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樂日夜兼程趕到天星城下時,聶展星已經率五萬人進據天星城西城外的輔城:西星城。陣形排得塞滿了大地,當真是一望無際,觸目所及全是晃來晃去的人頭,粗略算來,至少不會低三萬。
三萬人列陣,聽起來不算多,身臨其境才會感覺到那是何其壯觀的視覺衝擊,電影裡所謂的大場面是根本無法相提並論的。陳小樂只覺得空氣裡帶著肅殺決絕的氣息,引導著人類去屠殺,流血。
最原始也最野性的戰爭,沒有了希望的人性,還有看不過來的那一張張迷茫的而殘忍的臉。陳小樂深吸了口氣,走進大營。在門口,他遇到了用樹枝在地上比劃地形的冷霸仙和袁靜心。
袁靜心一抬眼看到他,意外地說:「兄弟,你不是據守當陽,如何跑到這裡來了,不會這幾天功夫就把城給丟了吧?」
「別小看我。」陳小樂走到二人面前蹲了下去:「霧隱軍來犯被我擊破了,閒來無事,聽說鬼面軍來打天星城了,這麼大的熱鬧說什麼也得來湊湊。」
袁靜心用力拍了他肩膀一下:「行啊小子,這麼快就能獨立作戰了,不過這邊的形勢可不太好。我們進駐西星城才知道,城主段香居然料到了大軍會來攻城,派西星城近郊的百姓將家眷,牲畜,糧草全部搬運入城裡。我真好奇這雜種難道是諸葛亮轉世不成。」
冷霸仙長長歎了口氣,道:「最絕的是他把近郊的樹木全部砍伐了,井泉盡行填滿,簡直是個瘋子。他就不想想萬一我軍不來,會落到個什麼樣的下場,十顆腦袋也不夠砍得。」
「堅壁清野,好毒的手段,鬼面軍人數太多,不可能打持久包圍戰,官軍這是逼著咱們去強攻當陽城。段香,有魄力,有才華,想不到霧隱國的官員裡竟會有這樣的人物。」陳小樂忍不住讚歎起來。
「其實霧隱國的官員,有不少都是經世之才。」一個黑瘦矮子不知何時冒了出來,笑吟吟的說:「如果每個有才華的官員都能物盡其用,我鬼面軍也未必就能勢如破竹。可惜啊,人當了皇帝喜歡的是阿諛奉承之徒,真正的大才卻沒有幾個得到重用,就算臨危受命,也難逃厄運。陳將軍能使陸天龍退軍,實在是皇帝心虛。錯失兩面夾攻的機會,霧隱帝卻自以為英明神武,千古一帝,所以說天歐大陸的諸國氣數已盡,天下理應易主重立。」
陳小樂聽了他的話,心中暗驚,臉上卻是波瀾不驚,道:「這位是?」
「他就是個神經病。」袁靜心蔑視的看了矮子一眼:「一個耗子精,屁大點的本事沒有,整天就知道胡扯八道,出些餿主意,我們這些人沒有一個不煩他的。」
那矮子哈哈一笑,衝著陳小樂拱拱手:「在下陳策,正如袁兄所說,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妖,平時就喜歡胡扯,鬼面軍十萬人眾,最沒出息的便是區區小可了。」
陳小樂聳聳肩,笑道:「兄是大才,何必謙虛,今夜可到我帳下,我備好酒菜,與兄徹夜長談。」
他現在不比以前了,既然要開創基業,手底下當然要有點才智之人。崔鈺和朱昭旭,終究是要上戰場的,像陳策這種人物,一看就像秦末的陳平韓信,誰給他一個舞台,他就能給你開創一個局面,自然是要極力拉攏一番。就算這人平平無奇,那也沒什麼損失不是?
陳策嘻嘻一笑,答應下來。
袁靜心呸了一口,道:「樂子,你怎麼什麼朋友都交的。」
陳小樂和他嘻嘻哈哈,說了一陣廢話,自去拜見過聶展星,聶展星正忙著,隨口問了幾句,就讓他下去了
陳小樂整頓人馬,擺設營帳歇息。夜間,陳策過不爽約,來到了他的營帳,兩人煮酒吃肉,品論天下局勢,言談間甚是投機。
陳策趁機說道:「樂哥英勇蓋世,不世之才,為何甘願困守一隅,何不隨聶老大親征天下。」
陳小樂侃侃而談:「攻天下,所為何事?無非取天下耳。奪堅城而不守。豈不可惜。我知道聶大元帥為了復興妖界大業,不願分散兵力,沒關係,我陳小樂靠自己的本事替他守,以待將來。」
陳策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輝:「樂哥怕不是替鬼面軍守的吧?」
陳小樂淡淡一笑:「成王敗寇。如果,我是說如果有朝一日聶大元帥敗了,我這邊的門隨時為先生敞開。」
陳策玩弄著酒杯,緩緩問道:「若鬼面軍不敗呢?」
陳小樂默然半晌,道:「那你我就要同殿為臣了。」
「作人何必如此現實。」陳策歎道:「你放心,有我輔佐,斷不會讓鬼面軍功虧一簣。」
陳小樂哈哈一笑:「但願如此。」
夜深時,軍士進食完畢,精神抖擻,聶展星調集兵馬,在天星城外叫罵。
如果能夠把守軍引到城外來打野戰,傷亡會小很多。然駐守在天星城的霧隱軍主將並非泛泛之輩,既沒有聞風歸降的懦夫,也沒有貿貿然出城送死的莽夫,下邊的人罵三句,城上的守軍便十句奉還。城上的守軍很清楚,鬼面軍是不會在黑燈瞎火的時段攻城的,樂得對罵兩句放鬆放鬆心態。
總共有一萬人在城下高聲叫罵,勸誘城裡的百姓反水,把霧隱國的黑暗剝削放大了十倍來講,並宣傳鬼面軍治下的窮苦過上了何其幸福美滿的富足生活。這招沒有取得任何效果,守軍主將等人早就明裡暗裡把鬼面軍的惡劣事跡放大了一百倍宣傳給城中百姓,當年鬼面一到赤地千里的事跡又被傳了個沸沸揚揚,民眾畏賊如蛇蠍,城下的士兵喊破了嗓子,不過是加深了城內團結抗敵的決心罷了。
這種特色鮮明的罵戰,其實也是冷兵器時代的一種攻心戰,如果城中守將不加防範,城裡的人很容易因為恐懼和投機心理暴動,外有強敵,家裡起火,這仗便沒法打了。顯然,這回天星城的準備充足,上一次打當陽時裡應外合的戰術不可能再成功了。