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聶展星正式對天星城發動了進攻。陳小樂伴隨在左右,雄壯的城池好似一個巨大的怪獸橫亙再千軍萬馬之前,張著鋼鐵般的大口隨時準備吞下前赴後繼的生命。數萬鬼面軍炮灰部隊彷彿螞蟻一樣將怪獸團團圍住,喊殺聲震天動地。
聶展星側頭對陳小樂說道:「娃兒,今日叫你見識見識我是怎麼攻城的!」
鬼面軍首先採用的是挖城的戰法,這個戰法,是鐵籐研發的,其實也不是他發明的,自從太沖界的人類進入洪荒之後,一些人類的書籍也開始在洪荒流傳。這種打法,是一本歷史書裡記載的。鐵籐建言,用過幾次後,覺得效果還不錯,就沿用了下來。
無數悍不畏死的士卒呼嘯著渡過護城河,留下大片大片的屍體後衝到城牆下,冒著城上的箭石在城牆根上挖洞,企圖將城打開一個缺口。同時,一支專門的遠程攻擊部隊向城樓發起猛攻,箭矢,元力凝固而成的飛刺,彷彿蝗蟲一般席捲了城樓的上空。
僅僅一個回合,城上守兵便被打死打傷近百人,陳小樂看到一個將官模樣的被箭射中大腿,立足不穩掉了下來,粉碎的腦漿將土地噴的一片白,一片黃,好不噁心。沒有人會關注一具屍體,在戰鬥結束之前,誰都可能成為下一個倒霉蛋。將官的屍體被無數只大腳踩裂,偶爾會被城上失了準頭的冷箭射中,雙方所有的人都全神貫注的攻防,他們見慣了生死,只要還能喘氣,就得堅持下去。多殺一個,便賺到一個!
城上的守軍先是在垛口用桌面、門板遮擋鬼面軍的空襲,但鬼面軍的遠程部隊都是修為不低的妖,每次攻擊都勢大力沉,木板很多都被打透,因此守軍施展不開手腳,而他們投射出的箭石又很難擊中挖城的鬼面軍。從早晨到中午,挖城行動進展的十分順利,雙方的死傷大致持平,聶展星還可以接受,這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戰績了,一般來說,攻城一方付出的代價總是會超過守軍的。何況,鬼面軍這邊死的九成都是炮灰呢。
聶展星滿意地說:「以這樣的進度,三日後就可以在王府喝慶功宴了。」諸將都很樂觀,這樣的攻城方式百事不爽,他們並不認為天星城能夠有所例外。
陳小樂是最清醒的一個,他隱隱覺得,守軍應該很快就會找出破解挖城的方法來。
果然,次日戰鬥剛一打響,戰場局面便開始逆轉,挖城戰術功虧一簣的。
黃昏,一個文人向守將獻上了他發明的懸樓。這種懸樓用三塊大柏木,樑上鋪十餘橫木,做成木筏狀。其廣可跨五跺或三跺,出跺外四五尺,每樓能容十人。它有兩個優點,一是懸樓堅厚,箭矢不能打透;二是懸樓伸出城牆外,守軍放箭射擊比在城牆上盲目亂射強了許多。
這個懸樓,其實也是太沖界的發明,平時沒有用武之地,這次大戰來臨,便成了一些文化人陞官發財進入仕途的進獻之禮了。
天星城主將龍曠天看到後極為讚賞,派人督造,一夜造五十多座,分別放在城上不同的地方。
鬼面軍一如既往的在城牆根死挖,可這次守軍送給了他們一場噩夢,懸樓伸出城牆,守軍箭手昨天受夠了窩囊氣,這回十倍的奉還,瘋狂的放箭,射擊,聚成一堆的挖城部隊連躲閃隱蔽的地方都沒有,慘叫聲中,已經倒下了一大片。
聶展星見了這怪東西,急忙令弓箭手和遠程元力攻擊手集中攻打懸樓,一時之間,萬箭齊發,將懸樓的大梁射的刺蝟一般。但這樣的攻擊氣勢雖然宏大,卻無濟於事。
挖城的鬼面軍接二連三的死傷,屍體堆得好似小山一樣,聶展星暴跳如雷,指著城樓上的守軍一通亂罵,最後只能下令把部隊撤回來,另尋他法。
次日,聶展星迫不得已改變了攻城戰術,採用傳統的雲梯攻城。先前曾經在陳小樂面前誇下海口,挖城攻法的失敗讓他臉上很是掛不住,從昨夜到今晨一直陰雲密佈,眾人瞭解他的,誰也不敢上前多說話。
鬼面軍動用了近百架雲梯,集中攻擊霧隱名將喬獻祭鎮守的西門,守軍浴血奮戰,雙方爭執不下。即使想把雲梯架到城牆上,也是十分艱難的。扛著巨大雲梯的士兵根本沒有任何的防禦力,他們就像一個個緩慢移動的活靶子,漫天的箭矢只要稍微有點準頭,就能輕而易舉的奪走他們脆弱的生命。改用雲梯之後,守軍的死傷顯然大大低於鬼面軍,對於一個有經驗的守城將領來說,這種傳統的攻法是很難起到關鍵性作用的。
