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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四十七 請求 文 / 闕無憂

    當天晚上,雲若就悄然離開了。他對惜離說,他不愛這皇宮裡的烏煙瘴氣,並勸惜離也少管閒事為妙,速速離開。

    惜離當時只是輕笑點頭,並沒有給雲若一個準確的答案,待到雲若一走,洛宓閣內又回復死一般的寂靜。

    事到如今,惜離才漸漸明白自己是多麼形單影隻的一個人,或許天生她就與眾不同,其他狐妖只盼著能夠一人修仙,無他人打擾。可是她卻偏偏怕死了這樣的寂寞。看著躺在病床上面色漸漸轉為紅潤的溧陽,惜離忍不住便趴伏在床沿邊上,默默抓住了溧陽的小手。

    千年邪靈的冰冷,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即便是惜離這樣的修道妖仙,都會忍不住呵出幾口寒氣。即便如此,惜離還是不願意放開溧陽的手。就好像她捨不得就此放棄掉溧陽一樣。

    夜深,人未眠。

    半夢半醒之間,惜離依稀覺得有人將衣衫小心翼翼披到她的身上。先前與劉正罡的爭鋒相對讓她即使是休憩都不敢睡得太沉,睡意被這溫柔的動作一打擾,便像是剛剛露出頭來窺探世界的水中鯉魚,瞬間便跑得無影無蹤。

    「誰?!」,她猛地一驚醒,瞬間便已經閃身移開。

    定睛一瞧,竟然是溧陽站在那兒對著她笑,「仙子」,她說,「不必驚慌,是我。」

    惜離胸口起伏不定,睜大的眼睛透露了她後怕的心思。好半天,她模糊的視線才漸漸變得清楚。最後,當她的注意力完全凝在溧陽身上的時,惜離方才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拂塵,「你總算是醒了。」

    溧陽抿了抿唇,雙手交疊於身前,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兒。聽到惜離這麼歎了一句,也只是淡淡微笑,「有勞仙子了。」

    「你……」看著這樣的溧陽,惜離忽然覺得有些陌生。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忽然之間又風起雲湧起來,「你真的已經無礙了麼?」

    溧陽默默搖了搖頭,低頭間,苟延殘喘的月光在她的臉上留下一襲好看的剪影,那是窗外開得正濃烈的白玉蘭樹的輪廓,「溧陽沒事……人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溧陽三番四次總能夠從劫數中掙扎出來,還多虧了仙子這位貴人。」

    說著,溧陽抬起頭來,對著惜離拜了一拜。惜離張了張嘴,愈發覺得今日的溧陽很是怪異。這不像是昔日裡對她總是心無陳府、燦爛微笑的溧陽,倒有幾分亡國公主雍容華貴的身影。

    是了,那一刻,惜離忽然間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溧陽,又不是溧陽。

    她如此這般,必然是心中有難言之隱,不知該如何說。

    「你是不是有事要求我?」惜離眉間一動,微微抬起的雙手已然放下。只是溧陽披在她身上那做工華美的赤色宮裝,她並未取下來。

    不論它是不是溫暖的,總歸是溧陽的一番心意。

    「是,我是有事有求於仙子。」溧陽抬頭,如扇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像是一層薄如紗的蟬翼,撲稜忽閃。

    溧陽抖了抖唇,卻始終沒有把話說明白。惜離在等待的過程之中,也依稀明白了幾分,「你想求些什麼?可是讓我去找一個人。」

    惜離說的話,讓溧陽不覺一驚。沉重心事從來不曾與外人道,今日突然從他人口中聽到,心情真是複雜異常。

    訝異過後,有傷在身的溧陽,臉色似乎更顯蒼白。片刻沉默之後,她深吸一口氣,重重點了點頭,「沒錯,是去找一個人。不,應該說,他不是人。他若是還在這世上糾纏,就該如我一般,沒有入輪迴,沒有入魔道,沒有成仙班。就這麼徘徊在人世間,孤苦伶仃。他的名字,叫做候景。」

    「……候景?」惜離心中一震,恍然間腦中便閃過那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長髮披肩,卻難掩其英俊的臉孔,那一對血色的瞳仁和那身上處處纏繞著的咒文,無一不在證明,這可憐的魂魄縱然是有天賦神力,也已經成了他人傀儡,任人差遣的奴役,「原來是他……」

