦海,不多時,半數的人已經被沈天探尋過,就在希望快破滅的時候,一個熟悉的面容,映入了沈天的腦海。
當沈天看到這面容時,激動得全身都開始顫抖,不顧一切的飛向那人,重重的落在地上,氣浪將眼前農夫打扮的男子掀翻在地,男子咒罵著摸著頭,灰頭土臉,抬起頭來,剛要破口大罵,動作卻是戛然而止。
兩人就這樣互相望著,彷彿是喜悅之情太大,一時之間卻也言以對。對望持續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沈天面前的男子終於艱難的邁開步子,慢慢的挪動到了沈天的面前,兩人面對面,熱淚盈眶——一個擁抱,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風耳村。
宋傑住在一間很普通的房子裡,在風耳村,這樣的房子到處都是,實際上,小村裡的生活平淡樸實,並沒有人興建什麼大房子,大家覺得人情才是生活最主要的東西,而並不是物質。
一張桌,兩張凳,一壺粗茶,兩碟小菜,雖然平淡,但是以沈天和宋傑今日的心情來品,卻是五味俱全。
七年的時間,宋傑身上也有很大的變化,原本傻里傻氣的少年,如今被生活壓得似乎有點辛苦,歲月在宋傑臉上留下的痕跡,歷歷在目,手掌上的繭子,漆黑的指甲,都說明了宋傑從山賊變成農夫,日子已經不短。但有一點,宋傑和沈天都變得相同,那就是,沉默寡言。
兩人連續喝了幾杯茶,隨意的吃著小菜,沈天心裡一直在想著那個自己不敢問出口的問題,其實在村子裡只找到宋傑的時候,沈天便已經知道了答案,可是卻還是如孩子般,不願問,彷彿自己沒得到準確的答案,那件事情就沒有生一般。
宋傑似乎看出了什麼,轉身進裡屋拿出一封信和一塊襁褓,放在桌子上,道:「你,看看吧。」說完便繼續悶頭喝著茶。
沈天顫抖著拿起那封信,看著上面的字跡:沈天收,三個大字,剛勁有力,顯然是出自莫雲龍的手筆,沈天看著那三個大字,沉默了好久,最後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小心的拆開了信封。
熱淚奪眶而出,此時任何的理由,都不能阻止一個喪失至親的人哭泣,信裡大致寫了關於沈天的成長,有些細節寫得很細,並沒有什麼煽情的話語,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只是簡簡單單的,回憶著當年沈天還是孩童時的日子,沈天似乎望穿了時空,看見了莫雲龍在油盡燈枯的時候,獨自一人在桌前回憶著往事,寫下這封信,表情是那麼的平靜,不帶一點怨恨。
但是越是這樣,沈天心裡越是愧疚,是自己的錯,要是自己不是貪圖修真,至少現在能夠陪伴在莫雲龍身邊,至少,能見到他最後一面,沈天想著想著,雙手越來越用力,此時一雙大手,搭在了沈天的手上,沈天回過神來,看著宋傑,只見宋傑點了點頭,沈天低頭苦笑,將信收起,拿起那塊襁褓——紅色的襁褓,精美的繡著一條怒須張的青龍和一隻凶神惡煞的白虎,繡工精美得似乎不像是人力所能及,而在襁褓另一面,繡著兩個字:沈天。
「莫叔說,這是當時撿到你的時候便在你身上的,也算是你找尋身世的唯一線索,莫叔知道你嘴上雖然沒說,但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有一點線索也比沒有好,你的名字,便是這塊襁褓上繡著的。」宋傑平淡的說,輕輕的喝了一口茶。
沈天皺眉看著襁褓,單憑這一塊襁褓,一點頭緒都沒有,沈天將目光移開,看向宋傑,道:「他,葬在哪?」沈天終於說出了心中不願承認的話。
宋傑平靜的看著沈天,並沒有說話,過了一會,緩緩起身,向屋子後院走去,沈天看見宋傑如此,立刻跟上。
