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剛剛回來,魏轍已經站在城門邊,見到嬴政時,連忙就上前來,小聲回道:「大王,代王嘉在巳時末兩刻便自盡了。」嬴政等人在巳時初出去,約一個時辰左右,看來趙嘉應該是在被看押出去沒多久時,知道自己不會放過他便是選擇了自盡!嬴政聽到這個消息,點了點頭,並未在意,反正趙氏王室是必須要死個乾淨的,以防往後出現後代清朝上那些什麼利用明朝王室遺孤而再鬧著造反的事情出來。這些反賊個個最容易用這招蠱惑庶民布衣,若是不除去趙王室之人,反賊是打殺不盡的,便如那地裡的野草,遇著風勢便會增長,趙王嘉知道自己下場,選擇先死,倒也是個聰明的!
嬴政冷笑了一聲,不以為意,只讓魏轍將事情說與蒙恬聽,待告訴趙兵等人時,果然眾人滿臉麻木之色,甚至趙王嘉若是此時不死,恐怕士兵們瞧在趙偃身上也會饒他不過,誰管他是否無辜,此時正在氣頭之上的趙兵只要稍經人蠱惑,便可能做出大事來。
趙嘉的身體與趙高等人隨意掩埋,規格甚至連司馬尚都比不過。做完這些,嬴政便令人在行宮之中設宴,先行替將士們慶功。這頭準備著晚宴,那頭已經出去的王賁等人在日落時分才趕了回來,正好趕上了晚宴,王賁頭一回領兵殺人,直到此時還興奮著,剛一回城,便被人領著前往行宮之中向嬴政回告事情去了。
王賁等人剛一進城,城門緊閉之後。那頭黃於淳領著所剩兩千餘人的遊俠費盡千辛萬苦趕到了東陽,可迎接他們的,則是城樓之上秦兵威風凜凜的身影,城門緊閉著,牆頭還有殷紅的痕跡,黃於淳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沒料到自己一路不辭千里趕來,又折損了如此多忠心於他的手下之後,來到東陽得到的卻是秦軍已佔領城池的事實,眾人來遲了!這個念頭一旦湧入心間。已經忍耐多時的黃於淳終於再也沒能忍住。一口熱血一下子噴了出來!
「趙政小兒,某家與你勢不兩立!」黃於淳鮮血噴得滿身都是,鬍鬚之上亦是殷紅的血沫,嘴裡大聲喘著粗氣。黃於淳倒在手下人身上。終於忍不住大聲喝了起來!
墨家等人一路趕來。竟然得到的只是這樣的結果,眾人都有些無法接受,許多人情緒低沉得厲害。黃於淳一時間竟然站立不住。心中憋屈鬱悶得說不出話來。他開始被李牧伏擊,最後又遇著王賁一隊人,折損了這樣多人手,得到的結果竟然是東陽城破,還未曾真正與秦軍對上,便是這樣一個結果,黃於淳心中不甘,憤怒得說不出話來,雙拳握得咯咯作響,額頭青筋暴裂,目光之中血絲密佈,狂亂異常。
手下人見他這模樣,再看墨家遊俠等人神情低落的樣子,都知道大家心中此時對於跟秦軍交戰已經沒了之前的勇猛與銳氣,大勢已去,東陽城都已經破了,自己等人連在秦軍手下幾千人的攻擊都支撐不住,更何況如今人手折損大半之後,若要真跟秦兵硬拚,拿什麼來跟人家拼?想著來時遇著王賁一隊人時那些鐵騎的威力,許多人臉色都發青,心中都打了退堂鼓,一個年紀稍長些的人沖黃於淳拱了拱手,心中斟酌了一番,才小聲道:「主公,此時大勢已去,秦軍兵強馬壯,士氣高昂,吾等不宜與秦兵硬拚,還是暫且退去,往後再來吧?」
聽到這人說話之時,黃於淳艱難的站起身來,喘了幾口粗氣,運行了幾圈真力,才覺得胸口間的鈍痛稍微緩解了幾分,他長舒了一口氣,閉了下眼睛,拿袖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跡,眼神又恢復了之前的冷靜,轉頭看向墨家等人,見眾劍客們或背靠大樹或席地而坐,人人臉上都帶著疲憊與狼狽之色,但看他的目光時卻帶了期望,顯然眾人都贊成剛剛說話之人的建議。果然是大勢已去!黃於淳心底冷笑了一聲,他萬萬沒料到,最後自己掙來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一時間有些心灰意冷,又憤怒得厲害,想說什麼,揮了揮手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喪氣道:「隨你們罷,只是某對不住故人矣!」
