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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清河縣 第六十章 牛都頭的毒計 文 / 大道第一人

    更新時間:2013-01-28

    「西門賢弟啊,等那鄆哥抓到,把潘金蓮叫出來錄個供詞吧。」朱知縣皺著眉頭說道:「你老給人藏在家裡也不好。過幾日武都頭回來了,面上須不好看。」

    什麼!武松這就要回來了?

    西門慶馬上從師爺那裡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也就是三五日光景。」

    三五日啊,留給哥的就是三五日了嗎?

    西門慶的腦子轉得飛快,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等把鄆哥抓到後,有了招供,這樣冤有頭債有主,就算武松回來,要殺的也是鄆哥,而不是懷疑到自己頭上。不過朱知縣說的很對,潘金蓮在自己那裡,不能再繼續住下去了。

    「知縣大人所言甚是。」西門慶回復道:「我這就安排下去,把武大家中打掃一二,好叫潘金蓮居住。」——

    等王婆慢悠悠的吃完,帶著滿腔怒火的牛都頭,還有兩個衙役,來到城外鄆哥家中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這廝正坐在院落裡的石磨上,盤著腿低著頭看著院子裡的野草發呆。

    看起來這廝還沒從昨夜的震驚中清醒過來,而身上的衣服,還有些血跡,想必也是昨晚無意中沾到的。

    「你就是鄆哥?」牛都頭看著眼前瘦弱的少年,進一步驗證了自己的記憶:「你做下的好事犯了!」

    「沒錯,這就是鄆哥。」王婆在一旁加以肯定。

    「來人,鎖上帶走。」

    隨著牛都頭的號令,兩個衙役抖開鐵索,直接往鄆哥脖子上一套:「起來吧,還坐著發呆呢?」

    沉沉的鐵索往脖子上一墜,鄆哥這才從發呆的狀態清醒過來,猛然發出一聲尖叫,身子往後面躲去:「你們是誰?走開走開!」

    一路憋著火的牛都頭上前毫不客氣的來了記耳光,把鄆哥直接揪離了石磨,往地上一丟:「帶走!」

    院子裡的動靜早就驚動了鄆哥的老娘,這時直接撲了出來一把抱住鄆哥:「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啊?我家鄆哥可是老實孩子」

    「老實孩子?」牛都頭冷笑道:「老實孩子能大半夜的摸上別人家裡麼?能去殺人麼?」

    「啊?」只知道自己孩子在院子裡呆坐了一上午的鄆哥老娘,聽這話驚呆了:「不會的不會是鄆哥干的」

    「看見那邊站著的王婆嗎?這就是人證!」牛都頭不耐煩的一指王婆:「你要相信官府,再糾纏不清,連你這老婆子也一起拉走!」

    「孩子,真是你幹的嗎?」鄆哥老娘不甘心的問道:「你倒是說話啊」

    面對自己老娘的質問,鄆哥無力的掙扎了一下,像個局外人似的一言不發,似乎眼前這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套著鐵索就往院子外面走去。

    「這就對了麼。」牛都頭拍拍衣服:「走了走了!還要回去交差呢,這一天忙的!」

    一行人離開後,院子裡就剩下鄆哥的老娘一個人呆呆的在地上坐著,無言的哭泣著——

    鄆哥面對指控,沒有任何反駁,尤其看到潘金蓮進來的時候,鄆哥的腦袋深深的低了下去,不敢直視。

    鄆哥非常懊悔自己怎麼就聽了武大郎的教唆,替他去圓房了呢?這件事情,鄆哥深深的埋在了心裡,沒有敢說出來。

    自己已經對不起潘金蓮,何必再把這種事情抖落出來?面對師爺遞過來的供詞,鄆哥搖搖頭,表示自己大字不識一個。

    按照規矩,師爺大聲讀了一遍供詞,接著取來印泥,連同供詞放在鄆哥面前。

    「酒後色心大起,和武大爭執中將其推落樓梯致死。」

    鄆哥看著印泥,突然向朱知縣叩頭不已:「大人,小人伏法,但家中有一老娘,無人贍養,小人心有不甘。」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朱知縣蔚然歎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何況你因要染指潘金蓮,惡意殺人,難免一死。」

