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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曹宇下令出擊到現在,最多不過一杯茶的功夫,可是粗粗一看,至少有七八百武衛營將士,五六百騎倒在了蜀漢軍的利箭和石彈之下。
這個打擊來得太快太猛烈,快得曹宇連後悔都來不及,猛烈得讓曹宇承受不起。
現在他非常清楚,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魏霸準備好的一個坑。要不然,魏霸怎麼會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發射這麼多的箭矢和石彈?他早就準備好了屠殺的手段,之前所謂的公平決鬥不過是個幌子,只是為了誘他上當,斬下陣亡將士的首級示眾,焚燒戰旗,編歌謠羞辱他,都是激怒他,誘他上鉤的詭計。
而他中了魏霸的計,然後被魏霸揪住,狠狠的羞辱了一頓。
魏霸真正的目標是他,因為他才是魏軍最大的弱點所在。他和魏霸之間的差距太大,哪怕是有虎豹騎、武衛營這樣的精銳在手,他依然不是魏霸的對手。
第一次被俘也許是意外,可是這一次戰敗卻毫無疑問是他的無能。一時的憤怒,導致了一場不可原諒慘敗,不僅自己再次被羞辱,還毀了武衛營、虎豹騎的一世英名。
剎那間,南鄉之敗時的屈辱,將士的屍骨,眾人唾棄的眼神,天子憔悴的面容,在曹宇眼前一一閃現。他臉色蒼白,嗓子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大王!」陳泰大驚,連忙伸手扶住曹宇搖搖晃晃的身體,免得他從戰馬上摔下來。
「撤!撤!玄伯。立刻撤退!」曹宇強撐著,斷斷續續的說道。
陳泰不敢怠慢,立刻鳴金退兵。
許定指揮著武衛營緩緩撤退,虎豹騎也不甘心的勒住了韁繩,魏武等人雖然還沒有退入陣地,但是他們已經退到了矢石的掩護範圍以內,突擊的機會已經失去,強行追擊過去,無異於自討沒趣。
武衛營和虎豹騎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雖然遭受了意外的挫折。卻依然井然有序。許定親自斷後,虎豹騎兩翼掩護,緩緩的撤出了陣地。他們的陣勢雖然依舊完整,可是他們的氣勢卻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打擊。再也沒有那種放眼天下。捨我其誰的豪邁。反而多了幾分英雄遲暮的落寞。
看到魏軍退卻,武卒們放聲歡呼。歡呼聲震動湍水,也影響了對岸蜀漢軍的士氣。很快。所有的將士都歡呼起來,他們互相慶賀著,笑逐顏開。
關鳳站在湍水旁,聽著對面的歡呼聲,也露出了笑容。她還沒有看到具體的情況,不知道具體的傷亡和斬獲,但是只要能打贏,多少代價都是值得的。
她身邊的神犬營蠻女們也非常興奮,一個個拍著手,嬌笑著,跳著腳,互相抱在一起,打著轉,有的扭動腰肢,唱起了熱情奔放的歌謠,歌頌著剛剛舉得勝利的勇士。
那些人是她們的族人,是她們心目中的勇士,如今更是她們心目中的驕傲。
蜀漢軍士氣如虹。
關鳳迅速命人重新架起了浮橋,趕到了東岸的陣地。看著那些林立的長矛和上面插著的首級,聞著濃烈的血腥味,看著陣前肆意橫流的血跡,橫七豎八的屍體,關鳳感覺到的卻是滿心的喜悅。
「夫君,你又勝利了。」
魏霸哈哈一笑,拉著關鳳的手,指著遠處的魏軍:「不,還遠遠不夠。這一仗看起來不錯,真正的殺傷卻非常有限。我粗略的估計了一下,魏軍步騎的總傷亡不過千人上下。還遠遠沒有傷到他們的根本。」
「那你打算怎麼辦?」
「再刺激刺激他。」魏霸壞笑道:「就算不能再增加一些殺傷,也要再打擊一下他們的士氣。」
「你就壞吧。」關鳳伸出手指,戳了戳魏霸的額頭,咯咯的笑了起來。
魏霸輕握關鳳的手,攬著她的腰,並肩看著東方。那裡有宛城,是關羽曾經夢寐以求的城池,現在,他們終於有機會一睹它的真容了。
魏霸隨即下令補充石彈、箭矢,犒賞立功的將士,同時派出了使者,給曹宇送了一封戰書。這封戰書有兩個內容:一是讓曹宇來分屍。魏軍陣亡將士的屍體,他應該領回去。落葉歸根,入土為安,不管是哪一方的將士,都應該回到自己的家鄉安葬。這是慣例,毋須多言。二是再次向曹宇挑戰,如果你覺得不服氣,我們可以再戰一場,不過你不能再耍賴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曹宇收到戰書,剛剛平復了一點的心情再次激動起來。打了敗仗也就罷了,居然被魏霸說他耍賴,這簡直是無稽之談。不過細想起來,他的確找不到魏霸耍賴的證據,想反駁都無從反駁起。
