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前世惜離不得而知,卻可以從這畫上窺見,書生輪迴幾世,終於是成了一員為朝廷國家可盡一己綿薄之力的猛將。此人,正是袁不羈。
「仙子,可真是怪了。那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竟然投胎轉世成這麼一個粗魯無禮的匹夫。真不知道,那地府陰曹譜寫輪迴錄的時候,是怎麼做的。」,溧陽插著腰,對著月光連連感歎。年少老成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既然是輪迴,自然是要一世為男,一世為女。此世非彼世,除了魂靈,其他都是全新的了,根本就沒什麼規律可依。不然,怎麼會有孟婆湯與忘川河?」,惜離微微含笑,不知為何,書生的事情一旦有所線索,她一直以來積鬱的心思,突然間便有些豁然開朗了:「如果說一定要講什麼依據,大概就是這輩子人做的孽和做的善事,到底有幾多,人這輩子所受的苦與樂,到底是幾何吧。」
「這麼說來,溧陽倒也明白了。」,溧陽睜著一雙大眼怔怔地瞧著樹下那個並沒有入夢的而立之人:「他上輩子受苦太多,所以這輩子,就讓他這輩子出身官宦之家,自己也可一展抱負。然後,還碰到了仙子你!」
好像是怕惜離責怪一般,溧陽話音剛落,便嘻嘻哈哈地隱了身形,又進那一枚血紅色勾玉裡頭安眠去了。
遠方,天邊已然有一絲魚肚白出現。看樣子,天就快要亮了。|雖然星星仍未隱去,雖然殘月依舊當空。
「只是不知道……他遇上我,是福還是禍。」,惜離手裡抓著那勾玉,喃喃歎道。不知道是想要溧陽聽到,還是說給自己聽。
……
幾日後,惜離等一行人,在袁不羈的帶領下來到了邊境城門。只見城門上士兵個個嚴陣以待,古老的城牆之上,滿是斑駁。一股若有似無的硝煙味,總是會混著初晨清晰的空氣,侵擾他們這些人的鼻息。
「大人,您看這上面的痕跡……似乎是金人紅衣大炮的傑作……」,汪翥話說了一半,並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在場的人,都明白了這之後的意思。
袁不羈緊皺著眉頭,隨著汪翥手指的方向,來回看了一遍這滿是滄桑的城牆,突然,他回頭別有深意地看了惜離一眼。雖然惜離本人正戴著斗篷遮住了自己的容貌乃至視線,可是那犀利尖銳的眼神,還是被她敏銳地捕捉到了。
突然,她藏在袖裡的手下意識地顫了一下。
「是啊。我早就看到了。不過見咱們牆頭的戰旗還在,看樣子,金人沒有得逞。」
袁不羈如是說著,讓汪翥和滿桂都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滿心激昂。正在這時,一直孤獨地站在一邊沉默的惜離突然有了動靜。她蓮步輕移,每走一步,身上仙家材質的白色布料便在陽光底下搖曳生姿。
守在城門樓子上的值班士兵本來目不斜視,都因為這幽靜典雅的身影而不自覺用眼神追隨而去。
「有人來了。」,惜離湊近袁不羈三人低頭道,斗篷始終沒有拿下。
「你……」,袁不羈正準備說著什麼,突然一記喊話將他的注意力拉回。他回頭一看,果然見一個將士模樣的人站在城門中央,對著他們大聲問著話。
「你們是什麼人!」
「回這位大人的話,我們是明人,剛剛做了些皮草生意回來。請問這大明的城門,何時可開?」
袁不羈臉不紅心不跳地打著誑語,平日裡在死亡之海收集的那些動物毛皮,突然便有了用處。他的回話,讓守城的年輕將領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才答了袁不羈的話。
「這兩日戰事告緊,城門暫時不可開!還請這幾位鄉親暫時移步到一邊小鎮上等消息,那裡有不少商賈盤踞。也是等著進城!」
那年輕人對著袁不羈拱了拱手,帶著些歉意,話語雖然客氣。可是其中防備之意,就連不諳世事的惜離都聽出來了。
袁不羈幾人互相看了看,從彼此的眼神之中,大家都讀出了些絲疑惑與擔憂。看來這國家近在咫尺,可是想在這一朝一夕之內進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念在自己有秘密任務在身,斷不可暴露惜離和自己的真實身份,袁不羈只得以退為進,先到那人所指的小鎮上去歇息,再另想他法。於是他拱了拱手,高聲對那將領喊道:「多謝官爺提點!」
爾後,便大手一揮,帶著惜離,還有汪翥和滿桂,向著官兵所指的方向去。走了還沒幾步,滿桂就有些忍不住了。小跑幾步攆上袁不羈以後,便小聲抱怨起來。
「怎麼到了門口,不讓咱們進去?」
滿桂剛問完,袁不羈行如風的身形就頓了下來。他一轉頭,又瞧了一眼跟在他們身邊的惜離,若有所思。
「大敵當前,小心一些,也是應該的。閒話少說,還是先到那小鎮上好好歇息再說,明天再想他法。」
說著,他便又繼續一個人徑直往前去了。惜離抬頭,瞧著這倔強而又孤獨的背影,忍不住便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