    惜離一沉吟,臉上露出苦惱的神色。那一面之緣太過匆匆,讓惜離無法知道這個叫做「候景」的魂靈到底是處於何種狀態。她只知道,當那劉正罡大呼其名的時候,他便出現了。

    估摸著,應該也是一個使魔才是。與赤玨那樣的使魔不同的是,候景大概已經沒有自我意識了。想到這兒,惜離不覺心中一痛。卻不知道是在為赤玨而痛,還是為溧陽想要尋找的這個「候景」而痛。

    見到惜離臉上露出為難神色,溧陽的心立馬便七上八下。不覺間,就連言語都變得淒苦,「溧陽只想再見上那人一面,別無他求。」

    「見了又如何?」惜離忽然抬頭,措辭很是犀利,「就算見到了,又該如何?他說不定已經不是你認識的候景。」

    「呵呵……我又何曾真正認識過他……」溧陽低頭苦笑,雙手不知何時已經默默垂下,身上宮裝隨著她的身體一起,在這沁涼的夜風之中,搖搖晃晃,宛如一息尚存的燭光,只要輕輕吹上一口,便可瞬間灰飛煙滅,「我與他,不過是孽緣罷了。千年之前,溧陽是因他而成地縛靈,千年之後,老天爺讓溧陽再次得知了他的蹤跡。仙子你說,這難道不是天意?既然天讓溧陽了了這段恩怨,那麼溧陽便不想再有任何逃避。既然人已經在我面前,避無可避,總要有個結果……溧陽已經累了,不想再帶著這千年時間都磨滅不了的記憶這麼活著,太苦,太痛。還請仙子能夠幫個忙,助我一臂之力,讓溧陽能夠洗盡鉛華,重入輪迴道……」

    溧陽說罷,便已經趴伏跪拜在惜離面前,久久不願起身。月光涼薄,灑在這各有故事的兩個絕代芳華的佳人身上,似是在裝點她們各自埋藏在心中的愁思。

    眼見夜色漸漸即將轉為晨曦,溧陽的身子也愈漸透明,惜離只得妥協讓步。在她不知道該是去是留的時候,從來都不會忤逆她意思的溧陽竟然開口,苦苦哀求她留下。

    誰又能說,這不是天意。

    看來她與那袁不羈的羈絆,尚在糾纏,並未清楚明晰。

    「起來吧。」惜離上前扶起溧陽,滿眼儘是溫柔之色,不見任何惱怒,「我答應你便是。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七日。若這七日之內我們尋不到候景的蛛絲馬跡,你便得隨我離開皇宮。你知道的,這是三陰聚頂之地,而那劉正罡在我嚴刑逼供之下,也曾言明看中的是你的千年邪靈之體。多在這兒留一天,對你便是多一份危險。我雖不忍心看你終日以淚洗面,更不忍心看你成為讓我束手無策無力回天的邪魔,七天時限,已經是極致。你可明白?」

    「……明白,溧陽明白。仙子對溧陽的大恩大德,溧陽永世難報……」溧陽哽咽著,連連點頭。

    惜離伸手,慢慢擦拭掉她的眼淚道:「離天光大亮,還有一段時日。既然你要我幫你,不如就此坐下來與我促膝長談,讓我知道,你與那候景的孽緣羈絆,究竟是所為何。」惜離說罷,便攙著溧陽,一步步走到床邊坐下。

    溧陽舉目望去,這洛宓閣內,裝潢秀麗清雅,處處都是精細活,雖然秀美,卻不似自己生前寢宮。只是這重重幔帳,隨著微風翩翩起舞,倒是讓溧陽的思緒不覺間飄向了千年以前。

    「那一年……溧陽尚未過豆蔻年華……」

    溧陽微微瞇著眼,美麗的眸子積滿了淚水,襯著宮燈裡搖曳的燭光,折射出一個瑰麗多姿的世界。

    故事,似乎應該從很久很久以前。當惜離還是一隻小狐妖,當溧陽尚未成為千年地縛靈說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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