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程下了樓就讓賀武帶人去綠林寨,炸藥這種東西,幾乎都不用買的,綠林好漢們,沒有不存炸藥的,所以當天晚上就確定了明日一早就帶人去辦這事。
齊陌煜又來看了一次鳳墨琰和雲千洛而後才回屋去休息,雲天雪和金鈴等人見雲千洛平安回來,也都長鬆了一口氣,金鈴更是哭啞了嗓子說是又把小姐弄丟了。
雲千洛也是很慶幸這次可以脫險,但這一次,卻讓她覺得身心疲累。於是就趕緊的讓金鈴扶著回房休息,這一次,不光門外有人把守,賀更是站在屋內看守,這慎重的樣子,真的是讓雲千洛那突然的失蹤給嚇壞了的樣子。
夜,漆黑無聲,烏雲籠罩,把這四面環山的鳳青山鎮完全染成了墨色。
雲錦程來最後確定了雲千洛的安全後,帶了人就往綠林寨行去,賀武方才都和黑鬍子等人把炸藥收集裝好了車,這會兒也是剛回來,把情況報告給雲錦程後,換了哥哥賀的看守任務,負責留守雲來客棧護好主子們的安全,而賀則是跟著雲錦程去行那炸山之事了。
雲錦程帶著賀還有幾名鏢離開了雲來客棧,到了綠林寨的山腳下,果然看到油黑鬍子帶領的一一行幾十人組成的綠林隊伍,雖然沒有正規軍那種裝束和氣勢,這些綠林中人身上的鄉野匪氣也很重,但也算是小有規模,心裡思索著妹妹說的炸山之事。
而後和賀低語了幾句後,再開始分工,總人數約六十人左右,雲錦程留了十人的一個小隊,負責把山上輸送下來的居民,移往綠林寨安家,而後再由十人小隊,先行出發,打扮成獵人的模樣,由賀帶隊潛入山中,放火薰山,其它四十人的大隊伍,剛和雲錦程一起護送炸藥等物,待一切安排妥當之時,就要開始炸山。
馬車快速的行駛了半個時辰左右,雲錦程等人,終於看到那一處濃煙,這也說明是到了地方的。
而這時候,天還是黑的,但也濛濛的就著月光也能見到一點亮光,霧靄消散了,銀色的月光好像一身自得耀眼的寡婦的喪服,覆蓋著繁茂的山林。
雲錦程攜帶眾人上了山,半山腰處往下望,這鳳青山鎮,倒也是一處美景,不遠處還有一條鳳青河,通連著鳳天皇朝幾個大的城池,可是這會兒,河面上沒有一條船隻,甚至看不見一絲微波,河心河岸,到處是一片寧靜,這寧靜有如死亡帶給受盡苦難的病患者的一種無休止的安寧。
賀帶著的十人小隊已經和雲錦程匯合了,據他們估計這山上沒有原住民,只有幾家獵戶,方才賀已經把事情說了一下,讓那些獵戶帶來家人先行下山。
雲錦程歎了口氣,這麼短的時間內,這山上如此茂密,如果再有其它的居民。
賀似乎是看出雲錦程的猶豫於是開口說:「將軍,下令吧,就算會殃及池魚,也總好過日後更大的傷亡。」
這話是賀臨離開雲來客棧時,雲千洛特意交待的,雲千洛早就料定哥哥會想到這些,哥哥雖是一門虎將,可是愛民之心可詔日月,面對敵人時,可是毫不手軟,但是如果讓自己的兵傷了百姓,之於雲錦程來說,猶如剜膚之痛,所以才特意交待賀,在關鍵時候,講出這句話來,雲錦程一名武將,又知面具山莊的威害,自然不用多勸,一句話就足夠。
「好,行動,炸山。」雲錦程執地有聲的下了命令,這炸山之事,就要行之。
黑鬍子等人,從來沒有參與過這樣規模的行動,而且只要一想到這是要炸掉江湖人聞聲喪膽的面具山莊的老窩,那心裡就格外的興奮,聽說面具山莊攬財無數,這要是炸掉了面具山莊的老窩,那些金銀珠寶,不全是她們的了嗎?