屋子的後院不大,畢竟農村人家,對於物質的東西沒什麼要求,也沒能力要求。
兩塊禿墳,上面用潦草的字刻著莫雲龍和李思的名字,四周卻是清理得很乾淨,絲毫沒有雜草,很明顯宋傑經常打理這兩個墳頭。
沈天看到這兩塊墳的時候,雙腳幾乎站立不穩,沈天不知道是怎麼走到墳前的,近距離的看著莫雲龍和李思的墳墓,雙腳再也堅持不住,跪在地上,以頭搶地,痛哭起來。
這是身為人子為能盡孝道的痛哭,這是自責的痛哭,在這夏夜,喝著蟬鳴,譜成一曲傷曲。
沈天不停的說著孩兒不孝之類的話語,但是論什麼樣的語言,都法抵過沈天如今心裡的愧疚,濃濃的傷情,盡情的宣洩著,如此持續了很久,突然,一股力量將沈天拉起,接著沈天感到面上遭到了一擊重拳。
沈天乃是體修,體魄堅硬的程度非尋常修士可比,更別說凡人,但是宋傑的這一拳卻將沈天打翻在地。沈天沒有理會嘴角溢出的血液,仍然看著莫雲龍和李思的墓,默默的流淚。
宋傑抓起沈天的衣領,大聲道:「哭?懺悔?內疚?有用嗎?沒錯,都是你的錯,但是不是因為你去修真了沒有能夠回來,而是錯在你不爭氣,看到你現在的這個樣子,你知道我的心裡更痛,莫叔臨死前,叫我千萬不能告訴你,為什麼雲龍寨會遭到攻擊,就是怕你內疚,怕你會不爭氣,現在倒好,當初那個意氣風的沈天去哪了?你他媽的就只會跪在墳前痛哭嗎?那你就哭個夠吧,從此我宋傑不再認識你,看見你現在的樣子,我都覺得反胃。」宋傑說完,逕直走進了屋子裡。
次日。
宋傑按照慣例,早早起床,準備隨便吃些東西,便下田間幹活,在忙碌的季節裡,每一天都很重要。
但是當宋傑推開房門,卻現桌子上整齊的擺著一碗豆漿和三個白面饅頭,宋傑偷偷的打開後院的門,看見沈天正拜著莫雲龍和李思,心想,這小子還沒振作起來,哎,剛想離開,卻看見了沈天轉過頭來的樣子,那雙寒茫爆射的眼睛,看得宋傑如置身於冰窟。
直到沈天推開後院的門進來,看見宋傑呆呆的樣子後叫了他一聲,宋傑才回過神來,宋傑清晰的知道,那個沈天,回來了。
「試試我做的饅頭和豆漿,呵呵,做的不好,你將就著吃,來你家做客,都沒帶什麼東西,過意不去,索性露一手。」沈天說著,逕直走到桌子旁坐下,之後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宋傑坐下。
那種不可抗拒的氣勢,是宋傑從未見過的,就算是莫雲龍生前,都從未有過這樣的氣勢。宋傑只能呆呆的按照沈天的話做,坐在沈天沈天的對面,機械的吃著桌子上的豆漿和饅頭,此時宋傑哪裡能品出什麼味道來——沈天現在散出來的氣勢,並不是凡人能夠承受的。
宋傑昨天晚上的爆,是沉積了五年的情緒一併爆而出,自從莫雲龍死後,宋傑便一直憋著這口氣,他不能為莫雲龍報仇,做為一個男人,一個曾經殺過人的男人,這樣的事情,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但是他別他法,莫雲龍死前對莫雲龍的承諾,還有自己微薄的力量,都不得不讓他繼續在風耳村當一個普通的農夫。
心不在焉的吃完東西,宋傑抬頭看著沈天,此時的沈天也靜靜的看著他,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這微笑裡沒有調侃,沒有慈愛,沒有關心,有的,只是自信和決絕。
「那麼,現在,你便將所有的事情,告訴我吧。」還是那不容抗拒的話語,依然帶著那決絕的微笑,沈天如是道。
接著,在那個雨夜生的事情,便從宋傑的口中,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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