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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十九 再遇 文 / 闕無憂

    袁不羈這天晚上做了個夢,不知道該說這是噩夢,還是好夢。|夢裡,在他身下瘋狂動作的女子並非他的夫人,而是那芳華絕代的洛惜離。

    近在鼻間的白梅花香,還有那觸手可及的凝脂玉體,都是那麼地讓人欲罷不能。袁不羈發現,自己並不想停下任何動作。相反,他希望一直沉迷下去。腰間的動作,更是愈來愈快。

    身下正在嬌喘著的女人,好似是一朵在狂風驟雨間搖曳的白蓮花,身上的汗液便是被雨水沾染留下的露珠,讓洛惜離更顯得秀美多姿。

    突然,洛惜離的雙手攀上了袁不羈的脖頸。就連她的一雙修長的腿,都纏上了袁不羈的腰身。

    袁不羈心裡一沉,突然便有幾分清醒。

    因為他知道,真正的洛惜離,斷然不會對他如此纏綿嫵媚。

    「你……」

    袁不羈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

    「……子航……」

    卻見洛惜離傾城一笑,喊了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

    於是,袁不羈就醒了。

    醒來之後的他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已經被汗漬浸透。而先前與自己剛剛行完周公之禮的妻子,還在旁側酣睡。

    看著袁王氏平靜的睡臉,袁不羈心中一股愧疚之情,悠然而生。抬頭望去,那副九天玄女圖依舊掛在房中,極盡全力地釋放著它獨特的光芒。

    袁不羈皺著眉頭看著,將自己做那種大逆不道的夢的原因,都歸結到了這幅畫上。於是,他一骨碌便下了床,伸手摘去了那副畫。

    即便如此,那女人柔軟細膩的手感,似乎還在掌心中。袁不羈一邊慢慢將畫捲起,一邊心中若有所思。

    突然,床上的動靜打斷了他的思緒。回頭一望,袁王氏也已經起來了。

    「……怎麼了?這麼早就起來了?」

    「也不早了,待會兒就要上朝了。|你再睡會兒吧,無需管我。」

    袁不羈走到床榻邊,彎下身子在夫人鬢間落下一吻,讓尚未著寸縷的袁王氏嬌羞異常。二人擁抱間,不知怎的,話題便又扯到了那副美人圖上。

    「今兒個早朝,你得帶上那九天玄女圖去吧。」

    「……恩。」

    「那可要好生包好了。御用之物,怎好被污濁。」

    「……夫人教訓的是。」

    袁不羈抱著妻子,心不在焉地答著。越是想要心靜,越是難以靜下來。最後,夫妻二人默默分開。袁不羈便在房內草草收拾梳洗了一番,剛將朝服穿上,府裡的下人便來敲門了。

    說是汪翥和滿桂二人,已經收拾妥當在門口等著袁不羈。

    於是,袁不羈這才捧著那副被黑布裹得嚴實的話出門。而關於那一場太過活色生香的春夢,便成了袁不羈深埋在心底裡的小秘密。

    為了趕上卯時的早朝,三人是一起騎馬入的內廷,直到了下馬處,才下馬步行往朝堂上去。從昨天晚上到今兒個一早,這鵝毛大雪就沒有斷過。三個人在宮人的提燈引領下,走在這由大雪鋪成的金磚大道上,細雪抹去了一切聲響,只是徒留一串腳印在路上。不多一會兒,這串腳印也被雪花給覆蓋了。

    袁不羈不聲不響地跟著那三個太監身後,看著宮燈在風中輕輕搖曳,突然覺得有些不真實。兩邊的朱紅色宮牆印著他們一晃而過的身影,似是鬼影幢幢。那一刻,袁不羈的心裡有些五味雜陳。

    「敢問公公,這還有多久才能到殿前。」袁不羈對著正在前面匆匆領路的管事公公拱手問了一句。

    那公公人大倒還算親切和藹,聽到袁不羈這麼問了,便馬上回過頭來回了他的話:「袁大人莫急,現下看起來是晚了些,不過估摸著大殿那兒,還沒開始上朝呢。」

    「怎麼會……」袁不羈一愣,為這剛剛得到的答案感到意外,正還想問些什麼,金鑾殿已經近在眼前了。他抬頭一望,只見白玉石階的最上端,正站了許多人。在宮燈的照耀之下,人影攢動,黑壓壓地一片。

    袁不羈知道,那些定是和自己一樣前來上朝的文武百官。

    「袁大人,咱家已經將您三位妥妥地帶到了。還請袁大人上頭請,奴才這就告退。」

    說著,那公公便揮了揮手,帶著那兩個提著宮燈的小太監轉身離開了。大殿前此時此刻因為眾臣圍繞,宮燈與取暖的火種都燒得很是旺盛。不過是去掉了兩盞微不足道的小宮燈,並沒有讓袁不羈幾人的繼續前行變成問題。

