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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武雖然罵得唾沫橫飛,手舞足蹈,其實一直在注意著魏軍的動向。魏家的戰鼓聲一起,他就知道激將之法成功了,魏軍肯定會大舉反撲,而僅憑他率領的這些武卒是遠遠不夠的。不過既然魏家不講規矩,全軍壓上,他撤退也不算丟人。
「撤!」魏武戰刀一揮,武卒們迅速向後撤退。
武衛營狂追不已,虎豹騎後發先至,沒等魏武等人撤回陣地,他們就從側翼殺了過來,急促的馬蹄捲起了一陣直衝雲霄的土龍,氣勢驚人。
魏霸看著這一切,眼熱不已。這短短的五百多步距離,虎豹騎就能將速度加到這種地步,而且配合如此精妙,一點慌亂也沒有,陣形流暢如水,氣勢凶狠如虎,果然是名揚天下的精銳騎兵。自己的那兩千騎兵和他們一比,那可就相形見絀了。
難怪曹阿瞞同志能夠橫行天下,孫權不敢深入江淮。
魏霸雖然眼熱,卻不心軟,看到虎豹騎調整陣形,向魏武等人的後方插了過來,企圖截住他們的退路,與武衛營兩面夾擊,卻將側翼暴露在他的面前,他立刻抓住了機會。
「發射!」
一聲令下,早就準備好的連弩車、霹靂車齊聲怒吼。
「轟!」無數的箭矢飛出了陣地,天空之為一暗。
「呯!」霹靂車劇烈震動了一下,長長的木梢甩上天空,數十顆拳頭大的石彈甩上了天空,向遠處的魏軍呼嘯而去。
虎豹騎雖然驍勇,卻不魯莽,他們深知蜀漢軍的弓弩厲害,也知道要從陣前馳過,必然會受到蜀漢軍的弓弩襲擊,所以他們將衝鋒的距離控制在離蜀漢軍戰陣百步以外的地方,這裡是普通弓弩以及連弩車的射程極限,就算能射到,威力也會大減,再加上有騎盾掩護,可以將傷亡盡可能的減到最小,又能及時截住撤退的魏家武卒。
他們的想法非常好,執行得也非常到位,可是他們看到飛馳而出的利箭時,還是大驚失色。
蜀漢軍射出的箭射程遠遠超過了他們的估計,即使到了百步之外,依然威力不減。更可怕的是,裡面還夾著不少如長矛一般的巨箭。這些巨箭帶著「嗡嗡」的鳴叫聲飛馳而至,輕易的洞穿了戰馬的身體,強悍的力量帶著狂奔的戰馬穩不住身體,側向摔倒。龐大的身軀在地上翻滾著,不僅將騎士壓在身下,碾成血肉,而且嚴重的阻礙了後面的騎士。
虎豹騎流暢的陣型頓時大亂,這又給蜀漢軍的箭雨造成了更好的殺傷機會,一枝接一枝的利箭飛馳而至,將更多的虎豹騎將士射倒在地。
一枝枝巨箭呼嘯而至,每一枝巨箭都像是一把利刃,在虎豹騎如龍般的陣型上撕開一片鱗片,剜去一塊血肉。
虎豹騎的騎術精良,能在短短的五百步內就加速衝鋒,還能保持良好的陣形,可是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巨箭,他們卻無法在飛馳的戰馬上躲避,更無法在飛馳的隊列中及時的調整方向。
只是那一剎那間,虎豹騎的前鋒就被蜀漢軍的密集箭雨打得七零八落,死傷慘重。一匹接一匹的戰馬被巨箭射倒,跌倒在地,痛苦的抽搐著。一個個騎士被戰馬沉重的身軀壓住,被飛馳而至的利箭射殺,發出慘烈的哀嚎。
可是蜀漢軍卻沒有絲毫的憐憫,他們全力發射,將一陣陣的箭雨傾洩在虎豹騎的頭上。
與此同時,衝鋒的武衛營也遭到了霹靂車的重創。
武衛營將士雖然怒火攻心,卻沒有亂了方寸,他們在快速前進中依然保持著整齊的陣型,原本出戰和魏家武卒對戰的方陣只剩下了四百人,鬥志卻是最旺盛的,他們飛奔向前,直撲斷後的重甲士。在他們的身後,是許定親自率領的五百人方陣,在他們的兩側,各有一個五百人方陣衝了上來,護住他們的左右兩翼。
此時此刻,武衛營的將士已經顧不得之前的約定,他們只想著將這些魏家武卒斬殺在陣前,為那些被斬首示眾的袍澤報仇,然後再攻破魏霸的陣地,讓他們知道侮辱武衛營的下場。
他們的眼睛都紅了,兇惡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正在後撤的重甲士,卻不知道厄運正在降臨。
一顆顆石彈飛越了三四百步的距離,從天而降,像冰雹一般打入武衛營的陣地。
「啪!」一面盾牌被擊中,四分五裂,木屑飛揚,扎傷了盾牌後戰士的臉。戰士卻根本沒有感覺到痛苦,因為他被突如其來的打擊震得半邊身子都失去了知覺,手臂也被打斷了,飛奔的身體忽然倒飛起來,砸在身後的同伴身上,將同伴一起撞倒。