司馬尚那個人,脾氣耿直,寧折不屈,如今東陽城破,他應該是已經以以身殉國了吧?黃於淳目光往東陽城看了一眼,遠遠的見那些背著長弓的書簡手還在四處眺望,雖然明知自己等人躲得遠,他們不見得能發現,但一路吃過這些弓弩手的虧之後,黃於淳此時依舊是覺得心中一跳,他不由苦笑了一聲,自己對於弓弩心中都生出本能的懼怕,更別提其它人。這樣一想,退意便又更堅決了幾分,轉身道:「走罷!不過今日之事來日某定當與趙政小兒算個清楚!」他心中不甘,說的話便帶了幾分怒氣與怨氣,想到如今歧山因黃盈之事也要找嬴政麻煩,頓時心中就來了主意,只想著聯合歧山等人往後再來,心下到底好受了幾分,這才又看了東陽城一眼,轉身離開。
黃於淳等人縱然行蹤隱秘,但最後仍是被東陽城中守衛的士兵發現了端倪,眾人不敢怠慢,當即便回到了蒙恬處。蒙恬也知道王賁伏擊黃於淳之事,連忙就進了行宮,將此事告知了嬴政。王賁此時正在行宮之中,頭一回上仗殺敵的少年此時眼中還帶著火焰與躍躍欲試,今日追殺黃於淳而成功,少年膽大心細,直將墨家一行人追趕得狼狽逃竄,心中此時正是豪氣萬千之時,一聽蒙恬說發現黃於淳的蹤跡,不由抱著拳半跪了下來,主動請命道:「大王,請容小將領兵前往,追殺墨家一行!」
此時黃於淳名聲還是極為響亮,之前嬴政令王賁伏擊墨家一行,要的就是少年王賁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只有這樣的人心中無所畏懼領兵之時才不會受黃於淳盛名所累而畏首畏尾,到時連累士兵不振,伏擊不成反壞大事。此時嬴政聽王賁說要再伏擊墨家,心裡滿意,但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問道:「墨家乃天下大多庶民心中所向,子賁可怕旁人會為此指責於你?黃於淳此人武功高強,你就不怕他調轉過頭,追殺你?」
王賁一聽這話,驕傲的仰了仰頭,那還未束起的頭髮只是用發佈綁了散在身後,隨著他揚頭的動作髮絲瀟灑的甩了甩,帶出一種飛揚的神彩,少年臉上帶著驕傲與自信,高聲道:「小將今日已與墨家交手,不過如此而已!更何況若是小將能將墨家一行擊殺,屆時小將想說什麼便是什麼,墨家那些死人,難不成還能死而復生張嘴說小將的不是?」他年紀雖小,性格還有些任性,但卻將死人不能開口解釋這話說得直白又解釋得淋漓盡致。歷史一向是掌握在勝利者手中,而非所謂的正義手裡,庶民們對事情一知半解的情況下,確實只會聽信旁人所言。
嬴政眼中露出滿意之色,點了點頭,將他之前才交回來的兵符又朝他扔了過去,見王賁跳起來接了,不由大笑:「既如此,你便自個兒點兵前去,只是錯過慶功宴,可休怪眾人不等候於你!」王賁臉上露出笑意,迫不及待的樣子:「小將並非無知小兒,自然不可能因此而心中不滿!」他明明年紀不大,卻偏偏說自己不是小孩,眾人都忍不住莞爾,王賁一見此,連忙請了罪便轉身出去了。
魏轍雖然對於王賁年紀小小但卻殺氣頗重感到有些詫異,但卻只當他少年氣盛,一心想拚殺個爵位罷了,並不以為意,反倒見他一走,捻著鬍鬚笑:「子翦後繼有人,此子勇武不輸其父!」光是憑他能從墨家手中討得到好,在黃於淳手下竟然沒有折損一兵一卒,已經足夠使人驚訝,更何況他還讓黃於淳吃了那樣大的虧,不止硬拖住了黃於淳的腳步,還斬首兩千,這還是他的首戰而已,這項功勞實在是令人驚艷。
嬴政點了點頭,能抹去趙國順利接收東陽,以及殺滅趙宗,實在是一件可喜可賀的大事,他這些年緊繃著事事小心謹慎,唯恐走錯一步便萬劫不復,到如今秦國穩定,政權牢牢抓在他手中,一切事情進展順利,又報了多年前的大仇,嬴政也難免放鬆了一回,待慶功宴時,不止是冊封趙國將領樂間等人,還將當初趙王室等留下的姬妾美人兒等盡數分賜此趟出來的有功將士,趙偃留下的女兒之中,有個女孩兒年歲與王賁相當,鑒於王賁此次功勞出眾,嬴政以東陽為名,冊封此女為東陽公主,賜於王賁,其餘眾女,便盡數歸入秦王宮之中,充填後宮。
宴會直到三更時分才消停下來,趙兵們多年來一直活於緊繃之中,隨時防著趙國落難而個個生活並不快活,此時趙國一滅,又因趙王無德無義,眾人對於不再能夠常年處於防備與警惕之中,又能不再打仗,倒是十分欣喜,因此這場宴會之中,趙人反倒是最放鬆的。嬴政歇到半夜之時,便聽人回報,說是武安君李牧已來,他一聽這話,登時精神便已清醒,扯了床頭的衣裳裹住身體,三兩下穿戴了,汲了地上的鞋便起了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