近十輛馬年的炸藥,被幾十人弄上了山,也頗費一些功夫,一個時辰之後,東方已經乏起了魚肚白,月兒消退,紅燦燦的東方,朝陽似乎要破勢而出。
當鳳青山鎮上的居民們聞雞起舞之時,鳳青山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鳳青山的上空,也升起了濃濃白煙,一時之間,山上一片火光……
這麼大的爆炸聲,一時之間引得鎮上的居民竊竊私語,而後馬上就是鎮上的官府派了衙役匆匆趕去。
鳳青山鎮離國都不過百里之地,而護國大將軍雲家,也是鳳天皇朝子民們家喻戶曉的,所以當趕去的衙役看到雲錦程的虎牌上印著雲錦程的名字時,都紛紛行禮,而後問這山上是出了什麼事,心想是不是朝廷又要征山採礦了,先時聽別的州縣,有這樣的說法,炸山採石,採礦的,可沒聽說這鳳青山上有任何資源呀。
當聽雲錦程說這山上是幫匪徒,但找不到巢穴,這才炸山之時,倒也沒有說什麼,倒是雲錦程,讓那衙役速度的請了當地的父母官過來。
鳳青山的父母官可不在這小鎮上居住,所以離的有些遠了,待請到的時候,已近午時,這小縣官名喚王六碌,生的短肥粗,坐著頂破爛的馬車就來了,雲錦程看到那王縣官後,冷冷的一笑,時下這些地方官員也都精著呢,一聽朝廷有人來,那就立馬給你裝窮,可是你一旦到了他的縣衙去,那準保好酒好菜的招待著,面上功夫做的十足。
像現在的王六碌,就是很好的例子,明明肥得流油,愣是坐一輛破的都吱吱響的馬車,雲錦程隨著雲雷將軍出過征,得勝後,沿路去過不少的州縣,所以對這方面也是有所瞭解的。
所以當那王縣官要請他到縣衙一敘時,雲錦程擺了擺手,只是說讓這王六碌速度的派了衙役往國都送信,讓朝廷派人來處理這山上的匪徒。
王姓縣官領命後,就親自cao刀開始擬公,同時這心裡也是忐忑著呢,這面具山莊既然建立於這鳳青山上,老百姓不知道,江湖人不知道,難道這父母官六碌能不知道嗎?
所以,雖然是這麼匆匆的擬了公,但真正會不會傳送到國都就是另一回事了。
雲錦程要做的也就是炸出這面具山莊的大本營,所以炸山之後,終於找到了大本營,竟然是在山中腰間,作空了山石而建成的一座山莊,而此時,當縣衙的衙役和雲錦程帶著的綠林寨眾人進得山莊時,才發現,這裡可能只是面具山莊的一處分舵,而此時,早已人去樓空,倒是那金碧輝煌的山莊讓一幫綠林好漢們艷羨不已。
雲錦程足足用了一天的時間,才處理完面具山莊的事情,搜出來珠寶銀兩數十箱,也都在晚間時分全數上繳給匆匆趕來的六皇子鳳墨軒手中。
鳳墨軒是在國都接到快報,說是這裡出事了,再加上離國都近百里之地,那麼大的爆炸聲,國都不可能沒有人耳聞,當時鳳墨軒心裡就忐忑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進了宮後,果然皇帝正像派人帶兵去看一看,本來太子爺鳳齊烈要親自帶兵的,但讓齊皇后給否了,於是改成鳳墨軒帶兵過來,路途中正遇上那王六碌派的送信的衙役,當時就匆匆的趕來了。
雲錦程把手中掃獲的金銀珠寶悉數交給鳳墨軒,黑鬍子那兒的一個賬師負責點算的,最後拿出給黑鬍子他們這次的酬勞,而後這事才算是完了。
而鳳墨軒看著要離去的雲錦程說了句:「這一路上還要麻煩錦程兄多多照顧我家老七。」
雲錦程沒說鳳墨琰出事的事情,所以鳳墨軒也不好問,如今這局勢,誰都不會真的值得另一個人相信,所以,沒有一個人敢把真心話交出來的。
雲錦程只是點了下頭,而後婉拒了鳳墨軒提出讓他帶十名近衛軍做隨身護衛的建議。
這鳳墨軒帶了百十來人的近衛軍,都是負責皇城安危的,不是說少了這十人會怎麼樣,而是他們這一行人,多了這十人,就太過引人囑目,而且雲錦程也不想讓那麼多的眼線跟在身後面。
再說雲來客棧這邊,雲千洛在一早聽到那山上的爆炸聲時就倏然驚醒,坐起身來,撫著發疼的太陽穴,而後喚了金鈴來為她更衣。
