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關係?」梁樂似乎沒聽清楚一般,特意側了側腦袋:「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西門慶背起雙手嘿嘿一笑:「怎麼?梁樓主今天是來質疑本官的不成?」
「當然不是。只是想搞清楚而已。」梁樂突然笑道:「梁某倒忘記了,西門大人是皇城司的指揮使,自然不能經商.是梁某糊塗了。」
西門慶也懶得指出自己已經是勾當官的事實,微微一笑:「這吹雪樓自然和本官一點關係都沒有,和皇城司一點關係也沒有。這麼說.梁樓主可清楚了?」
「十分清楚。」梁樂道:「大人還有很多客人要招呼吧,快去忙吧,哈哈。」
對於這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語氣,武松「哼」了一聲就要發飆,西門慶卻不以為然的把手一攤:「梁樓主,上樓上雅間就坐吧?」
「不用,梁某看這裡就挺好的。」梁樂冷笑一聲:「梁某這些相熟的兄弟都在這裡,梁某也就在這裡坐了。」
那些掌櫃的佔了兩張大桌,趕緊給梁樂和他小妾讓出了位置。
西門慶嘿嘿一笑:「諸位倒是給面子,屈尊在樓下大廳.也罷,樓上的雅間就讓給他人罷。」
「嗯?這什麼意思?」旁邊胖胖的張掌櫃跳起來,卻被梁樂暗中拉了一把,憤憤不平的坐下了。
西門慶並不理他,只是微微一笑,耳中就聽神算子蔣敬中氣十足的一聲喝:「汴梁三十六家勾欄、三十六家青樓掌櫃的到!」
「什麼!勾欄青樓的掌櫃?是老鴇罷?」
「這三十六家是什麼意思,又不是官方冊封的!」
「明明是戲耍我等!我們是三十六家正店,便搞出三十六家勾欄,三十六家青樓?」
大廳便是一片嘩然,西門慶也不去管他,兩步走到門口:「諸位掌櫃的,樓上雅間請!」
這舉動對於那些個坐在大廳的正店掌櫃來說,簡直就是當面一記響亮的耳光!
勾欄青樓是什麼所在?這些正店掌櫃的風流快活所在,時時壓在胯下的,今天卻要讓這些勾欄青樓的老鴇們坐在他們腦袋上面!
說話間鶯鶯燕燕,環珮叮噹,鼻中滿是脂粉味,鬧哄哄的就湧進來一大波中年婦女.
「大官人太客氣了,有空一定要奴家那裡坐坐。」
「大官人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長的如此俊俏,連奴家都動了心,嘻嘻。」
說起來三十六家勾欄和三十六家青樓只是個虛數,到的滿打滿算也就是五六十個,不過三個女子就等於一百隻鴨子,現在最少也有幾千隻鴨子同時間聒噪起來,頓時險些把吹雪樓的房頂都快給掀開了。
嘈雜聲傳到三樓雅間,錢貴老神在在的吃了口茶,見譚稹臉色不好,笑得皺紋都推在一處:「這西門慶,膽子就是這般的大。」
「你這是什麼意思?」梁樂臉上青筋亂蹦,把手上的扇子都快撕爛了:「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
不過這話在大分貝的聒噪中,是顯得如此的弱小,連梁樂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就在這時,這幾千隻鴨子發現了坐在旁邊運氣的正店掌櫃們,頓時眼前一亮,分別找了目標發起進攻。
「哎喲,這不是張掌櫃嗎,你可有日子沒去我們那兒了.要不一會兒過去坐坐?」
「胡掌櫃,昨天我們哪裡的姑娘伺候的還算滿意吧?明天還有新來的姑娘,您要不去挑挑?」
「牛掌櫃啊,chun桃姑娘等你等得眼睛都哭腫了,一會兒隨奴家過去勸勸?」
梁樂頓時無語,不用說其他人,就是自己也是勾欄青樓的常客,被那些老鴇纏得最多的就是他。
「女兒啊,你在梁樓主家裡享福,也不會瓦子看看了?」
回答桑家瓦子老鴇的,則是梁樂小妾的哭聲.
漸漸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只有怒火沖天的梁樂和他那小妾低頭垂淚的形象。
「你們夠了,都給我走!」
梁樂終於吼了出來,再看後面抱著膀子看熱鬧,完全沒有要上來幫忙的西門慶,簡直就是氣打不一處來:「來人,把這丟人的賤人先送回去!」
兩個豐樂樓的夥計擠過來把那還在哭啼的小妾扶了下去,那些老鴇才放過了這些正店掌櫃們,呼啦啦上樓去了。
梁樂喘著粗氣,兩隻眼睛死死盯住西門慶,往日裡的斯文早就掃地;其他正店掌櫃們有帕頭被弄亂的,臉上又被親了兩口的,神色真是尷尬的可以。
「嗯,很熱情啊。」西門慶呵呵笑著:「梁樓主請坐,酒菜馬上就到9有你最喜歡的三珍膾!」
「你.」這會兒梁樂才醒悟過來,自己那個做三珍膾的廚子也被西門慶用兩倍價錢挖了去,頓時為之氣結。
「梁樓主,冷靜!」旁邊張掌櫃和胡掌櫃一邊一個,連說帶哄的好不容易把梁樂摁回座位上去:「小不忍則亂大謀!」
「來人,上酒上菜!開席!」神算子蔣敬見時辰差不多了,一聲令下,夥計們忙碌開來,後廚早就準備好的各色菜餚流水線的端上來,同時還有美酒。
景陽chun!
