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下的很突然,彷彿在一瞬間就濕透了整個天地。大街上的行人迅速消遁,時而有些汽車經過,也像急著投胎似的飛馳而過,好像生怕一停頓就會被積水飄起來沖走。有些撐起外套擋雨的人經過這裡,也僅僅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蕭爍等人,就急忙向前奔去。很顯然,在這種瓢潑大雨之下,人們對其它事物的好奇心已經蕩然無存,他們只想早點回家,或是找個合適的地方避雨。
任憑豆大的雨滴落在自己的臉龐,一臉陰沉的蕭爍看著五個哭喪著臉的汽修工,感覺一陣頭疼。這五個人裡,除了那名年長的汽修工以外,其他人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夏雪已經收起了警徽,在這種情況下,她這個警察的身份已經起不了什麼作用了。長歎了一口氣,她朝蕭爍問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蕭爍聳了聳肩,苦笑道:「還能怎麼辦?打吧!」
「打?可是他們都是無辜的啊?」
「難道你想被他們打?」蕭爍翻了個白眼,嘀咕了一句之後,在夏雪無奈的目光中,緩緩走向那名年長的汽修工。
「盡量不要傷害他們!」夏雪的聲音夾雜著『嗒嗒』的雨聲傳入蕭爍耳中,蕭爍微微一愣,腳步停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逕直向前走去。
蕭爍的全身早已濕透,雨水順著他齊耳的頭髮流下來,經過眼角,淌過側臉,從下顎滴落下來,融入地面的積水之中。
他走得很慢,腳步很輕,彷彿每一步都經過了深思熟慮、每一步的落腳點都經過了精密計算似的。
氣氛開始渾重起來,沉重的壓抑感使得五名汽修工感覺自己似乎喘不過去來了。
他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拿著汽修工具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蕭爍不理會這些汽修工內心的恐懼,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大腦高速運轉,思考著阿海這樣做究竟有何用意?
從剛才那名年長汽修工的話中,他已經明白阿海是在昨晚控制住這些汽修工的,當時的用意很可能是想讓夏雪有所顧慮,不敢真正傷害這些汽修工,動起手來束手束腳,完全處於被動。
蕭爍推測,阿海很有可能是派出那些混混來對付夏雪之後才去的汽修廠,所以當時他並不知道自己就在夏雪身邊。可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很不合理,以昨晚那群混混的陣容,如果自己沒有在場的話,夏雪幾乎可以說是必死無疑,那麼阿海為什麼還要去找這幾個汽修工?難道他認為這五個汽修工比那幾十個混混還強?
這顯然很不合理。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昨晚幾十個混混都不能對付自己和夏雪,那麼他今天再派這幾個汽修工來又有什麼用?
搖了搖頭,蕭爍只感覺一陣頭疼,他完全不明白阿海這麼做的用意。
目光投放在那五名汽修工身上,蕭爍決定不再多想,他的身子猛然動了,踏著地面的積水,快速靠近他們。
站在最前面的那名年長的汽修工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蕭爍就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蕭爍抬起了左手,輕輕地打在那名汽修工的脖子上。
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力道,那名年長的汽修工僅僅只是悶哼了一聲就昏迷了過去,軟軟地倒在地上。
後面那四名汽修工看到這一幕,紛紛露出震驚的表情,他們根本沒有想到蕭爍的動作居然這麼快,甚至沒有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時間。等到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年長的汽修工已經倒在了地上。
看到一向很照顧自己的人被擊倒,剩下的幾名汽修工紛紛露出惱怒的表情,拿著手中的工具衝向蕭爍。