「撲!」一個正在前進的武衛營戰士被一枚石彈擊中了面門,他的首級瞬間離開了他的身體,頭盔被石彈擊中,發出刺耳的尖響。戰士的身體還在繼續向前衝,他的頭盔和已經被砸爛的頭顱卻在空中飛舞,直到重新落回地面。
直到這時,他的身體才失去平衡,轟然倒地,鮮血從腔子裡汩汩流出。
魏霸在戰前就做了精心的準備,包括雙方列陣的位置,魏軍可能的反應,一旦發生追擊,霹靂車、連弩車要打擊的目標距離遠近,規模大小,要用多大的攻擊強度才能達到比較好的效果。每一輛霹靂車、連弩車都預設了目標,做好了精心的準備,是以命令一下,所有的霹靂車、連弩車就全力發射,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給魏軍最強大的打擊。
為了增大殺傷效果,魏霸還特地準備了像拳頭一樣大的小號石彈,這些石彈能夠飛得更遠,而且一次可以發射十幾顆,有類似集束炸彈的效果。雖然打擊力度遠遠不如那些大型石彈,可是用來對付只有盾牌和戰甲的步卒,這些卻是足夠了,而打擊面積和密度卻有了顯著的提高。
在火炮還沒有出現的冷兵器時代,霹靂車——也就是西方的拋石機——就是戰場上的王者,有若熱兵器時代的大炮,而魏霸現有用的戰法就近似於火箭炮,對野戰的步卒打擊效果更甚於普通的拋石機。
由於準備充分,蜀漢軍的霹靂車、連弩車展示出了恐怖的殺傷力,在第一時間就給了魏軍重創。
武衛營嚴整的陣型在漫天飛舞的石彈轟擊下變得七零八落,如昨日黃花。正當其鋒的戰士固然被打得頭破血流,屍橫遍野,而那些還沒有進入重點打擊範圍的戰士也被眼前的一切驚得目瞪口呆,肝膽俱裂,彷彿看到了地獄之門大開,不祥的鴉群正從裡面飛出,飛舞鳴嘯,奪走一條條生命。
許定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心神俱震,他下意識的怒吼起來:「停止前進!停止前進!」
武衛營訓練有素,可是幾百人聚在一起,又是滿腔怒火的追擊時,怎麼可能說停就停。就算有人令行禁止,及時停住了腳步,也被後面的人推著向前。許定本人就是如此,他被裹挾著繼續前進了十來步,才算勉強停住了腳步。
這裡已經是魏霸事先確定的攻擊邊緣,零星的石彈不時呼嘯而過,砸在許定的身邊。一聲聲慘叫不時的響起。許定雖然幸運的沒有挨上,可是他卻近距離的目睹了一幕人間慘劇。
衝在前面的方陣中的四百餘人已經所剩無幾,在密集的石彈打擊下,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的也蹲在地上,用盾牌擋著頭,連抬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他們就像一個剛剛走上戰場的新丁,當裡還有半點橫行天下的武衛營的影子。
他們都被蜀漢軍的石彈打破了膽。
這個打擊來得太快,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這個打擊來得過於猛烈,在眨眼之間就奪走了幾百條生命,以至於武衛營的將士也被這雷霆一擊打散了心神。他們就算活下來,也很難再有勇氣面對這樣凶殘的敵人,這樣犀利的武器,這樣殘酷的打擊。
突然之間,許定覺得自己老了十歲,再也沒有當年的豪氣,他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後悔,在這樣的戰鬥中死去好,還是活下來好?
許定怔怔的站在那裡,只是本能的下達了撤退的命令。武衛營在他的指揮下緩緩向後撤去,遠離蜀漢軍霹靂車的攻擊範圍。他們雖然僥倖活了下來,可是看到那眼前的一幕,他們卻再也沒有鬥志。
與他們的心態相同,虎豹騎同樣遭到了重創,經過連弩車狂風暴雨般的齊射,至少有四五百騎倒在了血泊之中,受傷的戰馬在悲鳴,受傷的戰士在呻吟,及時勒住了戰馬,調整了方向的騎士雖然逃脫了被射殺的命運,可是眼前的這個慘況也讓他們心驚膽戰。每個人的心裡都升起一陣寒意。
蜀漢軍的連弩車簡直是鬼神的武器,不是凡人可以抵擋的。
陳泰鬆開了曹宇的手臂,張大了嘴巴,看著前面的陣地,頭皮一陣陣的發麻。他已經不需要再阻攔曹宇了,因為曹宇也被蜀漢軍強悍的反擊打傻了。他們看到了遠處如烏雲般的箭雨,也看到了如冰雹般的石彈,更看到了被摧殘過的武衛營、虎豹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