終於,四十八名鬼面軍炮灰抬著一架雲梯快要接近城牆,守軍立即數道元力冰刺將其擊毀,四十八人被炸得支離破碎,好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高高飛上半空,這讓鬼面軍的氣勢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聶展星忿然停止了雲梯攻城,繼續使用他的挖城戰術。明知道阻力大,仍然堅持使用原先的戰術,聶展星是要用人命堆出一場勝利來。需知挖城的都不是他的精銳,全部是炮灰部隊。在亂世,只要有錢有糧,這種兵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他自然不會覺得心疼。聶展星現在也是富可敵國的主了,因此並不在意。
陳小樂卻覺得一陣心寒,他沒有悲天憫人的慈悲心,卻對這種用生命來作無謂消耗的戰術很反感。士兵戰死沙場本是天經地義的事,但這不應被將領當作克敵制勝的一個籌碼。
一個用太沖界現代化武器代替人海戰術的攻城策略,漸漸開始在他腦海中成型。
六月一日,天星城城終於等來了援兵。閻初心聞知天星城被圍攻後,立刻兼程趕回。當晚偷襲鬼面軍在小西城的營地,奪路奔回天星城。
閻初心本人在被守軍認出後,由官軍開門放入,他的軍隊被袁靜心和鐵籐兩翼齊發,圍追堵截,殺傷了不少。援軍的到來不僅讓疲勞的守軍增添了一股精力十足的新力量,更使全城的男女堅定了信心。幾乎每個人都相信聶展星一定會潰敗。守軍士氣大振,城裡的壯漢也紛紛走上城樓協助防禦,萬眾一心,氣勢如虹。
同樣疲勞的鬼面軍把希望寄托在挖城上,只要能攻入天星城,他們自信守兵絕不是敵手。聶展星發下號令,各城門圍而不打,集中力量攻略西門,一時間,喬獻祭的壓力倍增,他鎮守的西門淪為血腥的絞肉機,每一刻都有雙方的戰士倒下,鮮血將城牆染得斑斑駁駁,負責清理屍體的士兵早已嘔吐的近乎窒息。
幸運再一次光顧了守軍。同樣是這一天,攻西城的挖城部隊終於快要將城牆挖穿了,正在群情雀躍之際,挖城的士兵陡然發現,在他們挖城的地方竟出現了牢不可摧的腐朽石。洪荒遺跡最堅硬的物質,天境都無法擊碎的強硬石頭。名為腐朽,卻是永恆不朽。誰也不知這些腐朽石到底是早已有之還是守軍臨時放置的,但挖城戰術只能到此為止。
短短幾天,鬼面軍已經在開封城下死傷了一萬六千多人,守軍傷亡少一些,若加上被大面積箭雨呵呵元力刺射死的協防百姓,兩邊死傷大致持平。
聶展星變得很暴怒,經常訓斥手下,他堅信城裡的抵抗遲早會瓦解,廣大的窮苦會跟他裡應外合。當天晚上,聶展星沒有讓士兵歇息,而是挑燈夜戰,企圖用連續不斷的攻擊來摧毀守軍的鬥志。但這次霧隱軍的抵抗前所未有的堅決,戰鬥一直持續到了六月三日的正午,看到軍士實在疲憊不堪打不動了,聶展星才不甘心的叫停了攻城。
吃過午飯,聶展星再次下令輪番攻城,他親自領著諸將,混雜在士兵之中觀察進展程度,他必須得找到一個新的攻擊方式,繼續這麼耗下去,等到筋疲力盡大幅減員,別說破城,只怕還會被城裡的軍隊痛擊。
陳小樂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腦子裡有他的想法,當然,暫時是無法施展的。就算他可以立即把計劃實施出來,只怕他也不會真的去幫鬼面軍。聶展星的存在給了他一個機會,但聶展星如果真的成就了霸業,那他的機會也就有等於無了。
陳小樂知道,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在各方勢力之間找平衡,給自己尋一個立足點,一個發展壯大的時間!
李自成渾然不知身後有人正在算計,聚精會神的觀察著戰局,一言不發,漸漸地,他狡黠的眸子亮了起來,陳小樂看到他的神情,心中一跳,知道聶展星大概找到了一條新的路!
便在此時,城樓上忽然一道身影高高的躍起,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著迷的白色光芒,那人緩緩地彎弓,搭箭……
陳小樂目力甚強,一看請那人的長相,立刻魂飛魄散,扯著嗓子大叫一聲:「危險啊,小心啊!」
袁靜心被他嚇了一跳,回頭低喝一聲:「瞎咋呼什麼呢,要死了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