可是雖然他們看起來孔武有力,可是絲毫沒有打鬥經驗的他們,怎麼可能是蕭爍的對手。
在蕭爍的如法炮製之下,剩下的四名汽修工也同樣昏倒在地上。
擊倒五個汽修工之後,蕭爍再次放出了精神力網,將方圓五米內的毒素全部收集了起來,被精神力網包裹而成的毒球再次被他收入意識海中。
心念一動,蕭爍控制著意識海中的兩個毒球緩緩靠攏。雖然他知道這些毒素的毒性都不同,可是不知怎的,他就是感覺這兩個毒球應該可以融合在一起。
果不其然,當兩個毒球漸漸靠在一起的時候,猛地合成了一個體積稍微大點的毒球。
見到這個毒球除了體積變大了一點以外並沒有發生太大變化之後,蕭爍緩緩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地上躺著的汽修工,他輕歎了一口氣,將他們一一搬到了路邊。
當最後一名汽修工被搬到路邊之後,夏雪問道:「他們怎麼樣了?」
蕭爍笑道:「你放心好了,他們只是暈過去了,而且體內的毒也已經解了!」
夏雪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
頓了頓,她又道:「我們現在怎麼辦?他們的家人還在阿海手中,也不知道阿海把這些人藏在了哪裡?」
蕭爍並沒有說話,就在剛才動手的時候,他明顯感覺有一道目光在注視著自己。
這道目光來自於左側上方,明顯不屬於夏雪。
目光投向左側四十五度角的地方,那裡是一棟只有三層高的房子。蕭爍感覺,那道目光來自於這棟樓房的天台。
「他在那裡!」
蕭爍指了指那棟樓房,不再猶豫,腳步瞬間啟動,踏著地面的積水,飛奔而去。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感覺到那道目光依舊存在。
夏雪看向那棟樓房的天台,可是天空下著大雨,到處都是朦朧的一片,就連眼前的景致都有些模糊,她實在無法看見天台上的情況。不過出於對蕭爍的信任,她僅僅只是愣了一下,就急忙跟了上去。
蕭爍跑到很快,不到片刻就已經來到了這棟樓房的入口處。這是那種舊式的樓房,只有一條出入口,一條樓梯。他相信,這麼短的時間內,天台上的人不可能這麼快就逃走,就算想要逃走,也必定會經過這條樓梯。
沒有絲毫猶豫,蕭爍直接衝進了出入口,向樓上奔去。
他感覺,在天台上注視著自己的人,應該就是阿海!
對於這個心性變.態的瘋子,他心裡極為忌憚,只想早一點解決這傢伙,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衝進了這棟樓房。
雖然心裡也感覺那道目光出現的太過突兀,同時也明白以阿海的智商不可能這麼大意,但是現在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就算這個阿海是故意引他上去,他也必須上去。
當蕭爍來到天台的時候,一個身穿黑色雨衣的男人正靜靜地站在雨中,一動不動,一臉遐意,似乎很享受淋雨滋味的樣子。
蕭爍來到天台之後,在距離男人五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當看清男人的樣子之後,他冷聲道:「果然是你!」
男人正是阿海!
阿海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調侃道:「可不就是我!」
眉頭微微一皺,蕭爍沉聲道:「你故意引我來的?」
阿海笑瞇瞇地點頭,樣子看起來很和善。
可是蕭爍卻知道,這個變.態的傢伙,絕對不是什麼善良之輩。頓了頓,他沉吟道:「為什麼?」
阿海哈哈笑道:「不為什麼,我就是想看看你是如何解毒的,僅此而已!」
蕭爍冷笑道:「這也是你派那些汽修工前來的原因吧!」
「賓果!你答對了!」阿海在雨中打了一個響指,臉上的笑意依舊不減。
「那麼這幾個汽修工的家人在哪裡?」蕭爍一直懷疑阿海派出這些汽修工的目的並不是要對付自己和夏雪,如今見到阿海之後,他才明白,對方是想親眼看看自己是如何解毒的。
目光落在已經積了不少水的地上,那裡放著一個望遠鏡,蕭爍知道,對方剛才正是用這個望遠鏡觀察著自己。
尼瑪,我就說這傢伙怎麼可能隔那麼遠看到街道邊的情況,敢情是用了望遠鏡!蕭爍心裡暗自嘀咕。
阿海臉上再次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身子有些神經質的顫抖起來,他笑道:「哈哈,你認為那些人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蕭爍面色一沉:「你殺了他們?」
