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性急之人此時已經忍耐不住罵了起來,怒聲道:「魏賊可惡,竟然背地裡耍此等詭計,君候,某等亦該攻入魏國才是!」
原來當日王賁殺入楚國之中,殺了楚國約三萬,又燒了原本該送入新鄭的糧草,當日他們穿的是搶來的魏軍衣裳,這些魏軍衣裳雖說是搶來的,但因傷口處都是在胸口或是其它等要害處,盔甲一套便再也顯現不出來,那領兵的年輕將領又見他們自魏地而來,竟然絲毫沒有懷疑過,狼狽領兵逃竄之後,回頭便向李園等人告了魏國一狀!此時正值危難之時,魏、楚二國正該同氣連枝的時候,誰料魏人卻翻臉不認人,李園等人登時大怒,不甘之下自然是派使者前去責問。
而這會兒魏增正為最近魏國之中種種流言而焦頭爛額,許多原本忠於信陵君的遺部屢屢向魏增發難,更有許多庶民心中生出不滿,認為魏增當年殺害賢良,以致信陵君魏無忌死不瞑目,如今才使天降大禍,使魏國大量人死於地動之中!這地動可是幾百年難得見到一回,若非是魏增不賢又無容人之量,如何會有這樣的大禍發生,以致於當初守邊境的將士竟然一夕間便死了個乾淨?魏增雖然知道連境魏軍之死有詭,但他最近也實在騰不出手來去使人察看,如今魏國之中民怨沸騰,更是有許多離秦國近的庶民攜家帶口的逃往秦國,更令魏增氣得要死!
若是平時。庶民逃亡的事情時有發生,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只要不是大批人同時逃走,有那麼一兩戶消失亦算不得什麼大事,可非要在這關鍵時刻,這些人一旦逃走,便引得人心浮動,而且去哪裡不好,偏要去秦國,這豈非是證明秦國才是眾人嚮往之國。而魏國則是不詳?這個事情如同重重在魏增臉上括了一記耳光。令他惱羞成怒之下發了榜文,只說若有誰再逃秦者,其親友舊故一律梟首!如此一來,重刑之下不止沒有擋住這股『移民』熱潮。反倒消失的庶民連日來只多而不少!
魏增氣得要發狂。再加上各地不斷傳來有士兵被偷襲或是殺死的消息。更使得魏國之中人心惶惶,許多人就算是信魏增無辜的,可這樣的情況下難免也是要罵他無能。魏增有苦說不出,脾氣越發火爆,正在這個時刻,滿懷怨氣的楚使來到了魏國,兩方此時都如急鍋上的螞蟻,心情沒能平靜得下來,談話自然不可能會滿意到哪兒去。若是換了往常,為了兩國邦交與盟好,魏增少不得要禮遇楚使幾分,縱然楚使有怨,只消安撫幾句,多加解釋,這誤會自然便是消除。
可在這個時刻,魏增正是氣得要發瘋時,楚使一來便開指責,他哪裡耐煩,當即便翻了臉!楚使一怒之下認為魏國乃小人,行那見不得光之行徑,魏王增當面對人笑,背對卻捅盟軍刀子,如同口含蜜說話當好,而腹中卻藏劍之小人,頓時也來了氣,毫不客氣之下便將魏增罵了個半死!魏增這些日子已經被人罵得火大,此時見區區一個楚國亦想插手自己國內之事,哪裡容得了他,魏增行事不擇手段,否則當日也不可能發生為了掌權而使魏無忌歸天的事情發生,他心中此時生出怒氣,也顧不得就算兩軍交戰也不該斬殺來使之話,當即眼皮一番便令人將這膽大包天的楚使打了個半死。
這楚使只當他要殺人滅口,帶著重傷,當夜便逃回了楚國之中。李園等人原本是讓使者前去責問魏增為何言而無信,誰料他一見人面便即動手,豈非已證明了他心虛!眾人氣惱之下,李園也顧不得與負芻之間有齷齪,幾人一商議,便都定了要攻打魏國的心。楚軍一發動,那頭正找不到氣出的魏增頓時便咬了咬牙,心裡想道:「好啊,最近連番事故發生,正愁找不到發洩火氣的地方,楚國原來狼子野心,早就想打魏國主意了,說不準那些潛入魏國的人便是楚國派來的間人!」一想到這兒,魏增便紅了眼,哪裡還記得魏、楚二國之間有盟約在,也召集了大軍迎戰!
