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離一路緊追著就在前方的那個黑色身影不放.幾個起落.便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來到那人的身邊.可是.每每當她靠近這個神秘男人的時候.對方也總會憑空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早就已經到了幾步開外的前方.
這樣的你追我趕就這麼僵持了好一陣子.終於.惜離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站住.」
說來也怪.惜離這麼一吼.那身輕如燕的飄忽身影.果真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了.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靜止在那兒.誰都沒有再多做一個多餘的動作.或者再說一句多餘的話.
突然.黑衣青年轉過了身子.正對著洛惜離.惜離一怔之後.一臉意料之中的表情.「墨.果真是你……」說著.她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墨手上的招魂幡.
「是啊.既然這裡要招魂.自然就該有我在了.」墨很是平靜地回應著.那玩味的眼神.似乎就是在細細欣賞著惜離的狼狽.
「……果然如此.」惜離聽著墨的話.只覺得自己一顆懸著的心落是落下來了.卻一下墜入到了深淵谷底之中.再也尋不見.
「怎麼.沒什麼想問的了.」墨見她只是沉默地盯著自己瞧.邪魅笑容更甚.「若沒事了.我可就走了啊.」說罷.他便轉過身去.似乎就真的準備在下一秒飛身而去.
「慢著.」惜離一驚.阻攔的話立馬便脫口而出了.只是讓她覺得意外的是.這一次墨竟然又再次聽了她的話.站在原地不動不說.還特意回過神來瞧著她.
這種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味道.其實並不好受.面對墨的意味深長.惜離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決定單刀直入.「你能告訴我.你這是要招哪位的魂魄麼.」
「不能.」墨搖了搖頭.片刻都沒有考慮.便斬釘截鐵地說了否定的話.
「既然如此.又何必故意將我引到這裡來.」惜離一皺眉.似乎真的生氣了.本來環繞在她身體周圍的祥和之氣忽然之間也變得冷硬狠厲起來.此時此刻的她.因為擔心鴆的安危.在不知不覺間.氣息已經偏向魔性.
墨一聲不吭地站在那兒.惜離身上的種種變化他都看在了眼裡.也正因為如此.他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淡去.突然之間.那個溫和的墨也不知所蹤.只留下一個尖酸刻薄、脾氣古怪的黑無常.「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麼模樣.修仙者.竟然三番四次為了一介凡人自甘墮落.怎麼.你還要像之前那樣.成為別人的使魔.這一世的他可一點奇門遁甲都沒有.到時候沒人給你承擔那殺戮的罪孽.你就得魂飛魄散.和那個叫做赤玨的狐妖一樣.」
墨的一席話.異常刁鑽殘忍.惜離的身子震了震.眸子在有片刻的失神之後.又變得清明純淨起來.她冷淡地掃了墨一眼.忽而又將身上的戾氣一收.轉頭便向來時的路上去了.
「你去哪兒.」墨見狀.有些不甘心地追問了她一句.
不過.惜離並沒有買他的賬.就算是回答他的話.也是邊走邊說.「回去.」
簡短兩個字之後.她將衣袖一張.似乎就準備騰雲而去.卻沒想到身子尚未離開地面.水袖就被人抓了個正著.
惜離回頭一看.見著是墨用招魂幡纏住了她的一隻手臂.
「……還有事麼.」她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看著他.
「有.你想現在回去.怕是不行.」墨笑了笑.說話間便將招魂幡收了回來.
「為什麼.」惜離輕輕一皺眉.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底油然而生.「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先打贏我再說吧.」墨淡淡地回到.爾後惜離便見到那副招魂幡被他一甩.成了一把黑色的長劍.
這.還是惜離第一次見到墨的隨身兵器.看來今晚這一戰.似乎已經是不可避免.
「……得罪了.」惜離垂下眼瞼.雙手默默在袖中攥成拳.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便是快快趕回鴆的身邊;她的心中也只是記掛著一個人.那就是那個叫做鴆的少年.
……
因為有惜離的吩咐在先.縱使溧陽如何不情願.都不得不遵照指令.坐在這兩個凡人身邊.好好保護他們的周全.也不知道這樣無聊的時間過了是有多久.當溧陽從半夢半醒之中再度清醒的時候.卻發現四周依舊靜悄悄的.
惜離.竟然還沒有回來.
「……仙子到底被那個黑書生拐到哪裡去了……」溧陽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語道.抬頭見那月色正好.並沒有任何轉淡之意.這才恍然發覺.已過子時.
有些坐不住的她.本來是想立馬起身去尋找惜離的蹤影.卻在轉身離開的時候.因為在旁邊睡著的鴆停下了腳步.
望著這個似乎對一切都一無所知的男人.溧陽心裡只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厭惡感.若不是因為惜離.她又怎麼會心甘情願地留下來保護他.
「仙子不見蹤影.你倒是在這裡呼呼大睡.真是沒良心.不害臊.」溧陽撅著嘴.對著鴆輕聲說著.恨不得上前就對著他踩上幾腳.可是這些也都只不過是溧陽的臆想罷了.只要有惜離在.她根本就動不了他分毫.最多也只是耍耍嘴上功夫而已.
這樣的狀況.讓惜離覺得很是憋屈.為了排解心中的無名火.她甚至抱臂在這不大的空間裡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圈.直到她自己都覺得轉得有些頭暈目眩了.這才停了下來.正在這時.月光恰到好處地灑落在鴆的身上.這讓溧陽無意間發現.鴆的眉心一點.竟然是隱隱發亮.
溧陽剛開始先是一愣.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待到她湊近鴆.瞧了個仔細之後.她的心思.禁不住慢慢沉重起來.「真糟糕……仙子的仙氣居然是在吸收月光精華.這不是在向週遭的妖魔鬼怪宣告這裡有仙人魂魄麼……」
溧陽咬著唇.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縱然她是千年地縛靈.卻也從未見過百鬼夜行的勝景.她也不知道.若這週遭的鬼怪果真為了取人仙魄而聚集.自己能有幾分勝算.
不如.趁著這些傢伙還沒有過來.先拿了這人的仙魄去找仙子好了.
突然.溧陽心中一動.再看向睡在地上的鴆時.眼神多了幾分狠厲.思考片刻之後.惜離突然猛地伸出手.就要向鴆放光的眉間點去.眼看著她修長的指尖就要觸到那一光點的時候.她的手臂卻被人生生扯住了.
「誰.」溧陽惡狠狠地一回頭.卻愣在了那裡.
「……是你.」半晌.她才回過神來.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那人點了點頭.沒有回答她.也沒有放開她.溧陽見他這樣.不免有些失笑.「既然你會出現在這兒.就代表著一定會有人死的.那你為何要攔著我呢.白無常.」
對於溧陽的質問.來人也沒有急著去回答.只見他慢條斯理地看了看鴆.又將視線重新放到了溧陽身上.「即便如此.下手的人不能是你.」
說罷.他便將那白色的招魂幡一收.迫使溧陽遠離了鴆.溧陽聞言一笑.妖嬈異常.和之前的那個天真無暇的小姑娘看似判若兩人.「喲.白.你居然會關心我.」
「……我何時有不關心你過麼.只是.卻不知道.我們二人還算有沒有心.」白依舊是那幅冷淡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莫明讓人覺得內心燒灼得厲害.
若是無心.又怎麼會痛.
若是有心.又怎麼能夠稱得上是人間界外的存在.
溧陽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便也慢慢淡了下去.「無趣」她輕哼了一聲.便不再去瞧那站在她身前.如月光一般純潔無垢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