「啪!」再次打了一個響指,阿海大笑道:「那是當然,難道還要我養著他們啊!」
「混蛋!」蕭爍怒罵一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人喪心病狂到了這種地步,連那些老弱婦孺都不放過。
「你很生氣?為什麼要生氣?像我們這種有著奇異能力的人,為什麼還要在乎那些螻蟻?殺了就殺了,有什麼好在意的?」阿海伸手摸了摸下巴,一副沉思的樣子,就連臉上也浮現出了疑惑和不解。
這傢伙不僅變.態、瘋狂、自閉,同時還是一個自戀狂!蕭爍心裡瞬間就下了一個定論,他很清楚這種人的性格,因為死靈法師佛朗西斯就是這樣的人。他們都是那種以自我為中心的人,認為自己高高在上,其他人都是螻蟻,自己可以隨意地操控別人的生死。
阿海怔怔的看著蕭爍,嘴角抽搐了幾下,冷笑道:「看來你還沒有一顆真正的強者之心,真正的強者,根本不會去管那些螻蟻的死活!」
蕭爍道:「我不知道什麼是強者,可是如果一個人迷失了本心,忘記了自己也是人,那麼這樣的強者,不做也罷!」
阿海哈哈大笑道:「人麼?我很久以前就已經不是了!」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蕭爍感到非常不解,可是現在他也懶得去想這些,只想盡快解決對面這個傢伙。
瞬間,他的精神力與黃飛鴻的靈魂連接在一起,右腳猛地一蹬,濺起一朵水花,快速奔向阿海。
「哦?想和我肉搏?」阿海輕咦一聲,微微一笑,身子猛然一動,迎向蕭爍。
兩人的拳頭在空中相遇,發出一聲輕響,隨即迅速分開。
各自向後退了一步,阿海展開右拳,狠狠地甩了甩,顯然剛剛那一次碰拳讓人感到了疼痛。
蕭爍左臂微微顫抖了幾下,由於右臂上的槍傷還沒有完全復原,此時他也不敢使用右臂,只能靠左手。
通過剛剛短暫的交手,蕭爍心裡估摸著阿海的力量也在百斤左右,或許比不上自己,可是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自己使用左手很不好發力,就算有著黃飛鴻靈魂的幫助,他也不認為自己能靠武力解決掉對方。
阿海裂了咧嘴,笑道:「看來你的武功也不賴,哈哈,其實我有一點非常好奇,你究竟是怎麼解毒的?」
蕭爍微微一愣,對方不明白他如何解毒,他也同樣想不通對方是怎麼知道那些汽修工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似乎看穿了蕭爍心中的想法,阿海笑著解釋道:「那些廢物身上所中的可不是一般的慢性毒藥,我在其中放了一些蠱蟲,一種比細菌還小的蠱蟲,而這一類蠱蟲,我通常把它們稱為子蟲,它們都源至一隻母蟲,母蟲能夠很輕易的感應到它們的存在,尤其是在距離很近的情況下,母蟲還能感應出它們具體在何處。比如,擁有母蟲的我,很肯定那些子蟲現在就在你身上!」
隨後,他臉上又浮現出一絲疑惑的表情,不解道:「可是母蟲居然無法肯定那些子蟲究竟在你身體的哪一個部位,真是不可思議。好奇地問一下,你把那些子蟲藏在哪裡了?」
「你認為我會告訴你?」
「應該不會!」
阿海搖了搖頭,臉上出現一抹苦惱,就好像一個想要知道某一道數學題答案的學生,卻被老師無情的拒絕了,說不出的沮喪。
這一刻,蕭爍再次感覺到了對方身上透露出來的童真,說不出的怪異,讓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想要告訴對方真相的念頭。
狠狠地搖了搖頭,蕭爍看著面前邪異和童真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結合在一起的阿海,心中不由得更加警惕了。
不過聽到對方提到蠱蟲,他心裡也升起了一絲好奇,過去他也只是在某些小說裡面看到過『蠱蟲』之類的東西,好像是出自苗疆。於是,他好奇問道:「你會蠱術?」
或許是由於平時自閉的太久,阿海今天的話特別多,他並不急著和蕭爍戰鬥,而是不緊不慢地解釋道:「蠱術?那可是苗疆那些傢伙的專利,外人想學也學不到。至於我為什麼能控制蠱蟲呢?哈哈,當我異能覺醒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了!」
異能?控制蠱蟲?這是他瑪的什麼異能?蕭爍心裡嘀咕著,對於異能一竅不通的蕭爍,自然不可能想明白這個複雜的問題。
阿海看著神色不變的蕭爍,好奇道:「我都告訴你這些了,你也應該告訴我究竟把那些子蟲藏到哪兒去了吧?」
他眼中滿是好奇,甚至帶著一絲期冀和期盼,就好像一個渴望知道答案的小孩子。
見到這傢伙這副表情,蕭爍心裡有些微微發寒。
尼瑪,真是個精神有問題的瘋子!