楚國吃虧就吃虧在兵數之上!雖說楚國地廣物博,人口也多,但就因為如此,此次兩國聯軍出征韓國時,楚國派出的人也多,之前助韓安攻南陽時楚兵便已經消耗不少,如今項燕又領了大半出征在外,剩餘的人數看著雖然不少,但總是不如強盛之時,再加上楚國一分為三,心不齊則力不足,這趟出兵,魏王增又是含怒之下出手,而且魏國又是佔了守城之便,魏國因當年遷都大梁,使得其都佔盡水利之便,物產動輸都遠勝於楚國,此次兩國大戰,楚國含怒前來,竟然不敵而歸!
李園等人深恐魏增報復,當即領兵狼狽回楚之後,便又令人快馬加鞭趕往親鄭,令項燕速度回楚地救援!
項燕一聽到此處,臉色鐵青,他雖然為魏國無恥行徑而憤怒,但項燕心裡實則對此是有些疑惑的,畢竟魏王增若是有頭腦,便斷然不會在此時做出如此令親者痛而仇者快的事,如今魏、楚相連,若是強秦攻來,則唇亡而齒寒,魏增縱然想要擴大領土,也絕不會在此時動手,畢竟楚國一亡,單憑魏增之力,絕對不是秦國對手!更何況魏增能不能攻下楚國暫時不說,就算僥倖魏國能得楚,可到時魏軍與楚兵作戰早已疲憊,秦人攻來,魏國如何抵擋?
這些重重疑點,使得項燕心裡懷疑那前來攻楚之人到底是不是魏軍。只是這個念頭一生出來,他便已經激伶伶打了個冷顫,若是當真魏軍所為便罷,若非魏兵所為,而今天底下欲離間楚、魏關係的還剩何人,便可以想像得出來!若此事是秦人所為,那麼便容易想得通得多,魏增縱然再傻,但也不會做出自毀長城之城,而若非魏增所為,反倒是秦人假扮魏軍所為的話,此事便能想像得通。但項燕不敢去想秦兵是如何穿入魏、楚二國而不被發現的,若是秦兵當真有此通天徹地之能,隨意便深入了魏國腹地,豈非是令人膽寒?
不知道為何,項燕本能的便想到了白日時莫名其妙出現的王賁,那年輕人的眉眼浮現在他心頭,此時連那種藐視蒼穹的眼神此時還歷歷在目,此人今日突然出現,而且若此人當真是王賁,他便應該像傳聞之中那般,不該像今日看到時一臉邋遢之色,而此人未曾收拾,又突然在今日出現,便極有可能是自魏國直接趕來!越想,項燕越覺得這個猜測恐怕是真,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若事實當真是如此,則魏、楚二國都被這小子耍了一通,若因為此人之舉而使得原本交好的魏、楚兩國生出嫌隙,則是大大不妙,不論對於哪一國,都是極為糟糕的事情。
項燕一想到此處,登時臉色便是一白,沉聲道:「如今楚國之中傷亡如何,魏兵可有大舉入楚?」
那傳話的士兵先是看他沉默一陣,接著又開口詢問,只當他心中其實是關心楚國而已,哪裡敢有隱瞞,連忙就道:「回君候,如今楚地已有人約近八萬人歿,魏兵如今已令人駐於陳地之外,諸位大王焦急之下,才請君候速速歸國!」這人神情凝重,顯然情景只比他說的壞而不會好到哪兒去,許多楚將一聽這話,頓時拍案而起:「將軍,魏賊其人甚矣,某這就前去將如今新鄭之中的魏賊斬殺個遍甲不留!」說這話時,許多楚將咬牙切齒,個個氣得臉色通紅,顯然有些按捺不住。
項燕一見這情景,卻是大喝了一聲:「且慢!」他一開口,眾人雖然不服,但因項燕積威甚深,諸將之中也沒有哪個敢反駁者,便是心頭焦急如焚,卻不得不依言又重新跪坐了下去。項燕知道軍心已亂,雙方死傷已造成,這個嫌隙便鬧得大了些,若要解開,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只是冤家宜解卻不宜再結,尤其是在這個關鍵時刻,只要抵住秦國,破除了秦國想要滅除諸國的野心,楚、魏二國之間若有鬧事,他必定不管,但不該是在此時便起了內訌!項燕一想到此處,心頭又是一沉,無聲的歎了口氣,這才又轉頭,目光如電:
「今日那王賁,可有查清其之前行蹤所在何處?」眾人不明白他在這個時刻為何還在關心王賁的事情卻是對楚地的危機一言不發,許多人心裡生出怨懟之心來,但因項燕威望甚高,因此眾人心中雖然氣憤,但聽他問話,仍是回道:「之前在南陽郡中間人並未曾見過此人身影,恐是今日才來援而已!」他一說完,項燕心頭又更篤定了幾分,接問道:「晚間時候可有軍隊進城?」這個城字自然指的不是新鄭,眾人心中都明白,雖然仍感不解,便卻又都回道:「約有兩萬多人晚間時候確是進了南陽之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