    「你安心在大牢中等候發落。至於你老娘那邊,本縣自有安排。」

    鄆哥聞言又磕了個頭,這才在供詞上按了手印。

    等把鄆哥押了下去,朱知縣冷眼觀看一旁站著的潘金蓮,果然是美貌不可方物,心中暗歎一句「紅顏禍水」,希望不要害了西門慶才好。

    「大人,既然事了,我這就安排潘金蓮回去居住。」西門慶也有些歎息造化弄人:「有王婆相陪,大致無礙。」

    「既然人犯已經招供,王婆當然可以回家。」朱知縣點點頭:「武大屍身可由潘金蓮領回,自行處置。」——

    大牢裡的光線相當微弱,除了高處小窗投射下來的那點陽光,也不過是每天兩個時辰。

    不過在習慣了黑暗之後,一切都不是問題。

    被關進來的犯人,通常開始都會非常激動,但過一段日子,就會沉默下去,因為在這裡,沒有人可以閒到沒事聽你的訴苦,你的怒吼,除了牢頭的皮鞭,不會受到任何回應。

    在這種黑暗中,人性會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變化,扭曲,變形。

    這裡,不會讓壞人變好,只能讓好人變化。

    白頌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非常明白,在決定自己命運的公文下達前,從朱知縣到西門慶,他們是捨不得自己死的。

    這段日子的白頌很是沉默,每天唯一的活動就是看兩個時辰的亮光,然後吃飽了飯躺下來睡覺。

    「姓白的,恭喜啊。」不知道從哪兒飄來一句話,白頌悄無聲息的睜開眼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雙發亮的眼睛,帶著一絲凶狠。

    是那個不知道姓名的牢頭,五十多歲,手裡面總是提溜著一根鐵尺,喜歡一邊喝酒一邊敲敲打打。

    也許鐵尺,就是他的名字。

    「公文已經下來了。」鐵尺的聲音出奇的平淡,絲毫不像是恭喜的樣子:「你還能在我這兒吃白飯吃到秋天。」

    雖然早就料到這種結局的可能,白頌的額頭還是有些出汗:「我那兩個兄弟呢?」

    「剛才就押走了,回前線作馬伕。」鐵尺有些幸災樂禍的語氣:「馬伕?白天辛苦,晚上更辛苦,不知道他們倆的屁股能不能熬過第一個月。」

    白頌的拳頭捏緊,這一切,都是拜西門慶所賜,剛進來的時候,白頌還夢想著有一天,會重新回到沙場,戴罪立功,然後再把西門慶踩在腳下。但現在,秋後問斬的結局,自己還有什麼奔頭?

    也不知道大哥白光,現在怎麼樣了?

    似乎看出白頌的心思,鐵尺猛然想起什麼的樣子,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差點忘記告訴你了,你那個大哥白光,在你赤身遊街的那次,已經被人群踩死了。」

    「什麼!」白頌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發霉的破褥子起身,一個箭步衝到牢籠前面,看著鐵尺的眼睛問道:「你莫要唬我?」

    鐵尺毫不在乎白頌的咄咄逼人,反而上前一步,舉起手中的鐵尺,冷靜的往白頌的胸口戳了戳:「退後!老子用不著編瞎話騙你!」

    胸口頂著鐵尺,白頌問道:「你要告訴我實情!是誰是誰害死了我大哥!」

    「白頌,我來告訴你實情。」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支火把,牛都頭不知道從哪兒跑了出來,揮揮手讓鐵尺恭敬的退了下去。

    「姓牛的,你也敢來見我!」白頌一見牛都頭,猛然撲到牢門,伸出兩隻手來,想要抓住他。

    「沒想到你還是這幅德性,分不清誰是來幫你的。」牛都頭絲毫不懼,舉著火把的手往前一點,映著面目猙獰的白頌:「你居然胖了。」

    「姓牛的,你什麼意思!」白頌狂喊道:「有本事再往前一點,讓老子掐死你!」

    「你難道還看不出來我是來幫你的嗎?」面對直腸子的白頌,牛都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你們兄弟兩個,白光的屍體在亂墳崗已經被狗啃光了吧?而你,還有幾個月可活。」

    「難道你就想不出來,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嗎?」

    「西!門!慶!」這三個字從白頌牙齒裡面一個個的繃了出來,額頭的青筋也已經暴起:「姓牛的,你也不是好人!」

    「我當然不是好人,但現在,我們的敵人是一致的。」牛都頭突然一笑:「你關在這裡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出了一件大事」

    「這和西門慶有什麼關係!」聽完武大郎身死的消息,白頌覺得牛都頭是不是故意消遣自己來著:「如你所說,那武大就是個賣炊餅的,怎麼能趁機扳倒西門慶?」

    「賣炊餅的武大郎雖然長的挫,但家裡有一個美貌無比的娘子。」牛都頭笑笑:「這個婦人,和西門慶有些手腳,而武大郎的兄弟,就是本縣的另外一個都頭,打虎英雄武松的名頭,你總聽過的吧?」

    「武松!」果然是人的名樹的影,白頌身體一緊:「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武松!他怎麼不去找西門慶報仇!」

    「武鬆去東京辦事,快回來了。」牛都頭回道:「你反正也活不過秋天,不如讓西門慶那廝死在你前面!」

    「好!」白頌的雙手又再次握緊,在得到秋後處決的結局後,這種讓仇人死在前面的快感,讓白頌下了決心:「牛都頭,你想讓我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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