當雲千洛走出房門時,卻是一愣,小相爺齊陌煜,竟然在為她守門,雲千洛錯愕的微張紅唇問道:「齊公子可有事找千洛?」
靠門而立的齊陌煜聞此聲抬起頭來,只見他劍眉星目,容顏如畫,卻表情淡淡,似乎不會為任何東西而心動,他的淡然深入骨髓,卻變不成冷漠,但他眼裡又浮現驚喜,迷茫,錯愕,還有一絲難尋的無奈,或者還有別的……
齊陌煜本來正在想著心事,連雲千洛的房門打開都沒注意到,他是在金鈴打了洗臉水進去後才過來的,本來打算去看鳳墨琰的,那知走到這處客房之時,卻是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這會兒是讓雲千洛突然的出聲給嚇了一跳,抬眼間就見這雲千洛,一身白色紗衣,腰間用水藍絲軟煙羅系成一個淡的蝴蝶結,墨色的秀髮上輕輕挽起斜插著一支薇靈簪,未施粉黛,肌膚晶瑩如玉中透著點蒼白,可能是昨日間以血餵食鳳墨琰失血或是沒有休息好所造成的。
在齊陌煜打量著雲千洛的時候,雲千洛心底也是感歎了一聲,這齊陌煜方才抬頭間,雲千洛才發現,這齊陌煜似乎並不如他的外面給人的溫潤如玉的感覺,如果是友,那自然是極好,如若是敵,那將來必定成大患呀……
「沒什麼,就是想問問……」齊陌煜那種白皙的俊臉上有一抹緋紅,雲千洛心中驀然一驚,而後快速的回神輕笑了一下解了圍。
「齊公子是想問我如何會用火攻山之事麼?」
齊陌煜木然的點頭,其實這不是他想問的,他方才根本就沒有想這攻山之事,而是在想……
齊陌煜心中輕歎了一聲,不捨的看著眼前正微笑著的女子,也罷,這女子之於他,從前是高高在上的未來太子妃,現今是墨王爺的未婚妻,從來都是有主的人,而他只能收起那未萌芽的心思來。
「這個其實是這樣的……」
雲千洛侃侃而談,以這山上的地勢,還有鳳墨琰給她說的那些地址,把繪了草圖之事,以火先攻而後以炸藥炸山之事又說了一遍,這些是昨夜裡睡醒時,就想好的,這事之後,肯定有很多人問起來,所以早就想好了說詞,而齊陌煜正是第一個聽這說詞的人。
齊陌煜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件事情之上,眼前看到的只有可望而不可及的雲千洛,還有她那動聽的聲音,齊陌煜也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腦海裡就印下了雲千洛的一舉一動,似乎是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還是從最近,他也分不清了……
雲千洛說完長長的一大段話後終於喘了一口氣,可是眼前的齊陌煜卻是失神的模樣,雲千洛嘴角抽了抽而後心說,難不成這番說詞也能讓這小相爺這般深思。
她真的沒有說什麼的,只不過說那火攻和炸山的事是從一民間雜書上看過的,就拿來試一試的。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倒是對門鳳墨琰那間客房的門打開了,小童探出頭來,看一眼外面的二人,說了句:「雲小姐,我家王爺已經醒了。」還調皮的衝著雲千洛眨了下眼晴,似乎在表達著什麼意思。
其實鳳墨琰半夜的時候就醒過來一次,而早上也是在炸山之聲響起時就醒了過來,所以這之後,雲千洛那間客房門開,到雲千洛和齊陌煜之間那片刻的對話,鳳墨琰都是聽著的。
小童這會兒想到自家主子剛才那陰沉的臉,都有點怕怕的。
畫面還原方才小童開門之前,鳳墨琰靠坐在床上正閉目養神呢,就聽外面雲千洛的聲音響起,鳳墨琰倏地就坐直了身子,小童嘴角輕勾,想到主子和雲小姐這相處著還挺可樂的,於是就開口問了句:「主子,需要請雲小姐進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