曹宇和陳泰、許定商量之後,沒有接受魏霸的挑戰,但是陣亡將士的屍體卻是必須要帶走的,否則武衛營、虎豹騎的將士們也不能答應。他派出使者,到蜀漢軍的陣地和魏霸商量。
見曹宇不願意再戰,魏霸卻沒有放棄,他不僅當著使者的面再一次無情的譏諷了曹宇,還使出了更陰毒的一招。這一招是如此的狠辣,以至於使者一看到那場面,臉色頓時成了豬肝色。
十幾個蠻女,穿著魏軍武衛營的戰袍戰甲,舉著武衛營的戰旗,搖擺著腰肢,一步三搖的出了大營。一邊走一邊嬌聲喊著:「武衛武衛,無膽鼠輩。武衛武衛,實在狼狽!」
在她們的兩側,幾個蠻女舉著虎豹騎的戰旗,身後跟著十幾頭猛犬,每一頭猛犬背上都有一個草人,打扮成虎豹騎的縮微版。蠻女們同樣一邊走一邊嬌聲喊著口號:「虎豹虎豹,溫柔如貓。虎豹虎豹,一打就跑!」
這些蠻女舉著旗,帶著猛犬,大搖大擺的來到了魏軍大營前,擺出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實質卻鶯聲燕語,一點威嚴也沒有,盡情的刺激著武衛營和虎豹騎的將士。她們不僅喊口號,還用半生不熟的漢話大罵。這些蠻女生性潑辣,和溫柔賢惠可沒有半點關係,什麼髒話都罵得出來。罵得那叫一個難聽,簡直能讓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兒氣炸了肺。
魏霸在武陵的時候,曾經用專業罵戰的戰士罵得陸遜、陸嵐臉面無存,今天,他又換上了女性罵戰士,威力還有甚於男子。就連許定這樣的老將都罵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氣險些掀翻了天靈蓋。那些血氣方剛,一向覺得天第一,老子第二,橫行天下無敵手的將士們更是氣得如瘋似狂,紛紛請戰,甚至有不顧軍令,要衝出大營,和魏霸再決雌雄。
曹宇和陳泰聽到這個消息,面如死灰,不過曹宇堅決不肯出戰,他下令撤退。他非常清楚魏霸的用意,魏霸有堅實的陣地,有強大的軍械,強行攻擊,只會帶來更大的傷亡。不如暫時撤退,利用虎豹騎的強大衝擊力,在運動中攻擊魏霸。武卒也許可以自如行動,連弩車也勉強能跟得上,可是霹靂車卻行動遲緩,根本不可能適應虎豹騎機動靈活的戰術。
陳泰和許定贊成曹宇的決定,強行壓制住了將士們的反彈,帶著陣亡將士的屍體,離開了湍水,遠遠的監視著魏霸。
他們沒有再讓魏霸得逞,可是武衛營、虎豹騎的士氣卻一落千丈,再也沒有人願意正眼看一眼曹宇和陳泰,就連許定這個老將軍都遭到了無數的白眼和鄙視。如果不是將士們的家屬都在朝廷的控制之中,很難說會有多少人逃亡。
見曹宇寧可裝孫子也不上當,魏霸也沒有太多的辦法。他立刻傳書給馬謖,讓他加緊時間攻擊,同時留神虎豹騎和武衛營的襲擊。而他自己則沉下心來,思考怎麼再和曹宇打一場,徹底摧毀虎豹騎和武衛營。
接到魏霸的消息,馬謖大喜。不管殺傷多少,能夠擊敗虎豹騎和武衛營這樣的魏軍精銳,就是一件大好事,至少可以極大的鼓舞已方的士氣。他立刻找來了魏風和鄧芝,將魏霸的軍報往他們面前一擱,大笑道:「子柔,你看看,我沒說錯吧。子玉打贏了。」
魏風將軍報接過來,一連看了兩遍,高興得合不攏嘴,也顧不上和馬謖爭論了。鄧芝看了一遍,羨慕的說道:「魏文長生了個好兒子,著實讓人眼紅啊。」
馬謖笑道:「伯苗,你也該把兒子帶出來歷練歷練了,在書齋裡,是學不到真本事的。」
「那是那是。」鄧芝撫養鬍鬚,連連點頭,卻又笑道:「我那犬子,怎麼能和魏子玉相提並論,能跟在他身邊做一個校尉就非常滿足了。」
馬謖微微一笑,話裡有話的說道:「伯苗,你太小看你的兒子,也太小看魏子玉了。他將來是國家的棟樑,你兒子要是到他身邊,只要做事勤勉,又豈止是一個校尉而已?我看啊,超過你也不是不可能啊。」
鄧芝心領神會,笑而不語。魏風卻有些茫然,他只知道馬謖、鄧芝是看好魏霸,卻不知道這幾句話之間另有玄機。
馬謖立刻將魏霸的軍報通報全軍。一聽說魏霸又打了勝仗,而且是擊敗了虎豹騎、武衛營這樣的魏軍精銳,蜀漢軍頓時士氣大振。
馬謖隨即安排強渡湍水。
魏軍士氣受挫,在馬謖的強攻下岌岌可危,只得向曹宇請求支援。
馬謖也要求魏霸立刻南下,一方面牽制曹宇,一方面夾擊東岸的魏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