就在蕭爍心裡暗罵的時候,夏雪也來到了天台上。她目光落在穿著黑色雨衣的阿海身上,取出了腰間的配槍,厲喝道:「站著別動,你被捕了!」
聽到夏雪的話,蕭爍在第一時間就放出了精神力網,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他必須提防阿海下毒。
最開始以為阿海只能通過毒藥下毒,那麼只要自己小心一點就可以應付。可是當知道對方可以控制蠱蟲的時候,他就不得不放出精神力網了,畢竟,一些蠱蟲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同時,他心中也在嘀咕:自己能夠收集這些蠱蟲,豈不就是說所謂的蠱蟲也是一種毒素?
阿海哈哈一笑,指了指夏雪手中的槍,嗤笑道:「難不成你認為這麼一個小玩意就能對付我?」
夏雪面寒如霜,冷聲道:「你以為自己現在還能逃走?今天,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你!」
阿海攤了攤手,聳肩道:「為什麼不能呢?我想要走,似乎並不難!」
聽到對方的話,蕭爍心裡一沉,感覺這傢伙應該還有後招。仔細的品味了一下精神力網反饋回來的圖像,發現周圍沒有任何毒素存在的時候,他心裡不禁有些疑惑起來。
這傢伙到底還有什麼後招?
搖了搖頭,目光落在阿海身上,蕭爍不敢有絲毫大意。
夏雪單手握著槍,冷哼道:「就算你今天能逃掉又怎樣,我們已經知道了你的樣貌,不管你逃到哪裡,只要還在華國,都將遭到全國通緝……」
夏雪的話還沒有說完,阿海就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他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你們……你們不會以為我現在的樣子就是我真正的樣子吧?」
蕭爍微微一愣,心中暗道:難道這傢伙連臉也是假的?經過易容偽裝的?
可是仔細看了看阿海那張不算太英俊的臉,他實在看不出半點易容的痕跡。
夏雪神情明顯也是一怔,有些不解地看著阿海。
阿海笑過之後,有些勉強地直起身子,他伸出右手,用手指在左耳旁邊刮了刮,頓時,視力比較驚人的蕭爍就發現那裡翻出了一點點皮。
尼瑪,這傢伙還真會易容!蕭爍心裡驚訝不已,剛才他還很仔細地看過這傢伙的臉,都沒有發現任何不妥的地方。
可是阿海左耳邊上翻出的皮,明顯是一張假皮。
所以,在驚訝的同時,蕭爍對這傢伙的易容術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傢伙,如果刨除變.態、瘋狂的思想和行為不說,還真是一個天才人物。
除了精通製毒、撬鎖、解剖、武術、易容之外,還能夠控制蠱蟲,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而且,蕭爍還感覺這傢伙並不僅僅只會這些。
阿海不緊不慢地扯著臉上的假皮,當扯下一半,露出他半張臉的時候,蕭爍和夏雪都驚訝地發現對方的臉上有著不少刀疤。
阿海的動作很慢,很輕柔,終於,當他完全扯下臉上那層皮的時候,真面目完全呈現在蕭爍二人面前。
這是一張極為猙獰的臉,臉上有著十幾道刀疤,其中最長的一條刀疤斜著從他左邊的眉角一直拖到右邊嘴角,幾乎將整張臉一分為二,顯得格外猙獰。
不過,雖然他臉上佈滿了刀疤,但是幸好臉部輪廓還在,讓人能夠大概想像出他原本的樣子。
看到這張臉的蕭爍神情明顯一怔,心裡也狂震不已。他並不是被這張猙獰的臉嚇到了,而是他發現自己認識這個人,或者說是見過這個人!
這個人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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