「好酒!」
「果然是好酒!」
「都說景陽chun好,還是喝到嘴才最好!」
和四周火熱的讚美聲不同,這邊正店掌櫃們一個個坐得筆直,菜餚擺滿了桌子,景陽chun也倒上了,就是沒有一個人伸出手來。
西門慶冷笑一聲,甩甩袖子就要上樓,梁樂突然站起身來朗聲道:「大人,且慢!」
西門慶一隻腳踏在樓梯上,轉回身笑瞇瞇的問道:「梁樓主,怎麼菜不合胃口麼?」
梁樂冷冷的一指面前的景陽chun:「敢問大人,此酒何名?」
「景陽chun。」西門慶耐心的回答。
「不知這景陽chun是三十六家正店哪家所出?」梁樂道:「恕梁某記性欠佳,似乎並未聽到過.胡掌櫃,李掌櫃,你們聽過麼?」
這幾句話一出,大廳裡頓時安靜下來。
這梁樂到底是在幹什麼?
「沒聽過。」
那些正店掌櫃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回答。
梁樂拱手道:「大人,汴梁只有三十六家正店有釀酒權,這景陽chun據說是吹雪樓所出,不知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西門慶並不否認,也沒有必要否認。
「那新進門的潘氏可曾拿到釀酒權?」梁樂冷笑道:「此事本來梁某不想在這裡說,但汴梁城中只有,也只能有三十六家正店有釀酒權,若是隨意釀酒,豈不壞了規矩?」
「就是,我們三十六家正店的利益受損!」旁邊胡掌櫃跳出來附和道。
西門慶把玩著腰間的雷公石,並沒有說話。
梁樂臉上得意之色漸濃:「大人先前也說這吹雪樓和大人、和皇城司一點關係都沒有,想必大人是不會用皇城司來壓我們罷?」
「那你說怎麼辦?」西門慶突然道。
「停止釀造,把產出的景陽chun轉賣給我豐樂樓。」梁樂道:「由我豐樂樓來販賣,便不會壞了規矩!」
「那吹雪樓賣什麼?」
「吹雪樓可以從我們手中回購,又或者買我們的眉壽!」梁樂冷笑道:「不然我們三十六家正店聯名上告,一紙訴狀交到開封府,梁某相信開封府會秉公直斷,不會因為大人或者皇城司的關係包庇吹雪樓的。」
「梁樓主說得好!」門外緩緩走進一人,身穿八卦衣手持拂塵:「貧道身為皇城使,保證皇城司不會包庇吹雪樓,還請諸位掌櫃放心。」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神霄派大弟子,身為皇城使的張如晦!
「道長來的正好!替我們主持公道!」
「皇城使?」西門慶笑道:「皇城使是做什麼的,能拿來吃麼?」
此言一出,張如晦頓時臉上變色:「大膽j城使雖然只是虛職,不掌實事,但是當今官家恩賜,怎能容你侮辱?」
「光這一句,貧道告到官家面前,你吃不了兜著走!」
西門慶掏了掏耳朵,眼神中滿是不屑:「告?你儘管告去.只怕是你連官家一面都見不到。」
「你膽子也太大了!」張如晦手中拂塵一指西門慶:「你不過是個指揮使,須知皇城司還有兩位勾當官在,豈容你如此放肆?」
「放肆又如何?」
西門慶還未回應,樓上便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西門慶抬頭一看,果然是錢貴拉了譚稹從三樓探出頭來。
「皇城司兩位勾當官今天都在這裡,張如晦,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錢貴罕見的厲聲道:「你那個皇城使的頭銜在老夫看來,就是個屁!」
說完錢貴又轉頭笑瞇瞇的問道:「譚大人,你說呢?」
譚稹如果說「是」,便承認皇城使是個屁,如果說「不是」,便又顯得和錢貴意見不合。
「這老狐狸,把自己拉出來原來是為了這個!」
譚稹暗罵一聲,想了想道:「張道長也是古道熱腸,一時失言而已,錢大人何必動怒?」
錢貴點點頭:「你們繼續!」拉著譚稹又回屋去了,留下目瞪口呆的眾人。
西門慶呵呵笑道:「張道長,皇城使不是拿來開玩笑的,你還是好好珍惜吧。」最快閱大主宰,盡在看書啦網,歡迎登陸.閱讀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