    「袁大人。」不知道是哪個臣子最先瞧見了袁不羈,他的一聲喚,讓本來還在交頭接耳的群臣都看向了他。這個從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孤僻將軍,忽然之間又出現在了眾人眼前,總算是給一成不變的枯燥生活增添了一些趣談。

    「袁大人這又是從哪兒回來?可是辦了些什麼皇上屬意的秘密任務?」

    無心的一問,戳中了袁不羈的痛處。一想到那個神秘莫測的女子,他的心裡就複雜異常。

    「這是說得哪裡的話,皇上屬意的秘密任務,何時能輪到元素去做。此等重任若真是存在,定然是交給在場的幾位大人才是。」袁不羈微微笑著,四兩撥千斤,便將這個話題不著痕跡地帶過去了:「對了,不知今日早朝……怎會不在卯時的時候,準時開始呢?」

    袁不羈的這一句問話,讓那些本來圍在他身邊的官員們默默散開了。依舊站在他面前的,正是翰林院最年少的庶吉士,雷躍龍。這少年長得普通,卻有南方人特有的靈秀氣質,溫文爾雅的模樣讓每個人看著都舒心。

    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剛正不阿,不為魏忠賢等一干閹黨威逼利誘的個性,總而言之,關於此人的一些日後定將流芳百世的事跡,袁不羈早有耳聞。在整個朝綱之中,除了已經遠離朝堂的恩師侯詢之外,袁不羈最為敬重的,便是這位年輕的「儲相」。

    雷躍龍顯然是有聽到了袁不羈的問話,他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扭頭走掉。當袁不羈抬起頭來瞧著他的時候,他也含笑報之。

    「袁大人可真是細心如發,不過是晚了這一時三刻,立馬就察覺了。」

    雷躍龍的讚賞,讓袁不羈一陣汗顏:「豈敢當此讚譽,雷大人,您謬讚了。只不過,元素因為天氣阻撓,本身就已經姍姍來遲。心中正惴惴不安,恐怕因此而受責罰,卻不曾想……」

    袁不羈沒有把話說下去,只是抬頭瞧了瞧面前這位劍眉星目的少年。雷躍龍聽罷,又是一笑,抬手間,也是示意袁不羈莫再多說。

    「其實,皇上早已經坐在金鑾殿上了。似乎,是在等一個人。」雷躍龍不著痕跡地走到袁不羈身邊,低聲在他耳邊說道:「帝王之事,不可妄下判斷,咱們為臣子的,便靜觀其變吧。」

    說著,雷躍龍便拍了拍袁不羈的手背,轉身離開了他的身邊,往其他大臣那邊去了。

    袁不羈抬起頭,瞧見他和其他人攀談的模樣,心中頓生敬畏。明明剛才還在自己耳邊提點了幾句別人都不敢說的話,雷躍龍就好像是沒事人一樣,輕飄飄地來,又默默地走。他穿梭在各個大臣之間,侃侃而談,說的每句話都是點到為止。

    袁不羈捫心自問,即便是像他這般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之人,在朝中為官,都不見得能夠做到如此。也多虧得剛才雷躍龍的提醒,才讓袁不羈沒有在這些老奸巨猾的老油條面前落下把柄。

    自古以來,非議帝王事,都是不可取得。不論你說的話是真是假,是發自肺腑還是逢場作戲。

    雷躍龍自和袁不羈耳語了那一句之後,便不再去往他這邊多看一眼,袁不羈自然也知道他的良苦用心。於是便帶著滿桂和汪翥二人,躲到角落邊上去烤火去了。

    見到已經離開了人群,忍不住話的滿桂立馬便出了聲。

    「大人……您說,雷大人說的那個人,是不是洛姑娘?」

    「滿桂,別亂說話!」汪翥輕斥了一聲。因為他發現,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袁不羈就變了臉色。

    突然,本來還在火上攤開的手掌又慢慢地凝成了拳。可是因為就站在大殿之外,袁不羈再沒有多餘的反應。他只是微微側過身子,看了一眼汪翥手裡用黑布包的緊實的那幅畫——那幅畫著洛惜離模樣的九天玄女圖。

    正在這時,遠方群臣聚集的地方傳來一陣騷動。袁不羈往那邊望去,只見一片殷紅的官服之間,一抹白色一晃而過。

    袁不羈只覺得內心被人重重敲擊了一下,那一刻,千般滋味,已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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